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英哈哈大笑:「我這是為了我自個兒好,早起幾分鐘的事,落個清靜,今兒這個餅我要是不烙,那殺千刀的能念叨我十天半個月。」
張秀英笑了兩聲,沾了水的手在腰間擦了兩下:「那可就好了,到那時候我一頭撞死,早死早托生,還落個清靜,至於死了以後的事,埋了還是燒了揚了,我也不操心。」
有人開始附和:「我說秀英嬸,你也不能太慣著我叔了,天天這麼伺候著,你不得累死啊!」
視線里沒了那小姑娘的身影,張秀英的胳膊慢慢垂了下來,想起她剛才說的沈素卿那三個字,老太太心跳都有點加速。
「惡作劇是吧?」隔壁攤主是個很老實的男人,聽到這話附和著:「您還別說,現在的小年輕,花樣多著呢!」
緊接著一道熱絡的女聲劃破市場頂棚:「都怪我家那殺千刀的死老頭子,天都沒亮,非要吃剛烙的土豆餅,沒點本事倒會折磨人,耽誤我開攤的時間!」
捏開信封,張秀英先看到裏面一張字條。
隔壁的攤主全程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這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兒好奇的問:「秀英嬸子,大早上的這是咋的了啊?」
剛要撕開信封,攤子前就來了人,是張秀英的老主顧,對方樂呵呵地問:「秀英嬸,我的菜備好了吧?」
姜懷夕被她看的有點尷尬,愣了一下,拉了拉衣領才走過去。
就在她第十三次被人撞了肩膀后,姜懷夕聽到有人喊:「秀英嬸,你今兒來的可有點晚了啊!」
張秀英盯著姜懷夕看了幾秒,拿起抹布擦了擦案板上的水:「不認識,姑娘,你找錯地方了吧?」
說話間,男人已經將張秀英的幾筐菜都搬上去碼的整整齊齊。
旁邊攤販笑:「嬸兒,你這招好,你看你就得這麼干,得給自己留點,掃碼全都掃你兒子卡里去,你自己吃啥呀!」
她旁邊攤子的中年男人一抬頭就看到這老太太如此生猛,一步垮了過去:「我說嬸子你逞什麼能啊,閃了腰可有的你受!你看你家那兩個你能指得上誰?」
「沈素卿。」姜懷夕提高聲音:「你認識吧。」
姜懷夕https://m•hetubook•com.com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看到張秀英正用膝蓋頂著將一筐土豆抬上案板。
直到張秀英擺好攤,將烙的餅和醬菜往周邊分了一點,心滿意足地坐在那張生鏽的椅子上吃了半張餅的時候,才注意到對面的姜懷夕。
張秀英乾笑兩聲,退回攤位,低頭看著手上的信,糾結了幾秒打算撕開看看。
拿起照片一看,張秀英手一顫,照片又掉在了腿上。
老闆樂呵呵地笑:「姑娘,不認識啊?這是鯽魚,來一條?」
「我不認識啊姑娘。」張秀英無奈地看著她:「姑娘,我還做生意呢,你讓讓行不行?」
張秀英猛地回過神來,臉色有點不自然:「嗐,沒事,估計是哪家的孩子玩鬧呢吧,現在的年輕人盡愛搞這些。」
姜懷夕臉色不變,重複問道:「這是什麼魚?」
看著那小姑娘越走越遠的身影,她揚著信喊:「小丫頭你誰啊!」
來了第一個顧客,第二個緊隨而至,張秀英忙碌的一早上自此開始。
老太太就那麼盯著那張照片,腦子裡想了很多東西,又www•hetubook.com•com似乎什麼都沒想,過了良久,她拿起那張字條打開。
她說完就走,張秀英一頭霧水,抓著信封就要追出去,奈何她身形圓潤,攤子之間的縫隙太小,她被卡在了那兒。
說完這話,估計是她剛才吃的太急,這會兒還打了個嗝。
姜懷夕的目光從她抓著抹布的手移到她臉上:「你認識。」
直到九點半左右,來買菜的客人終於少了下來,張秀英拿著擦臉布抹了把汗,長長地呼了口氣坐回她身後那張鐵椅,一口氣喝了半杯水,從兜里掏手機的時候,忽然摸到被自己塞進去的信封。
張秀英呵呵地笑了幾聲。
她生意好,期間甚至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她皺著眉將紙條倒出來,除了紙條落在腿上,一同掉出來的還有一張兩寸照片。
姜懷夕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人聲鼎沸的菜場里人來人往,姜懷夕不斷退讓著來往的菜農,臉上煩躁之意漸起。
姜懷夕到東州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喝完第三杯黑咖后,她的車子停在了老城區最大的一家菜市場。
「不好意思啊姑娘,www.hetubook.com.com你挑,慢慢挑,咱不急,要不你再轉轉也行!」她一邊笑一邊說,擰開已經掉了漆釉的杯子喝了兩口水。
這會兒的市場稍微安靜了點兒,沈素卿三個字又重回張秀英腦海里。
字條上只有五個字兩個標點。
市場里人聲嘈雜,張秀英沒聽清楚,上半身往過來探了探:「什麼?姑娘你說啥?」
姜懷夕悶悶地嗯了一聲,手依舊揣在兜里,等張秀英擰上杯蓋的時候忽然問:「沈素卿,你認識么?」
「姑娘,買菜啊?」她手背一擦嘴,又在腰間擦了手,殷切而又熱情:「想要點啥呀?」
「你做生意我放心!」對方爽朗一笑,掃了眼青菜:「老規矩,給你現金啊。」
張秀英打量著這個帶著鴨舌帽,鼻子以下都掩在領子里的小姑娘:「咱們的菜都是最新鮮的,絕不缺斤少兩,你要是買的紮實,我再送你一點兒,怎麼樣,挑挑?」
見她不說話,隔壁攤主又叫了一聲:「秀英嬸?」
姜懷夕穿過海鮮區往蔬菜區走的時候,一條肥碩的魚從水裡跳出來,正好砸在了她腳上。
外頭天光開始亮了起來,姜懷夕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再多說,從兜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她的攤板上:「後天早上十點,我在西市口新光旅社門口等你,來不來隨你,過了十點我就走了。」
「好嘞。」張秀英接過錢,利落一數,笑的眼尾的皺紋都擠在一塊兒:「夠數!」
這個點的市場已經很熱鬧了,空氣中混雜著菜葉上水汽和泥土以及各種肉類和海鮮的腥味。
她掏出信封捏了捏,信封里薄的似乎什麼都沒有。
姜懷夕往後退了一步,盯著地面上蹦躂的魚問老闆:「這是什麼魚?」
聽到熟悉的聲音,張秀英立馬將信封塞進褲兜里,動作利落地從身後抬了兩大筐青菜過來:「都是新鮮的,你檢查檢查!」
老闆手腳利落地把魚撈進去,不好意思地給姜懷夕道了個歉:「對不起啊姑娘,這魚太活潑了。」
思來想去,張秀英左右掃了兩眼,見沒有人關注自己,撕開了信封。
走到蔬菜區的時候,她停下來,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看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四處搜尋。
秀英,來找我。
姜懷夕站在對面,略微有點不能將對面這個動作粗魯嗓門又大的老太太跟照片上的人聯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