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人在河在!南北急報!

巨浪轟鳴,黃河咆哮。
官員們的勸說,他分辨的清。
上游發生的動靜就是最好的訊號。
河堤上的眾人,不由的彎下腰蹲下身子。
而在這等待著時間里。
上游的洪峰終於是下來了,激蕩的河水不斷地撞擊在兩岸河堤上,濺起千層巨浪。
風聲、水聲、人聲。
他不走,便是現在有人想走,也走不得了。
「抓住身邊人!」
我等若是連在自己手下辦出來的事都放心不過,何以叫兩岸百萬黎庶相信?何以讓朝堂之上袞袞諸公信服?何以叩謝陛下、太子、太孫之恩榮信賴?
人在河在!
在這一刻,盡數都混雜在了一起。
這些人,有因為洪峰將至而產生的緊張和不安,但亦有為出事之後查清真相的考量。
可是當真就再無人心中不滿了嗎?
見此刻於馬已經安排都司衙門的兵馬前往河堤,高於光轉頭看向臉色鐵青的布政使。
高於光自是明白此間道理。
「再不走,上游的水下來,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說著話,潘德善按在青石條堆上的雙手,卻是下意識的因為緊張而攥成拳頭。
潘德善蹲在青石條堆后,衝著周圍一個都沒有走下河堤的官員們吶喊著。
「……」
郁珉,郁瑾禮。
總督衙門同知臉色鐵青,焦急道:「總督,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現在沒人知道,上游下來的洪峰水頭究竟有多大。
今日!
在所有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潘德善竟然是重新轉身,站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雙手按在那對青石條堆上。
這段時日河南道上下都知道,治河是頭等的大事,河道總督衙門雖然用起人來都是往死里用,但所做的事情卻都是為了河南道的百姓。
他心底更是不受控制的跳動了一下。
本官不走!本官今日便要與河堤同在!
「末將在!」
當裴本之還在憤怒的罵人時。
裴本之搖搖頭,已經是離開主位,往衙門外走去。和-圖-書
是個很年輕的官員。
河床上原本降下去的水面已經開始回升上漲。
他同樣臉色凝重難看。
潘德善一時間之間根本就想不通,從腳下傳來的震動愈發的激烈起來。
「今日河道出事,三司衙門定然是要前來詢問查證,朝廷也定然會問詢而動,總督你要保證身體,萬不可出事啊!」
裴本之雙目一凝,鋒芒畢露,快步下了階梯便已牽繩上馬。
「勞資也不走了!」
而在上游築造起來,用於攔截分流河水,好建造減水壩的攔水壩,也必然是盡數失效。
現在河道上出事了,潘總督是太孫一手提拔上來,放在河道總督位子上的。
眾將紛紛領命,拱手轉身,雷厲風行的走出布政使司衙門。
在場的官員們頓時生出一股無力。
有人更是焦急的心火中燒,衝著自上游趕下來的差役叫喊著。
這是皇太孫今歲北巡的隊伍。
郁珉張開口,在包括潘德善在內的所有人注視下,高聲呼喊道:「我等治河年載,所為便是要使黃河安瀾,大河兩岸百姓再不受災患。
「本官愧對陛下,愧對朝廷!二十年後,本官還要再為朝廷治河!」
河道總督衙門的官員護在潘德善身邊,滿臉驚恐,拉著潘德善的手臂。
裴本之一路走到了衙門外,也不讓人抬了轎子過來,只叫差役們牽馬好更快些去河堤上親眼查看情況。
潘德善不走了!
潘德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有河床下的高地,甚至於已經到了隱隱可見的程度。
而潘德善身為河道總督,朝廷欽命的治河大臣,誰都能出事,唯有他是萬萬不能出事的。
高於光和于馬二人跟在身後,眉頭皺起。
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巨大的轟鳴聲,在所有人的耳蝸里回蕩著,幾乎是要撕裂人們的耳膜。
「末將領命!」
說完之後,裴本之重重的抽起馬鞭。
自吏部出任河南道按察使的高於光,此刻最是冷靜。
于馬已經站起https://m.hetubook•com.com身,看向本衙的將領:「有令!」
僅僅是洪峰前的浪頭,就已經讓所有人渾身濕透,發梢凌亂,衣衫不整,狼狽不堪。
裴本之臉色陰沉,語氣凝重道:「河道上出了事,不論上游到底發生了什麼,攔水壩和減水壩崩潰,是不爭的事實。」
潘德善的腳步已經挪動一下。
「總督,這次定是意外,待這波洪峰水頭過去,我等便立馬趕去上游查探情況,查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今天本官便要和自己造的河堤同在!」
在公堂上,河南道按察使高於光,以及河南道都指揮使于馬,兩人亦是臉色緊繃,神色難看。
……
這是上游的水已經快要衝下來的跡象。
「若是這道洪峰過甚,便是生在黃河上的河工,也扛不住的!」
可是,朝廷里的事情,現如今也不是他這個外放的人能夠置喙的。
巨浪轟鳴中,所有人都定下心,腳下竟然是出奇的能站穩了。
「郁瑾禮!你要說什麼!」
一股股的氣浪自上游俯衝而下,卷著那些細小的塵土,在整個河道範圍上掀起一層沙塵,巨大的氣浪推動著塵土嗖嗖的刮在人們的身上,發出叮鈴鈴的響聲,滑到臉上,令人作痛。
高於光沉默了起來,這話不假。
是在河道總督衙門裡負責核算河工出工應付錢糧的差事。
此番不死,治河之事,必能成。
「不要鬆手……」
因為今日本就準備設宴寬待潘德善,三司衙門的人都聚在布政使司衙門。
裴本之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氣長嘆一聲:「本官又何嘗不知,此刻本道該是冷靜,查清河道上的情況。可是高按察也知曉,朝廷治河,離不開河道總督衙門,更離不開潘總督。」
有出身心學的總督衙門官員,忽的站到了一旁的石條上。
在差役們駕馬衝下來的時候,河工們已經開始慌張卻有序的從河堤上往河堤下跑了。
「駕!」
若是太過洶湧,https://m.hetubook.com.com那現在站在河堤上的人,都有可能會被大水給圈進河道里。
不會!還有數不盡的人不滿於本朝的洪武新政!
眾將不假思索的徑直起身。
他來不及再有更多的思考,長大嘴巴怒吼一聲:「跑!讓河工們快跑!所有人都撤下河堤!」
今日河道出事,無論上游實情如何,皆為我等之過。
他怒目看向滿身塵土,從河堤上趕回來的差役,憤怒的咆哮道:「今日潘總督就帶著人在河堤上,上游出事,你們這幫蠢貨,不知道去救潘總督嗎!」
一聲巨響,在開封城內布政使司衙門公堂上響起。
這是一場人造的洪峰。
「裴方伯稍安勿躁,眼下還不知道河堤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潘總督亦是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得現在他已經帶著人開始處置水情況。」
總督所言有理,上游攔水壩、減水壩雖然已經崩潰,但下遊河堤卻一直在加固。
在潘德善身邊的官員們紛紛開口勸說。
布政使司衙門的差役,已經為上官們牽來了馬。
一眾在場的官員皆是面露不安,可是潘德善身為總督,站在原地不動,他們也絕無可能先行逃離河堤。
大地好似是要翻個身,被一層層重新加固加厚的河堤,此刻好似是軟泥一樣不斷地涌動著,讓人腳下難以站穩。
剛剛轉過身,邁出一步的潘德善卻是忽的止住了腳步。
過千人的隊伍,正在勻速前進北上。
裴本之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郁珉嘴唇發白,此刻的他正背對著上游,面朝眾人。
噠噠噠……
「來人!」
自洛陽城至陝州城,且再要往上游而溯的河水,盡數一股腦的沖了下來。
厚而高的河堤,不斷地晃動著。河堤上的砂礫和小塊的磚石,竟然是在地面上跳動起來。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生出。
他有著高居廟堂之上的官員們所具有的沉穩。
裴本之繼續道:「朝廷現在推行新政,洪武新政!朝堂上今年換了多少人?地方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秦王殿下也抓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馬兒嘶鳴。
街上,馬蹄噠噠,奪路狂奔。
「你們先下河堤!」
上游耗費無數錢糧築造的攔水壩和減水壩,此刻也確確實實是崩潰了。
說完之後,潘德善便雙眼死死的盯著上游那團越來越近的水霧。
有這群不畏生死的人在,大明終有一日能馴服身邊這條大河,叫這黃河真正的安瀾!
河床上的河水,在眨眼間下去了大半的高度。
大地,開始顫動起來。
潘德善眉頭一凝,雙眼冰冷的掃過差役,而後冷聲道:「上游攔水壩、減水壩便是崩潰,也定有底基殘存,于河床下阻攔河水衝擊!開封府一段河道,今歲也一直在加固加高。
河潰人亡!
「人在河在!河潰人亡!」
其實不用潘德善呼喊。
到時候,本朝正如火如荼的洪武新政又該如何?」
「娘希匹的!勞資等著著洪峰殺過來!」
天地間,只剩一色,再難分辨旁物。
雖看不見身後,上游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差役們是親眼看到上游洪峰的。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都穩住!」
不然,之前這裏所有人的付出,都將隨著這場大水而功虧于潰!
水浪一股股的被激起,猶如傾盆大雨一般的落在河堤上。
巨大的浪頭在河堤下不斷地翻湧著,每一次衝擊在河床下,都是在河面上掀起巨大的浪頭。
「總督,快走吧!」
轟隆隆……
「不走了!」
……
高於光走到了裴本之身邊:「潘總督是大才,朝廷授予權柄,他卻只用於治河一事,從不曾為了一己之私而牟利。潘總督的品行,河南道上下有目共睹。方伯安心,潘總督此遭定然不會有事的。」
「河南道布政使司衙門急報!」
河道出事,潘總督難逃其咎,而到了朝堂上,太孫也必然會受到牽連。
我郁瑾禮也不走了!」
聽到上官的話,立馬就沖了進來。
但是那濕漉漉且刮的自己後背發麻的氣浪,卻讓自己清楚,時間已經不多了。
北上和*圖*書、南下的兩支信馬隊伍,幾乎是同時追到了北巡隊伍前後。
眾人都認識他。
正駕馬走在整個隊伍前面,與高仰止、白玉秀等隨行官員閑談的朱允熥,望著趕到的信馬,眉頭頓時皺起。
本官要親眼看一看,本官與諸位築造的河道,到底能否抗的下這一遭的大水!」
今日一早隊伍出鳳陽城,過淮水,便腳下不停地沿著官道北上。
「將總督抬下河堤!」
只是。
本來已經紛紛提起腳步要離開河堤的官員們,又急匆匆的圍了過來。
中都鳳陽府境內,過淮水,北上的固鎮驛和王莊驛之間,罕見的同時有兩隻官府信差,分別南上北下。
「二位,先隨本官去河堤上看看情況吧!」
潘德善卻是好似是腳下生根了一般。
噠噠噠噠噠……
雙手關節處,也因為拳頭攥的太緊而變得發白。
于馬神色凝重:「命府城衛所兵馬盡出,奔赴河堤,解救受襲人群,尋找河道總督衙門官員,不得有誤,即刻出發!」
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磨洋工耽擱時間。
「總督!快走吧!」
順著官道,過固鎮驛、睢陽驛、百善道驛,隊伍就能進入河南道境內。
「駕!」
攔水壩並非是將整個黃河上游的水攔截下來,而是讓河水暫時的分流轉道,好讓河道總督衙門下的河工們,能夠在攔水壩下段築造真正要長期使用併發揮作用的減水壩。
作為河道總督,潘德善和黃河已經打了很長時間的教導,看著此刻的情形,他很清楚,上游真的是崩潰了。
河堤上的河工們,哪一個不是一輩子生活在黃河兩岸。
「總督,現在不是強撐的時候!」
嘭!
平日里可以說是錙銖必較,分文不讓。
但為人卻也和善,除了錢糧上的事情,算得上是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人。
眾人臉上浮現一片死氣。
當幾人還在憂慮今日河道上所生之事,會在朝廷里掀起多大的風浪時。
在固鎮驛和王莊驛之間的官道上。
我郁瑾禮,與總督一併在此!
「駕!」
「鳳陽城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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