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

「難怪……」男人後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我說大家怎麼都看我眼神不對。」

「不行，絕對不行！」

她去烈娜塔那邊救人，那不是帶著全家人一起送死么？

在祖安當個自由的工人，聽著還真不如當個奴隸。

「這……」小吃攤大叔說不出話了。

「聽過了。」澤麗回答。

「什麼？！」小吃攤大叔大驚失色。

「你們還認為，奴隸的生活，會比自由人好到哪去么？尤其是……祖安的奴工！」

那在這種情況之下……

「是不是生病了？」

可小吃攤大叔卻很警惕地護著澤麗，提醒她：「別跟這男的說話，他是個皮城佬！」

「咳咳……也沒有。」奴工平時都被嚴嚴實實地關在工廠里，他哪有機會見呢？

那麼歷史學界為何會出現這麼一種為奴隸主翻案的風潮，其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你聽過了么？」男人竟又很熱情地主動往下搭話。

雖然領風者在過去一個月內，已經未雨綢繆地派出調查小隊，設法對他們即將回歸的故鄉祖安，做了足夠詳細的基層調查。

人的工作效率，甚至能提升得跟上機器。

都沒啥反應。

「那你怎麼還說查克會沒事呢！」澤麗忍不住問了。

「當奴隸有什麼不好？」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這些鍊金男爵是怎麼把奴隸，用出遠勝工人的『高性價比』的。」

「祖安人很少有養寵物的。」小吃攤大叔回答。

她現在也不太想跟陌生人說話，只想找小吃攤的熟和-圖-書人大叔聊聊自己的煩惱。

「當奴工，難道還能過得比這更慘么？」

然後他嘴裏還自言自語地嘟囔著：「看來得想辦法再針對少年兒童，設計一套更容易理解的理論教材啊……」

而「他」已經離開祖安兩年多了。現在的祖安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得親自過來看看。

他倒是知道澤麗會魔法，可他也知道澤麗現在到底有幾斤幾兩。

但李維並不滿足於坐在辦公室里讀調查報告。

「哈哈，差不多吧。」李維模稜兩可地解釋。

「那麼以為奴隸主會心疼自己的財產，但事實是：」

然後他也不再理會李維，回過頭就瞬間換上一副笑臉，看向澤麗這小姑娘：

他還想再說什麼，李維卻突然轉頭看向澤麗：

「這個……」小吃攤大叔也是有理由的：「想想就知道嘛——」

「嗯。」澤麗點了點頭。

李維從懷中鄭重地翻出一本冊子。

小吃攤大叔看他的眼神稍微平緩了一些。

「你們都遠遠低估奴隸主們的『商業頭腦』了。」

養也是養老鼠、甲蟲、小魔沼蛙什麼的。

青鳥則微微扇動翅膀，像是在通人性地向她示好。

他表情自然，語氣堅定，看著一點兒不像是在說反話。

只是，那隻可愛的青鳥本能地吸引了她。

「不然奴隸餓死、病死了，他們不就虧了？」

澤麗喊出了迦娜的名字。

「正常進廠上班，也是每天得干十幾個小時。成天吃不飽、穿不暖，掙不到幾個錢不說，還得天天ｈetuｂoｏk•com•ｃｏm被廠里的領班欺負、毆打……」

但那些曾經在殖民地開種植園、當奴隸主的大家族，卻依舊好端端地存在於皮城。

他們仍舊是皮城上流社會重要的一部分。

「事情是這樣的。」她用一種憔悴無力的語氣，把查克的遭遇說了一遍。

「那、那可是奴隸啊……」澤麗震驚不解：「當奴隸難道還能是好事嗎？」

「呵。」小吃攤大叔不屑一笑：「都踏馬回祖安了，還大有可為呢！」

跟祖安工人的生活相比，符文之地上就沒有哪裡是生活差的。

其實他這次回祖安沒別的目的，就是來祖安實地做考察的。

「行，至少還算個祖安人。」

「工人累死了再招一批就是了，可奴隸死了，奴隸主的財產可就沒了……想想就知道，哪有人會不心疼自己財產呢？」

「這個……沒有。」他要是當過奴隸，現在哪還能自由地出現在這呢。

說著，他冷著臉把「萬人碗」放在渾濁的水缸里的涮了一涮，用沒洗過的手抓了幾大塊黏糊糊的魔爪蛙肉，拿多年腌制入味的手指拌著大把香料攪和攪和，就放在濕漉漉的碗里給李維遞過來了。

得，這更討人嫌了。

「2、300年前的殖民地奴隸主們用酷刑加量化考核，讓奴隸們手工摘棉花的效率在短短30年內增長了400％，甚至趕上了同時期機器效率的增長，由此才讓皮爾特沃夫完成了第一次工業革命。」

「可是……」李維突然質問：「既然工人比奴隸還要好用——」和*圖*書

「他們說是當年殖民地種植園的奴隸，過得其實比工人還好。所以當年做殖民生意的奴隸主們，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其實還都算好人。」

「大叔。」澤麗嘟著嘴，問小吃攤大叔：「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要不要試著去戈拉斯克工業的廠里，把查克救回來啊？」

「我看你還是趕快把嘴閉上，吃你的魔沼蛙吧！」

「不是……」澤麗神色萎靡地趴在小吃攤上，綠毛的雙馬尾都跟著耷拉了下來。

他穿的明明是最普通的祖安工裝，怎麼就不知不覺地脫離群眾了？

李維也沒猶豫，接過來就吃。

「我……」澤麗老實回答：「就覺得挺無聊的。」

「那為什麼皮城還有包身工，祖安還有奴工，企業主們還在樂此不疲地變相恢復奴隸制呢？」

一旁的李維也默默放下手裡的魔沼蛙肉，神色微妙地插嘴問道：「大叔，你當過奴隸？」

攤子上也沒有啥筷子刀叉可用，上來就用手抓。

講著講著，奴隸制都快被說成免費食宿、免費醫療的福利社會了。

「那可不一定！」小吃攤大叔認真解釋著他的看法：「奴隸和工人不一樣。」

「切！你都跑過去了還回來幹嘛？怎麼，在運河那邊捧皮城佬的臭腳沒捧住，被執法官趕回來了？」小吃攤大叔譏笑挖苦。

只有青鳥微微低下了頭，在為這悲慘的故事在默默傷感。

「但這也不能說明奴工比工人過得好吧？」李維幫澤麗質疑：「他們在和普通工人一樣出賣血汗的同時，還連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和-圖-書沒有了。」

吃得還挺香。

「但奴隸只是消耗品，只要他們能創造出超出自己身價的利潤，奴隸主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消耗他們——」

「那我再另外給你補充一些史料。」李維說：「現在皮城學界有種說法，大體意思就跟這位大叔的看法差不多——」

「我還不為他擔心？」澤麗瞪大眼睛：「查克都要去當奴隸了！」

「哦？你認得出迦娜？」男人眼神一瞥，望見了她腰上掛著的隨身聽：「看來你有那捲《迦娜思想》，是么？」

小吃攤大叔被懟得啞口無言。

祖安的工廠，那可是19世紀純正老英倫風格的血肉磨坊。

「祖安這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啊！」

「還記得裏面講雙城歷史，和第一次工業革命的那一部分么？」

男人一陣沉默。

而那小吃攤大叔很快又繼續說：「我想那些當奴隸主的人，無論如何都會讓奴隸吃飽飯，給他們衣服穿。如果奴隸生病了，主人說不定還會給他們看病。」

移居皮城的祖安人大都看不起老家的窮親戚。

「你一個皮城佬來祖安做什麼？」小吃攤大叔又警惕地質問。

祖安人自然也仇視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榮譽皮城人。

那是領風者協會針對祖安的基層調查報告：

「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只會比普通工人過得更慘么？」

「總之，皮城那邊不好混。要想站穩腳跟，還是得回祖安。」

小吃攤大叔先是強烈反對，然後又很快反應過來，針對性子執拗的澤麗換了一種說法：

「你會因為火柴是你的財產hｅｔｕbook•coｍ.cｏm，就心疼地不點煙了么？」

「澤麗，其實吧……你真的不用為查克擔心。」

皮爾特沃夫後來廢除了奴隸制。

小吃攤大叔竟然這麼回答。

小吃攤大叔也好，擁有原主記憶的李維也罷，大家都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青鳥這種寵物太精貴了，祖安人養不活的。

澤麗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皮城的祖安人？」

「澤麗，你今天怎麼臉色這麼不好啊？」

「有什麼感想么？」男人跟檢查課後作業的老師似的，竟還問她聽完課的感想。

澤麗越聽越覺得迷糊，不知不覺地還真的相信，她的朋友查克要過上奴隸的好日子了。

「嗯。」澤麗訥訥點頭。

「我不是皮城佬。我叫李維，是從皮城回來的祖安人。」李維自報家門。

小澤麗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話乍一聽還真有道理。

「你們這幫皮城回來的咋都是這樣。都待不下去被人趕回來了，回來還踏馬要裝。」

「不，只要有用得著的地方，無論是多少根火柴，你都會大大方方地把它們燒乾凈的！」

「那你見過祖安奴工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么？」李維又問。

「為什麼這麼說？」男人微微一愣。

「那當然是因為，用奴工更有利可圖！」李維擲地有聲地說道：「你以為奴隸是財產，主人就會心疼財產。」

聽完這個故事，大家都……

「小姑娘，你看過那本《迦娜思想簡述》對吧？」

「記得一點兒……」澤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他要說什麼。

「奴隸是奴隸主的財產，而工人只是僱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