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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擺著幾張桌椅,牆角也有一大摞沒有洗的碗筷,村裡人家辦酒桌椅碗筷不夠時,招呼一聲,上門做客的人家便自帶碗筷,這在鄉下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昨日吃完酒,自家帶的東西大傢伙自個就拿了回來,眼下院子里的桌椅碗筷是在兩個舅舅家借的。
天色還未大亮,桃花便早早醒了,即便渾身不適,但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還是讓她強撐著起了床。
漢子們背著已經睡著的娃走在前方,年輕媳婦們則緊緊挨著自家男人,聽著深山裡傳出的獸吼聲,嚇得面色煞白攥緊了手中火把。
衛大虎連忙轉身,輕手輕腳把門拴上。
桃花被他摁得動彈不得,就跟昨晚似的,他微微使勁兒便叫人撼動不了分毫,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繞到屋后抱了一捆柴火去灶房。
「怎麼不用吃?」衛大虎回頭看瞅她。
衛大虎回頭,桃花生怕他誤會,解釋道:「我、我不餓,三花給我拿了許多吃食。」
可昨晚發生的一切,全然與娘說的相反!
這就是她以後的家了。
桃花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大概是一種塵埃落地,一切比自己想象中更好一些,她心頭並不排斥這個男人。
面對媳婦的冷眼,衛大虎嘿嘿直樂,她不讓扶便不扶,徑直去堂屋扯了張凳子到院子里:「坐著,我去給你打洗臉水。」
這人可真是,桃花沒忍住覷了他一眼,一時竟覺得自己看岔了眼。瞧著寡言模樣,沒曾想說起話來不著五六。
桃花挽起袖子hetubook.com.com正準備收拾,餘光瞧見側屋的門開了。
翌日。
衛大虎對新娘子的長相是沒有任何幻想的,可當看見桃花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就一個念頭,他爹真是給他說了一門好親啊!
「雞蛋金貴,我們可以攢著賣錢。何況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哪裡就配吃蒸蛋了,桃花心說。
吃酒的客人漸漸散去,熱鬧了一整日的衛家恢復安靜。
「我不幹啥,就是覺得你傻乎乎的,我想捏一下。」衛大虎一臉樂,瞅著她說,「傻桃花,日後你想吃蒸蛋便蒸來吃,不需要做了什麼才能吃。我們家也不攢雞蛋,如果你實在想攢,那你便攢吧,不過不是攢來賣,而是攢來吃的。」
衛大虎輕笑一聲,桃花反應過來自己聲量著實有些大了,頓時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夜幕降臨,天空掛滿繁星。一簇簇火把點亮黑夜,火光宛若一條緩慢遊行的火龍,照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
桃花對上他的目光,從他眼中看出了疑惑。不是明知故問的疑惑,是真的不明白她「我不用吃蒸蛋」的疑惑。
思及此,她鼓足勇氣抬起頭,想要看看對方此刻的表情,卻不想剛掀起眼睫,便對上一張充滿男子氣概的臉。
黑夜中的那一抹白,就像那金貴的細白面,兌了水后被揉成麵糰,被廚藝欠缺的新手廚子對摺成了百般模樣,翻來覆去,樂此不疲。
桃花一張臉又紅又燙,趕緊伸手拍了拍,她忍著不適邁開腳步,別彆和-圖-書
扭扭在屋裡走了好一會兒才習慣。
緊接著房門被推開,有人進屋了。
桃花坐在床頭,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門口。
瞧他這樣不像不喜她,桃花心頭忐忑頓消,被他直白的目光瞧的有些害羞。正想說些什麼時,後知後覺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她雙眼直直落在他身上……
哪有男人忙活吃食的,桃花洗完臉便要起身去灶房,被衛大虎摁住了肩。他笑著說道:「用不著你,熱個菜的事兒我還是能幹,你今日多休息吧。」
喜宴散去,一地狼藉沒有收拾。
桃花連忙看向四周,她不好意思坐著,奈何衛大虎已經端著熱水從灶房出來。
桃花站在原地有些無措:「怎麼蒸蛋了,我不用吃蒸蛋……」
她連忙站直身子,衛老頭一出來,她便開口叫道:「爹,您醒了。」
明明十分的疼,她睡著之時衛大虎還在使勁兒,更沒有「就那般」。
「嘿嘿。」衛大虎眼也不眨瞅著她臉,一雙大手撓著後腦勺,笑得一臉傻氣,咋這麼白,他媳婦咋這麼好看這麼白。
「你……」
而這張臉上,帶著讓她心臟漏一拍的紅暈。
桃花久久沒有聽見聲兒,心裏不由從緊張變成忐忑,可是自己長得不如他心意,他不喜歡?
衛大虎見她一會兒瞧屋頂,一會兒瞅自己,心裏頓時明白過來她在琢磨什麼。心頭頓覺窘迫,生怕她嫌棄自己長得太高,連忙轉移話題:「媳婦,我給你打了熱水,你肚子餓不餓?我再去給你弄些吃的hetubook•com.com。」說著便要去灶房。
桃花吶吶點頭:「是。」
「我往灶里丟兩塊柴火,昨日剩下許多飯菜,朝食將就吃可行?」衛大虎去裡屋拿了乾淨帕子,桃花伸手去接時便聽他說道。
因緊張而亂蹦的心臟漸漸平息,桃花心頭莫名有些失落,還有兩分惶恐,如果未來丈夫不喜她,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桃花瞅了眼爹的屋子,門還關著,似乎還在歇息。她心頭不由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醒的比爹早些。
聽見身後的響動,桃花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她感覺到身上的薄被被人掀開,一股不容忽視的氣息噴薄在她後背,使她渾身顫慄。
桃花拍開他伸過來想攙扶她的手,瞪著眼:「作甚?」
「哦。」衛大虎站著沒動,桃花看著他,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衛老頭不知何時已經回屋歇下。衛大虎被灌了許多酒,整個人瞧著卻一絲醉意也無,他把倒在地上的板凳拾起來擺好,隨後去灶房盛了盆熱水,邁著愉悅的步伐推開自個屋門。
吃酒的村民三兩結伴舉著火把回家。
她緊張地雙手攥著衣角,蓋頭下的嬌嫩面容早已嫣紅一片。從迎親到拜堂,桃花心頭都沒有升騰出太多緊張情緒來,就像山上砍柴般,雖是第一次嫁人,但想來也就那麼回事兒,按照順序照做便是,有甚大不了的?
蓋頭下的桃花腦子一團麻亂,衛大虎卻沒有那麼多想法,他把熱水放桌上,伸手去揭蓋頭時,他發現自己掌心汗津津的,連忙把手收和-圖-書回來在身上來回擦了幾下。
衛大虎見桃花站在一旁十分不安,他揭開蒸蓋,抬手揮開襲面的霧氣,徒手從鍋里端出一碗蒸蛋,對桃花道:「不用管爹,他不需要人伺候。趕緊洗洗手盛了飯過來吃,這是我特意給你蒸的雞蛋羹。」
嫁人不過是從這個家到那個家的區別。
緊繃了一天的心,在這一刻驀地鬆懈下來。
坐在院子里,桃花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看著遠方被濃霧籠罩的深山,入目是全然陌生的一切,但她的心卻沒有一絲茫然,莫名安心。
衛大虎端著洗腳水潑到院子外,桃花則背對著屋門坐在床頭,她眼眸低垂,指尖動作緩慢地解開衣裳,一件又一件……
衛老頭便自顧自去灶房打水洗臉,桃花反應過來忙上前要幫忙,衛老頭連連揮手說自己來:「腿雖是瘸了,手且還好著呢。」
衛大虎毫不客氣接過帕子胡亂在臉上來回擦了一通:「不累,娶媳婦怎會累,我渾身都是勁兒。」
「不用了!」桃花連忙叫住他。
洗完臉,趁熱水尚有餘溫,倆人一前一後把腳洗了。
是、是家中房梁太低,還是這個男人太高了點……啊?
桃花在家中獨立慣了,不愛做那小女兒姿態,雖然面對尚且陌生的丈夫有些緊張,卻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慌亂。她踱步到桌邊用熱水洗了臉,猶豫片刻,擰了帕子遞給衛大虎,小聲道:「你也擦擦臉吧,累了一天了。」
說完他便端著蒸蛋去了堂屋。
衛大虎空著的那隻手突然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和*圖*書,桃花驚地險些跳起來,瞪著雙目瞅他:「你幹啥!」
穿衣裳時,她瞧見自個身上又青又紫的痕迹,一張臉是又紅又臊。還好衛大虎知曉自個力道重些會留下痕迹,沒有往衣服遮不到的地兒使勁兒,否則今日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衛大虎進屋時,微弱燭火搖曳在昏暗屋內,淡淡月光從窗沿外照射進來,桃花側身躺在床上,身上搭著一張薄被,露出整個雪白的後背。
再伸手時,衛大虎跟個二愣子似的,開口知會媳婦:「那個,我要掀蓋頭了。」
衛老頭對她點了下頭:「起了。」
成親當晚要做的那種事,娘偷偷教過她,只道不疼,也就那般,一會兒便過去了。
衛大虎在院里劈竹子,見她起了,一把丟下手中的刀,起身拍掉一身碎屑走過去:「天色尚早,怎麼不多睡會兒?」
彷彿感受到她的羞惱,衛大虎不再猶豫,直接伸手掀開了紅蓋頭。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跟前響起,桃花嚇了一跳,雙手下意識攥緊:「你、你掀便是!」
家裡這麼多年只有他和兒子兩個人,衛老頭還有些不太適應,但家裡只有他一個長輩,還是說道:「農戶人家沒有太多規矩,你既嫁入我們家,日後便是一家人,短什麼缺什麼直接和大虎說便是。」
好白一媳婦!
可,可隨著院子里的客人漸漸散去,她心頭那個膽彷彿突然被人戳了一下,瞬間就泄了氣。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然忍不住去想象自個嫁的男人到底長啥樣,是個什麼性子,未來好不好相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