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卿看她的目光里不再是以前的調侃和逗弄，她像是一位真正的長輩一樣慈愛地看著姜懷夕：「你不知道我的過去，所以你也不理解張秀英對我來說多麼重要，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大概就會像之前一樣，她守著她的一攤子，我守著我的一攤子，互相惦念著，卻不打擾對方。」
凌白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趙醫生說過了，你不能再依賴止痛藥了，再這樣下去，止痛藥的藥效對你來說會……」
她照顧沈素卿的時間也不算短，沈素卿向來睡眠很淺，幾乎是有一點聲響她就能醒來，就算今天吃了暈船藥，也不可能張秀英那麼叫她都不行啊。
姜懷夕想叫凌白一聲，沒趕上最恰當的時候，腳下快了兩步跑了上去，在門關上之前拉住了門把手。
凌白出去后，姜懷夕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姜懷夕又問：「你說誰活不了多久了？」
「我有點事，能先回去么？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wwｗ•hetubｏok•com•coｍ，距離也不遠，我隨時過來。」
到醫院的時候，張秀英連電梯都等不及。
「我還要在這辦葬禮呢，我還得風風光光回東州呢，我的身體我了解，對了，張秀英呢，說好一起睡到晚上的，她怎麼悄悄就走了，還有，誰讓你給我安眠藥的，還沒到讓張秀英知道的時候。」
看到病床上沉睡的宋聆秋時，姜懷夕忽然一愣。
「小懷夕。」
「還打算再瞞兩天呢。」沈素卿一臉遺憾，她拉開剩下的窗帘，屋子裡徹底亮堂起來。
姜懷夕覺得不公平：「沈素卿，這對張秀英不公平。」
沈素卿話音落下的時候，姜懷夕已經推開門進來了，她毫無知覺間已經淚流滿面，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你要死了，你才來找張秀英。」
張秀英趕緊站起來：「你快回去，有黎先生在這裏，又是醫院，總歸沒什麼事情，對了，你順便告訴素卿一聲，要不她那htｔps://m•h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om
個性子，非得急死了，讓她醒來了吃點東西，非要來的話給我打個電話，千萬別急，她年紀上來了，急不得。」
姜懷夕應了，又急急地回到民宿。
「可你最近又是上甘孜，又是來北海，你的身體情況根本難以承受，再加上……」
「我啊。」
沈素卿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看向凌白：「你先出去，我跟她聊聊。」
她衝過去抓住黎煙青的胳膊：「小黎，聆秋她情況怎麼樣？她……她幾個月前做過手術的，會不會……會不會……」
面對姜懷夕的時候，沈素卿通常都是逗弄的，看她氣呼呼的樣子，或者忍無可忍懟她兩句，她反倒樂得高興，但這一次，姜懷夕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不忍。
她緩慢地走到沈素卿面前：「沈素卿，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姜懷夕眉頭一皺，動作一停，下意識沒有進去。
「算是吧，但目前遇到了一點小困難。」沈素卿看向姜和圖書懷夕：「你就是那個困難。」
聽著她聲音里的哽咽和擔憂，黎煙青趕緊安慰她：「阿姨，您別擔心，我是醫生，第一時間已經做了措施，她這段時間休養的不錯，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急救醫生目光安撫著她，話卻是對著黎煙青說的：「沒什麼大事，就是被海水嗆到了，再加上體力耗盡，可能會有點發燒，但問題不大，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在醫院住兩天，兩天後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沈素卿說：「我都要死了，當然是死者為大，我放心不下她，我得安頓好她的新生活，最重要的是，這些年我真的很想她，我都要死了，你們還想指責我啊？」
姜懷夕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就讓他離開了。
姜懷夕下意識地想翻個白眼，很快又反應過來，她撇了撇嘴：「關我什麼事！」
姜懷夕忽然有點擔心沈素卿。
「可是我沒辦法呀。」
黎煙青也明顯地鬆了口氣，他向醫生道謝，又對張秀英
www.hetubook.com.com說：「阿姨，我去安排一下聆秋住院的事情，你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其他的都交給我，您別擔心啊。」
張秀英抓著宋聆秋的手，她抬頭一看，見姜懷夕皺著眉，問她：「小懷夕，你怎麼了？」
她又是沈素卿的什麼人呢，她有什麼資格對她的離開感到憤怒呢，她憑什麼來質問沈素卿，你為什麼要離開呢？
凌白離開房間，路過姜懷夕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低聲對姜懷夕說：「沈女士這兩天精神不太好，不要讓她太累了，接下來咱們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沈素卿的聲音響起來：「凌白，我可能得加大劑量了。」
又想起凌白剛才的臉色。
沈素卿應該還在睡，姜懷夕打算直接去找她，剛到三樓，就見凌白先進去了。
姜懷夕如實說沈素卿睡得死，沒叫醒來，凌白卻皺了皺眉，他抿了抿嘴：「那這樣，醫院的事情有你和黎先生，我先回去看看。」
醫生https://m.hetubook.com.com出來的時候她率先衝過去：「醫生，我女兒情況還好嗎？」
姜懷夕站在原地動不了腳。
張秀英連連點頭，和姜懷夕去看宋聆秋了。
她看著驚慌的沈素卿和凌白，緊盯著沈素卿問：「沈素卿，你說誰活不了多久了？」
姜懷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沈素卿聲音有點虛弱：「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想好好跟張秀英過完這幾天，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相較於纏綿病榻，我寧願暢暢快快過幾天高興日子。」
張秀英長舒了一口氣，但心裏的擔憂還是壓不下去。
她拽著張華一路往宋聆秋所在的急救區跑，等見到黎煙青和凌白的時候，她後背的衣服已經濕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難過的要命。
「不行。」
沈素卿坐椅子上朝她招招手：「有什麼奇怪的嗎，人活在這個世上，誰都要走到這一步的，我是，你外公是，你以後也是啊。」
凌白忍不住問了姜懷夕一句：「沈女士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