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康明宇呢？」沈素卿又問。
宋聆秋冷哼一聲：「現在好了，自家人互毆，我就算報警，警察也只會按家庭矛盾處理。」
此時的康明宇低著頭，似乎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康志強這些年喝酒傷了身，剛才又被沈素卿她們收拾了一通，這會兒哪來的力氣跟康明宇這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打？
她輕笑一聲：「四十歲的人了，你的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我拿你也沒辦法了，你自己琢磨吧。」
在張秀英和程勛書相對無言了很久之後，程勛書才儘可能讓自己語氣平靜地問出一句：「秀英，這些年，你過得好么？」
張秀英又問：「我這個媽，你還打不打算認？」
程勛書說：「人這一輩子，選擇都是自己做的，別人能影響多少，你說是不是？你最明白我，我也最明白你，你心裏想什麼我都知道，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也懂，是不是？」
張秀英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是……是病了還是……」
可日子怎麼都回不到過去了呀。
她說：「你爸傷害過我，他讓我過了幾十年的苦日子，但是明宇，媽既然生下了你，你就跟那些齷齪事沒有關係，你只是媽的孩子，你明白嗎？」
「沒有妻子。」程和-圖-書勛書看著她說。
這一次，倒是康志強淚眼婆娑，驢頭腫臉地抬起頭看她：「張秀英，你……」
外頭。
他這些年根本就不是個好兒子，可張秀英卻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媽。
她嘆了口氣，眼裡也帶了幾分心疼：「他留下，我說幾句話吧。」
縱然沈素卿和宋聆秋聽著錄音機里那些話，想殺了康志強的心都有了，但為了張秀英以後的安穩，她們只能忍。
宋聆秋先於沈素卿開口：「讓他們父子倆打，康明宇這豬腦子，是時候清醒清醒了。」
那倆朋友立馬跑了過來。
張秀英說：「我這一輩子也不用你給我養老了，死了也不用你出席我的葬禮，那套房子我回去就轉給你，你要賣要住要租都隨你，那房子雖然舊，但地段好，如今也算值錢……」
張秀英根本不敢回應，她從心底覺得，她哪來的魅力叫人終身不娶，她又害怕，程勛書這麼多年不娶，是因為她。
「挺好的。」張秀英也笑了笑，目光卻不敢落在他臉上：「挺好的。」
沈素卿走過來，她先問張秀英：「秀英，你還有什麼話想跟他說嗎？」
程勛書笑了笑，揉了揉膝蓋：「後來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也不www.hetubook.com.com願意去後勤，索性不幹了，後來做了點小生意，日子過的還算可以。」
程勛書的聲音又響起：「過舒心日子，別為難自己了，這樣，我看著高興，素卿看著也高興。」
康志強眼神一縮，立馬閉嘴了。
張秀英哽咽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見張秀英根本不想和他說話，凌白乾脆利落地將人帶了出去。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張秀英看著臉上也帶了彩的康明宇：「明宇，你跟我過來，咱們娘倆說幾句。」
臨到了門口，康志強到底沒忍住，他掙扎著朝張秀英的方向喊：「秀英！咱們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你真就這麼絕情嗎！」
沈素卿這才對凌白說：「凌白，帶他去養傷，好吃好喝供著，等他沒事了，把人安安全全送回東州。」
張秀英一聲嘆息在心底氤氳而開的時候，沈素卿和宋聆秋出來了。
沈素卿冷眼看著這一切，她扯了扯唇角，卻有點疲憊：「聆秋，速戰速決吧，再拖下去，張秀英該擔心了。」
一顆懸於心口幾十年的石頭在這一刻終於從她身上掉了下去，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鬆快。
張秀英看起來很累了，她坐了下來，看著康明宇：「你有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想問我的嗎？」
很多事他不是不懂，只是不願意承認。
凌白和兩個朋友帶著康志強出去了。
這在沈素卿意料之內，她點了點頭：「你不用回去跟康志強離婚，我們商量過了，採取網上訴訟離婚，在你回東州的時候，康志強必須從那套房子里搬出去，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用管，宋聆秋那邊會派律師跟他聊，詳細的內容我晚一點再告訴你。」
張秀英擠出一抹笑：「你的腿……腿是……」
張秀英說完這話，康明宇忽然跪了下來，他痛哭出聲，抱著張秀英的腿：「媽，你別，你別不要我啊！」
康明宇有很多話想問，但他不知道該問哪一個，最後也只是搖了搖頭。
母子倆就那麼沉默了好一會兒，康明宇那一聲媽在嘴邊盤旋了很久，最後到底沒有說出口。
宋聆秋應了一聲。
「好不好的都是過，反正一晃也就過到今天了。」
張秀英知道，這是已經成了。
張秀英看向康明宇，而此時的康明宇卻一點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秀英，你困了自己這麼多年，往後，就痛痛快快的過自己的日子吧。」
張秀英點了點頭：「好。」
康明宇乖乖地跟著張秀英，兩個人重新回到了剛才和_圖_書那間包間。
康明宇震驚地看著她，他愣了幾秒，連連點頭。
她搖頭：「沒有，我跟他的話，幾十年前就說完了。」
全程都是康明宇在單方面揍他。
張秀英看著他：「都說這世上的父母子女，得一輩子虧欠，到死也要糾纏，可是明宇，孩子也會讓當父母的失望，媽對你的失望真的攢夠了，這房子就算全了我們的母子情義，你往後，能改則改，改不了的話……」
他覺得自己應該很委屈，這種時候，他就應該大聲質問張秀英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可是他搜腸刮肚的想，卻找不到他有什麼可委屈的。
「我沒指望過你們任何一個人給我養老，我自己心裡有數，這個不用你們操心，反正也不會讓自己無處可去就是了。」
他怒吼一聲，拳頭就衝著康志強上去了：「你他媽到底幹了什麼！你他媽這是犯罪！那是我媽！我殺了你！」
「不是不認。」
康明宇垂著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張秀英，他點了點頭。
張秀英何嘗不是心如刀絞，但她也只是溫柔的摸了摸康明宇的腦袋：「兒啊，當媽的心，也會被傷到底的，我不是因為你爸不要你，我是……我是實在失望了。」
兩個人又是一番沉默，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張秀英和_圖_書只覺得渾身難受，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攥起來又鬆開：「那……那你妻子……」
康明宇震驚地看著她：「媽……你……你不認我了？」
「那你呢？」
凌白那兩個朋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才好，兩人看向沈素卿。
她著急地看過去，看到朝她笑著走來的沈素卿。
沒想到最先忍不下去的竟然是康明宇。
「我跟你爸離婚，他休想拿走我的房子。」
四十年光陰一晃，他們青絲染白髮，日子過的天差地別，可坐在這兒說兩句話，他們彷彿還是二十多歲的他們。
宋聆秋已經轉過去打斷他的話：「你最好想想我們說了什麼。」
「你不要多想。」
張秀英心裏還算欣慰。
宋聆秋跟在她身邊，她們走近了，張秀英才看到他們身後鼻青臉腫的康志強和康明宇。
「沒娶。」程勛書失笑：「娶了也是耽誤別人，就……就一個人過，也不是過不下去，你說是不是？」
張秀英深吸了一口氣，她看向康志強：「康志強，從我對婚姻產生幻想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跟你生活，在一起生活的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像行屍走肉，誰會對一個強*奸*犯有什麼情？我對你，只有恨！」
張秀英垂頭，眼淚打在她手上，她只覺得每一滴眼淚都是發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