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弄疼我了!快放手!放開我!」
嗚——
「你悠著點,小心別嗆著,不過我倒是好奇你這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要抽煙?」
「很多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吉爾。剛剛從大學新聞系畢業,懷著遠大的理想邁入這一行的大門,認為自己是正義的維護者、公理和良知的踐行者,一定能揭露醜惡為弱者和受害者伸張正義。」
「媒體可以是維護正義的工具,但絕不是踐行正義的武器,總有些事是超出我們能力範疇所做不到的。這也是我所告訴你的,你難道都忘了嗎?」
被喚做傑克的毛頭小子慌慌張張,大喊著「納粹打過來了」就往車隊狂奔跑去,讓人絲毫不懷疑他這是打算搶一輛車立刻奪路而逃,就是會不會開俄國人的軍車這件事、以及劫走軍車會有什麼後果可說不好。
「前方戰線出現突發|情況,為了你們的安全,現在必須立刻轉移回撤!今天餘下的採訪日程全部取消,現在所有人立刻上車,30秒時間!準備撤離!」
「等等等等,少校先生,前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能立刻採訪一下您嗎?請問您對這樣的突發|情況有何看法?這是否意味……」
「當然,我既然遇到了,為什麼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坐視不理?我選擇這一行就是為了揭露那些醜惡、幫助需要幫助的弱者,難道這不是你教我的嗎?是你告訴我記者有決不能丟了的東西的。」
少校的「最後通牒」回蕩在所有人的耳畔,配上剛才那套動作、還有這緊隨其後又接連傳來的好幾聲爆炸。
給吉爾摸出根煙來遞過去,又親手和圖書打著火給好妹妹點上,瑪麗這不解的話音未落卻聽見劇烈的咳嗽聲緊接著傳來。
但一切顯然沒有這麼簡單。
「那麼你想要改變些什麼?對嗎?」
征戰沙場無數,一直相信自己直覺的馬拉申科這次也不例外。
倒不是說咱老馬同志精蟲上腦、被美色沖昏了頭,只是面前被壓的跪倒在地的這小丫頭片子如果想于自己不利,再也不會有比上次面對面單獨專訪時更好的機會了。實在沒必要等到這種時候,在一堆荷槍實彈的大兵面前,幾乎是找死式地正面強闖下手。
自以為時機成熟且已經打定了主意的吉爾突然一把推開車門,自己一個人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地就衝下了車,徑直朝著有荷槍實彈衛兵把守的指揮部樓門口衝去。
「別說了,快給我來一根就行。」
真正會抽煙的瑪麗給自己點上了一根,就好像在談論明天上街去哪兒逛一樣語氣平淡地開口發問。
這時候任誰都知道這絕不是開玩笑的情況,死亡和毀滅的距離從未如此之近,不想死的話趕緊上車跑路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儘管大概能猜到是因為這個,但等到吉爾這小丫頭真正說出口的時候,原本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回答的瑪麗卻還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與剛才相同的話語,但這一次卻是出自吉爾之口,這著實令剛剛和吉爾一起走出破舊麵包店的瑪麗有些意外。
「嘿,喂!那女人要幹什麼?衛兵,攔住她!快!」
「好好想想吧,快出發了,想好了我們就回車……」
但也就是與此同時,少校憤怒的當街質問尚且話音未落m•hetubook•com.com
,指揮樓門口那裡卻忽然傳來了一道不緊不慢、大局在握的穩重之音,伴隨這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那道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兩位女士這邊還沒發生些什麼,幾乎是那並不算近、當然也並不是很遠的爆炸聲響起后的第一時間,對面幾個端著相機擱那兒湊一塊說笑的男人們先亂了陣腳。
「……」
「跟瑪格曼她們一家比起來,這又能算得了什麼?你看見她們一家是怎麼過的,遭遇到了什麼嗎?就算有我們給的那點吃的,可又能怎樣?她們會死在這座城市裡的,瑪麗,而我們就只能拖延這一刻的到來,什麼也改變不了。」
「……」
「歸根結底,我們只能做我們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的事、爭取多做一些、多努力一些,總有些事是我們改變不了的。戰爭是人類解決問題爭端的最強力方式,媒體的力量在戰爭面前實在是太過蒼白無力。」
「爆炸!天哪有爆炸聲!是納粹打過來了,大家快逃啊!!!」
眼尖的少校第一時間發現了異狀、趕緊扯開嗓子喊人前去攔截,在這地方要是搞出了亂子那可是把天給捅了窟窿,根本由不得有半點的怠慢。
「幹什麼?這女人是瘋了嗎?美國佬,你們管事的頭子呢?出來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想幹什麼、怎麼回事?」
有心想要勸阻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沒有必要,瑪麗無奈之下只能從外套的口袋裡又摸出了嶄新的一盒。
「咳咳——咳咳咳——」
況且連納粹女魔頭都敢一對一直面的師長同志,要是怕個小丫頭片子的美國女記者,這傳出去恐和圖書怕是有點不大好聽,咱老馬同志還是比較在乎自己的名聲的。
僅僅只是兩隻擒拿手按上來,便瞬間左右各一地壓在肩膀上,像是逮小雞一般直接把吉爾壓得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完全沒想到能出這麼一茬子事兒的傑佛遜眼前一黑、只覺頭暈目眩,心裏默念著「操蛋年輕人」的祖宗十八代沙灘之子,別無選擇之下只能下車準備擦屁股去。
「倒是還有一盒,可……你不是從來都不抽煙嗎?」
伴隨著車子在不久前的出發地——那座領袖師前線指揮部所在的小樓旁暫時停下,帶隊的少校從頭車上立刻下車,與街邊等候的一位軍官攀談起來、像是在確認著什麼命令與消息。
「你還有煙嗎?給我來一根。」
「但我求求你別做傻事,吉爾,答應我好嗎?你沒有必要冒生命危險,這裏可是將人命的價值最低等化的戰場,不是紐約繁華的街頭和廣場。千萬保護好自己,我希望我們能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去,你可是你們全家人的驕傲,千萬別忘了這點。」
也好在能給領袖師旅級指揮部看門的警衛戰士絕非等閑之輩,庫爾巴洛夫的警衛連放在全師也算得上名列前茅的精銳輕步兵。
一把拉開車門、二話不說,抬手就將這嘰嘰歪歪的眼鏡男像是塞麻袋一樣裝進了車裡,然後猛地將車門關上、理都不帶理的。
轟隆——
尤其是當「西方記者頭子」傑佛遜先生做了帶頭示範之後,那接下來的事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倒是你,吉爾小姐,你這又是突然整的哪一出?」
嘴上雖然不解,但手裡的動作卻是不停。
「但和圖書後來我發現,事實並不是這樣。」
饒是少校把話說得再明白,卻仍有不甘心的二逼擱這兒嘰嘰歪歪,還有別的心思。
指尖還在夾著那根只抽了一口、依舊在燃燒的香煙並未丟掉,瑪麗直到這倔強且熱衷於維護真理和正義的小丫頭沒有這麼乾脆地放棄。沉默只是因為她一時間想不到反駁的理由,但在內心深處卻依舊固執己見、堅守著自己的價值觀理想與職業操守。
驚魂未定還不忘惦記一下小閨蜜的瑪麗可並未注意到,此時此刻的吉爾表情有些不大對勁。
吉爾依舊沉默不語,自顧自講了半天掏心窩子話的瑪麗實在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該說的、出於情分說的、有意義的話,全都已經說盡了,再說下去也只能說徒增無用之功。
至於現在,望著已經被兩名戰士鬆開、還沒來得及從地上起身的小丫頭片子,馬拉申科心裏這好奇就不禁脫口而出。
「……該死,我就知道你是逞強,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從剛才出來的時候就不對勁。」
「嗯?」
「軍事機密無可奉告,上車!所有人,立刻!還剩20秒!」
所言確實是事實不假,但吉爾明顯決心已定。
「放開她,解除警戒。這位小姐是我的熟人,她沒有惡意。」
「嘿,傑克!你要去哪兒?等等別亂跑,快回來!」
手無寸鐵且還是個弱女子的吉爾顯然無法突破警戒線,五大三粗、全副武裝的警衛戰士們也犯不著跟一個美國女人舞槍弄棒,但是嘛吃點苦頭卻是難免的。
幾乎是和同樣被嚇到、但最起碼還沒嚇到亂跑的吉爾與瑪麗,焦急地想要趕緊知道到底發
m•hetubook.com.com生了什麼事同時,那名負責帶隊前往戰區以及安保護衛工作的蘇軍少校,已經快步來到了車隊邊上吹起了口哨、示意緊急集合。
「呼——嚇死我了,吉爾,我還從沒聽到過炮聲離我這麼近,之前去法國的時候都沒遇到過。你怎麼樣?還好嗎?」
「……」
面對因為壓根不會抽煙強行逞能而劇烈咳嗽的吉爾,身為同事兼前輩、閨蜜的瑪麗趕緊扶著肺都快給嗆出來了的吉爾,一邊幫忙拍著後背一邊詢問著情況,而得到的卻只是吉爾面帶痛苦的回答。
以外國人身份擅闖旅部軍事重地的吉爾被控制住后還在掙扎反抗,雖然沒啥卵用。但面前甩開大步氣沖沖走過來的少校,卻依舊開口便是怒語相向。
當然,腳底下跑得跟抹了油一樣快的傑克小子,也被一名五大三粗、手持子彈壓滿AK的領袖師戰士直接截住了去路,那「手舞足蹈」的「爪子」最終連車門把手都沒能摸上。
「……但你覺得你有這能力嗎?能夠改變戰爭,一場每時每刻都有人被塞進絞肉機里,再粉碎著出來的戰爭?如果筆杆子能解決一切問題,吉爾,那麼這些男人們何苦拼上性命用槍杆子廝殺?」
「就好像男人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他們手握著最高的權勢、最多的金錢、最頂級的一切,真正的男女平等只是過渡理想化的謊言,人類自從有文明歷史被記錄開始起就一直是這樣、從未改變,我們媒體其實也一樣。」
「或許你無法理解我說的話,不認同我覺得我軟弱,這都沒關係。」
「所有人,保持冷靜!聽我口令不要亂跑亂動,現在傳達最新的緊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