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僅限於美國記者席那邊，而且還並非全部。

畫面里，一位肩掛湯姆遜衝鋒槍、腰掛相機包，手裡正拿著一台照相機對準街頭兩輛鋼鐵巨獸，做拍攝姿勢的年輕人，那副在極近距離下完全能從黑白照片里看得一清二楚的面孔，正是大衛無疑。

至少「自由世界」的「自由人」不會，只要「製造真相者」想的話，那麼這就一定能夠實現。

當馬拉申科這鏗鏘有力的舉證與質問話語，在完全不拿稿子的脫稿情況下，回蕩在會場之內、餘音繞梁又經久不散之時，最終的結果其實到這一刻就已經註定。

吉爾從未感覺到自己身旁這本應熟悉的一切會如此陌生，就好像原本熟悉的所有一切都已經離自己遠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幅幅正發出如烏鴉般厲笑的面具，正圍繞在身邊的每一處空間與角落、將自己團團包圍，既趕不走也更加逃不掉。

「瑪麗，這難道就是真相？大衛是你的徒弟，我們都清楚他不是那……」

永遠不要小瞧俄國人在逆境中爆發出的剛勇鬥志，當那股無形之力將他們凝聚在一起時，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摧垮他們的意志。

「攻佔這條街道的戰鬥只用了一個小時，而大衛的死亡時間就在拍完這張照片的不到一小時之後，就在當天。更絕無可能趁著你被限制自由的檔口，在第二hetubook.com.com天拉上一盒已經被燒成灰的死人，在同一時刻對準影子再去擺拍。」

機械式鼓掌的瑪麗依舊沒停下掌聲，更沒有去扭頭理會一旁的吉爾，目不轉睛的視線聚焦點依舊放在了演講台上，那個死死攥住了自己命運的男人身上——不論真實的他有多麼骯髒下賤。

傑佛遜從不認為自己會失敗，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正如同他現在自信地認為這隻不過是俄國兵頭最後的掙扎一樣。

「我不知道大衛對你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才蒙蔽了你的雙眼讓你這麼為他說話。但將軍，你或許不知道大衛的本性。」

台上這邊話音未落，台下又是一陣激烈的掌聲。

「不必有任何不確定的憂慮，將軍。你內心中那對自己認知產生的懷疑就是真相，事實已經再清楚不過。」

「吉爾，別……」

只要眼睛沒瞎、腦子沒壞，還是個名為「人類」的正常靈長類生物。

那麼就一定能認得清眼前這幅畫面，這被投影到幕布上的膠片里記錄的到底是什麼，又意味著什麼。

這些根本不足以擊垮他，那人渣能料到有這一手並且必定有相應的準備。

正以一種無法理解又難以置信表情，眼巴巴地看著就坐在自己身邊的好閨蜜瑪麗，擱那兒面帶一眼假的微笑，像台機器人www•hetｕbook•ｃoｍ.ｃｏｍ一樣地鼓掌、隨波逐流。

「請為祖國帶來勝利，將軍同志！所有的同志都與您同在、並肩作戰！」

「前中后三天的找茬理由我都替你講完了，相應的回答配套完畢。如果你還有什麼話想說，現在正是時候。」

也就在吉爾彷徨無助、感覺自己已經置身於無邊黑暗之中的那一瞬間，近在咫尺的蘇聯記者席那邊卻突然「騰」地一聲站起來一位記者。二話不說、扯開嗓子便是鏗鏘有力的發言回蕩會場，那底氣之足、語氣之堅定是絕無可能用裝模作樣講得出來的。

「而這影子與大衛照片中的影子顯示時間完全一致，兩張照片中的同一根路燈桿影子，全部倒映在TOS-1重型火箭突擊坦克的發射箱上，正好與發射箱體的前端第一條焊縫吻合、絲毫不差。證明絕不是當天戰鬥結束后的事後擺拍，兩張照片的拍攝時間幾乎是在同時，只是大衛的拍攝角里恰巧沒有把我們的宣傳幹事裝進去。」

「這是領袖師第一重型合成旅旅部直屬宣傳幹事，亞歷山大·葉夫庫羅夫少尉，于昨日下午兩點十八分左右，在城南街區戰鬥中拍攝的照片。是領袖師內部宣發材料，使用蘇聯相機、蘇聯膠捲拍攝，不是所謂的「你的作品」。」

有誰會信蘇聯人串通好的污衊呢？簡直可笑。

「我堅信馬ｈtｔps://ｗｗw.ｈe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拉申科將軍不會有錯！將軍同志在祖國最黑暗的時刻挺身而出，在莫斯科最寒冷的冬天義無反顧地保護了他身後的每一個人！保衛了克里姆林宮、保衛了紅場！」

望著周圍的人、所有的一切，每分每秒的時間流逝畫面，都倒映在了那雙明亮湛藍的瞳孔之中揮之不去、如同定格。

「最後確認一遍，傑佛遜先生。你真的確定這些照片都是出自你之手的作品，沒有任何的問題嗎？」

「那麼請你告訴我，這又是什麼？」

有句話其實說的不錯……

「而在更早的前一天，這條街道的控制權還在納粹手裡，領袖師的TOS-1重型火箭突擊坦克，還沒有推進到這照片背景里的位置，這條街道上當時應當站滿了納粹。」

當你把彈簧壓倒幾乎無法再施加更多壓力的極限時，請記住一點，接受自己的臉被猛力彈回的彈簧砸個稀巴爛的現實。

啪啪啪啪——

「但結果你猜怎麼樣？他又一次撒謊欺騙了我，只交還給了我一部分錢，我辦公桌抽屜里整整少了500美元。他似乎天真地以為像我這樣的人對錢沒有概念，連自己辦公桌里的鈔票有多少都不知道，但結果並非如此。」

「他在工作中經常偷奸耍滑、推卸責任，還習慣性地栽贓嫁禍，手腳也不幹凈。有一次甚至溜進我辦公室里偷我的錢和-圖-書被我撞見，他苦苦哀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能丟了這份工作。」

背後幕布上投影出來的影響瞬間切換，負責親自督辦執行馬拉申科親自製定計劃的科瓦諾夫少校，忠實地履行了他的職責、完成了任務——將不可磨滅的真相投射在所有人的面前，無論他們願不願意接受。

俄國人是彈簧，你強他就強。

「太陽照射路燈桿投影出來的影子位置和角度能顯示時間，太陽也不會聽從蘇聯人的指示倒轉。」

「我，傑佛遜·安德魯森，就是所有膠片的唯一拍攝者。」

「真理與您同在，將軍同志！請一定不要被流言蜚語和無恥下作的謊言所擊敗，我們塔斯社全體同志都是您最堅定的支持者，堅信您一定會再一次贏得勝利、一如既往！」

「我認真對待我的生活，就如同認真對待我的工作。我記得我辦公桌里的每一件物品，它們的數量、擺放位置，就如同我記得真相和正義絕不會改變，必須被世人銘記一樣。」

因為不管你做沒做好準備，這都會即將上演，比如說1812年、1941年、以及1945年的現在。

畫面里，兩輛剛剛才首度公開不久的TOS-1重型火箭突擊坦克，正在以一前一後的姿態交替戰位、擦肩而過。

主題與大衛的照片何其相似，地點甚至都完全一致，唯有拍攝的角度是截然相反的不同。

勸阻https://wｗｗ.hｅtuboｏｋ.cｏm•cｏｍ「年輕不懂事」的吉爾不要把不該說的話繼續說下去，已經是瑪麗力所能及的最大限度「幫助」、僅此而已了。

確實得承認俄國人突然整得這麼一出嚇了自己一跳，但也只是內心中不會表露出來的那麼「一小跳」而已。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是資本的污衊、誹謗，還有下作無恥的謠言！是腐化人心的毒藥！」

馬拉申科從沒有想過把蘇洛維琴科或台下的科瓦諾夫請上來，當什麼證人擱這兒跟美國佬渣滓玩什麼舌戰遊戲。

就比如此時此刻同在美國記者席上落座，但臉上卻寫滿驚訝與不解，更加沒有隨大流一起鼓掌的吉爾。

「或許你該給就在那總理府地下室，跟個耗子一樣龜縮著的洗頭佬打個電話。問問他允不允許他的手下跟敵人串通一氣搞擺拍，如果他真能接你電話的話。」

「嘶——這……這是……」

「哦，上帝！這……這怎麼可能？！」

馬拉申科需要的是更重量級的「媒體核彈」，能夠一招致敵于死地，並且這樣的一件「武器」事實上也早已準備完畢，投放的時刻只在馬拉申科下一秒的響指信號之間。

不久前還向馬拉申科提問的這位塔斯社記者話音未落，整個蘇聯記者席就像是被注入了強心劑一般直接全體起立。如果這樣的場景放在炮火橫飛的戰場上，那麼緊隨其後的下一句話一定會是「烏拉」。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