「龍隊，沒發現異常，不等於沒——」陸少淵剛說到這兒，那一直保持沉默的來建良，卻忽然氣沖沖地打斷他道：「小兄弟！你別吹牛說大話了，就算別的電器出事，我家這智能電暖氣片也絕不會出事的！」
在這麼一個普通的民事案件中，忽然發現如此巧妙高明的網路攻擊手法，真讓他十分驚訝。
「當然了，都知道啊，電暖氣片是最容易有安全隱患的東西，所以我特地買的大牌子，還是最新的人工智慧款。」
「這話說起來，有點像『正確的廢話』，但要找到縱火真兇，發現真正的『火源』，一定是關鍵。」
這時候反而陸少淵是安全的。
按理說，聽說陸少淵有可能找出了真相，作為直接受害人的來建良，應該最激動才是；可是，到了這裏后，反而是龍雲生龍大隊長更激動，來建良卻是一臉的平靜，甚至神態之間，還顯得有些不情願。
「哦？」來建良轉過身，冷笑著看著他，「口氣倒不小，看來我剛才勸你的話，完全沒聽進去啊。」
當然，有這樣的結論，並不在於那個智能鎖有曾被遠程入侵的痕迹。
「你——」雖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這種神態，卻讓蘇雪婷覺得不太自在。
對他倆這一番對話，來建良卻依舊無動於衷。
雖然這中年人挺陌生，但一看他的樣子，陸少淵和蘇雪婷還是很快就認出來，他就是那個受害的苦主，來建良。
他發現，來建良家的智能電暖氣片，竟也和智能鎖一樣，被人遠程操控，動了手腳。
畢竟，為了能讓陸少淵更好地發現問題，龍雲生也把來建良、來建英兄弟不涉及個人隱私的基本資料，傳了過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個身穿咖啡色夾克的中年人。
還別說，這麼一想象，蘇雪婷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鬱悶的心情，竟變得有幾分愉快起來。
來建良心裏轉過這番念頭，其實也只是片刻之間；這時龍雲生已經急吼吼地問道：和*圖*書「陸老弟，到底怎麼回事？快給我和來先生說說！」
不僅如此，陸少淵還發現，這個攻破智能電暖氣片的「矛」，本身還偽裝重重，偽造成各種正常的操作信息，還有意識地刪除了那些異常的操作記錄。
也對，不僅是這兒不起眼的門臉、非主流的公司名，就是自己這年輕得過分的樣子，都在告訴來建良一件事：這事兒，不靠譜。
杭州和其他少數地方還不太一樣，這兒的吏治十分清明，官員和老百姓的關係非常和諧，尤其十幾年前推行的讓老百姓辦事「最多跑一次」的政策，大大便利市民的同時，都反過來有點讓「官不聊生」了。
「這倒是。」龍雲生想了想，點了點頭。
正當他努力擠出笑容，想鼓勵陸少淵幾句時，卻聽屋裡的年輕人說道：「確切地說，我已經找到縱火的真相了。」
作為一個圈外的普通人，他對陸少淵的履歷和實力一無所知。
「起火點是個問題。」
因為心裏生氣，嘴裏就有些發苦，見有茶來，他也不客氣，隨手接過來，吹了吹熱氣，就準備喝。
「對啊，我們知道啊。」龍雲生道，「正因為它是智能家電，我們也查看了晶元，想盡辦法恢復了運行記錄，還去調取了廠家伺服器的log日誌，仔細查看了那些天的事件記錄，確實沒發現什麼異常啊。」
「什麼事？」蘇雪婷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是不是還有些資料不全？」
在某一刻之前，雖然跟龍雲生龍隊長接下這個活兒，陸少淵還沒有完全覺得，這是一次網路安防事件；但當他根據資料，越往深入里研究，便越覺得，恐怕這起奇怪的縱火案，竟是一起典型的網路安防案件。
說實話，對這樣的「小老闆」，來建良是看不太上的。
因為就像剛才他心中所想，只要不和火源直接相關，就不算什麼關鍵信息。
平時在蘇雪婷眼中散淡、愛開玩笑、還神秘莫測的青ｍ.hｅｔuｂｏｏｋ•com.coｍ
年，這時卻跟一個追蹤獵物的豹子一樣，渾身緊繃，灌注了所有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事件中。
還別說，雖然蘇雪婷心裏存有某種「偏見」，但看到陸少淵全神貫注的狀態，心裏竟滋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世界上所有的火災，起火原因多種多樣，但有一點一定相同，就是要有火源。」
一聽他這麼說，龍雲生的心有點涼了。
這時就算是龍雲生這樣的市級網警隊長叫他來的，也不頂用了。
但就算這樣，又如何？無論你多麼厲害，只要你是盾，就一定會有刺穿你的矛。
「哦？來先生為什麼這麼說？」被無禮地打斷話，陸少淵並沒有生氣，反而耐心地問道。
「是智能電暖氣片，被人動了手腳。」陸少淵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道。
他只按著多年在社會上打滾的經驗，在心裏對眼前的年輕人下了定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作為加熱型的智能家電，來家的電暖氣片，其實在網路安防方面，做得很好，甚至在設備本身上，就安裝了好幾道網路防火牆。
一旦進入這樣的研究狀態，陸少淵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雖然明知不會被陸少淵發現，她還是連忙轉過身，掩飾一般，走到門外太陽傘下，在藤椅上坐下，讓自己脫離那人的視線。
「龍隊長，你說得也沒錯，來先生家的智能電暖氣片，確實沒留下什麼可疑的網路操作記錄。」
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於是，本來只是受人所託的陸少淵，忽然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
龍雲生第一時間就來了。
「正常來說，這些衣物即使易燃，按資料顯示的當時的環境條件，不可能燒起來。」
「不開玩笑。」陸少淵聳聳肩，「你知道的，我從來是個很正經的人。」
「沒關係的。」陸少淵笑著擺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看著來建良說道，「其實，你說得沒錯，你家這台人工https://www.hetubook.com.com智慧型電暖氣片，安全性做得確實很好。」
「是嘛，」陸少淵微笑道，「別忘了，來大哥家的，可是個智能電暖氣片啊。」
「不是。」陸少淵看著她，微微笑道，「已經不用什麼資料了，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我仔細看過說明書，說明書上說它的安全防護做得很好，好像都快達到軍用級了，絕不會出事的！」
本來他想直接聯繫龍雲生，但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對蘇雪婷說道：「雪婷，你聯繫一下龍隊長，讓他有空過來一下。」
他自己也做生意呢，就拿賣茶葉一項，自己在鬧市區就有好幾處門臉，哪像「陸老闆」這裏這麼寒酸？
來建良心裏，氣鼓鼓的。
「呃，這……來先生，他——」龍雲生有點尷尬地想解釋一下。
「那麼，火源在哪裡呢？」
如果不是龍雲生官方網警隊長的身份背書，這地方他來建良來都不會來！
所以就算來建良只是個小市民，可對官員絲毫沒什麼畏懼感。
而這時候，除了這個目標之外的世界，對他來說，彷彿已經全都不存在了。
「那不就得了！我們走吧。」來建良扔下這一句，氣鼓鼓地轉身就想走。
「來先生，先別著急走。我想說的是，正因為表面什麼都看不出來，才是為什麼龍隊長要來找我幫忙的原因了。」陸少淵不慌不忙道。
陸少淵根本沒有注意她這個舉動。
在這個普通市民的心目中，眼前這人這事，何止不靠譜哇，簡直就是騙子！
「算了，就當給龍隊長一個面子，我最多損失點打的費。」來建良一條腿邁進屋子裡時，心裏這麼想。
「哎呀！難怪我家失火這案子，這麼久了都沒破案，看來是因為交給了不靠譜的人啊！」
「對，有進展了。不過，說是『進展』，也不確切。」陸少淵答道。
想了想，她還是有些不相信，便好心地說道：「這種事，你可別開玩笑。這才半天時間呢，別弄個半吊子ｈｔｔｐs://m.ｈet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龍隊長挺忙的，就這樣把他叫過來，他會生氣的。」
在這個世界里，他不斷跟自己對話。
一看他這模樣，陸少淵便知道，這位受害的兄長，根本不相信自己啊。
「少淵，有進展了？」龍雲生和來建良的心態完全不同，人還沒進屋，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電暖氣片？不可能啊！」龍雲生吃驚道，「發生失火案，我們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電暖氣片，但查看了現場，沒什麼可疑啊。」
這麼想著，她便很麻利地聯繫龍隊長，並且在心裏想象，想象一會兒龍隊長來了，陸少淵吃癟的情景。
「不行，等今天回去，我要打市長熱線投訴，破案就破案，怎麼來了這什麼『網路保安堂』？也不知道是修寬頻的還是招保安的，和破案能有啥關係？這不瞎胡鬧嘛！」
「唉，家裡出了這檔事，本來心情就不好，還來這破地方瞎折騰，白費打的錢，還浪費時間，真是鬱悶。」
因為來建良想了想，卻發現在這杭州，小市民有辦法對付政府官員，卻好像還真沒什麼合適的手段，來懲罰陸少淵這樣不靠譜的「路邊攤」小老闆。
「怎麼會這樣？」陸少淵很詫異。
來建良心裏生氣時，這時旁邊那個好看的姑娘，給他端上來一杯熱茶。
她感覺，眼前這個人，渾身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魅力。
這就意味著，碰到有什麼領導和官員讓自己不爽的，該生氣就生氣，該投訴就投訴，不用顧忌什麼，反正有各種法律規條給自己撐腰呢。
「好，我就看這小子怎麼說。我也別當面跟他們吵，先應付完了，回去就打熱線投訴！」
有了這結論，他心裏不免有些生氣。
「哈？找到真相了？」龍雲生立即一個箭步，衝到陸少淵面前，「真的假的？你可不要騙老哥。我都把受害者來先生請來了，你可不要開玩笑。」
雖說陸少淵要追查的東西，很多都是虛擬的線索和信息，但對此時的他來說，就好像真有一個隱秘而險www.hetubook.com.com惡的目標，等待他去發現、追索、破解。
其實陸少淵還是低估了來建良的想法。
這種魅力，讓她有點臉紅。
等到他小小地抿了一口，心裏忽然有些驚訝：「咦？看不出啊，這個比路邊攤好不了多少的小店鋪，居然還給客人上這麼好的茶？品一品，這分明就是上好的龍井茶啊。」
真正關鍵之處，是他發現了來建良家中，那個最新型智能電暖氣片的一個異常。
這時蘇雪婷在一旁，卻不自覺地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雪婷，你再不去叫龍隊長，不管他生不生氣，我可要生氣了。」陸少淵半開玩笑道。
品出是好茶，來建良不由得眼睛一亮，心裏想：「好啊，要的就是好茶！雖然不算渴，我也要多喝點茶，好歹要把今天的打的費，給喝回來！」
「好，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蘇雪婷也想通了，心說你弄個半吊子，急吼吼地表功，到時候被龍隊長說，那是你的事情，我著什麼急呢？何況你還不領情。
「啊？」蘇雪婷有些吃驚。
用他曾跟蘇雪婷調侃的話來說，就是對這一點，「連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啊」，所以沒用太多時間，他就發現了那個被層層迷霧遮蓋住的真相。
說到這兒，就算來建良這人素質還挺好，卻也忍不住瞪著陸少淵，不客氣地道：「我說小兄弟，年紀輕輕的，做人要踏實，老老實實學門手藝，別光只剩下一張嘴啊。」
作為網路保安堂的老闆，陸少淵確實是個高手。
「怎麼回事？這麼明顯不靠譜的事，龍隊長居然也輕信了？」
「雖然看起來，是屋裡其他易燃物起火，但總覺得奇怪，是怎麼達到可燃點的。」
所以來建良壓著火兒，表面應付著，但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就利用一切投訴通道，投訴網警支隊龍隊長的不靠譜，隨便來瞎折騰老百姓。
蘇雪婷這顯然是好心，不過苦口婆心地說出后，卻看到年輕的老闆，對自己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沒事的，你去叫，他不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