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里裝滿了扎人的栗苞,衛大虎便是心疼媳婦,也不敢再把媳婦放背簍里背著下山了。有他在,桃花都不用蹲在地上借力便能把大半背簍板栗背起來,挺重的,她估摸著得有幾十斤,這個重量是加上栗苞的,等回家把栗子剝出來,得縮減一大半。
院子角落,剝出來的栗苞丟了好大一堆,等曬個幾日,也能用來當柴火燒。
對狼群而言,今夜註定不平靜。
實是不願去堂屋吃飯了,累不說,還熱得慌。
朝食還是簡單的稀粥配餅子,昨兒個他們去山裡撿板栗,爹也在山腳下挖了不少馬齒筧。餅子剩不少,中午再拌個馬齒筧冷盤便行了。
昨夜睡前他不顧媳婦的反抗,硬是抱著她的腳丫子檢查了一番,幫她把水泡給挑破,還塗上了那一兩銀子一瓶的止血藥,瞧著效果是不錯。衛大虎捧著媳婦的腳丫子,十個腳指頭圓乎乎的,在被窩裡縮了一夜,此刻暖和的和湯婆子般,他喜歡得緊,低頭咬了一口。
後山傳來物件在地上拖拉的響聲,桃花猜測是爹抗著竹子回來了,趴在地上的小虎也支起了身子,搖著小尾巴走出院子,一路小跑著去迎。
在白日里遇到狼的可能性很小,它們習慣夜間活動,所以離家的時候衛大虎說今夜大概不會回來,他得在林子里待一宿。
桃花歇了片刻,感覺緩過來不少,這才進堂屋倒了半碗水喝,接著又去灶房,見他已經把飯熱好了,從碗櫃里拿出他的盆她的碗,各自用木鏟舀了飯到自個的碗里,端去院子里吃。
更深的林子里,果然比外頭要危險十數倍,衛大虎一路走來,看見了好幾種毒蛇,其中還有一條眼鏡蛇,若不小心被這玩意兒咬上一口……衛大虎想,他還是心善,沒往李大郎床上丟這玩意兒,否則他這會兒哪還有命坐在村頭大樹下曬太陽。
叢山峻岭間,他視野所及處,只能看見高聳入雲的山,延綿不絕的樹,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溪流,還有穿梭在林間的鹿,展翅翱翔的鷹隼鳥雀,和許多他看得見,又看不見的危險。
衛大虎也不是啥墨跡的性子,說完便拿著弓進了山。
這般慢是慢了些,但不會刺腳,若是小心些,也不會扎著手。
桃花笑的不行,罵它:「你咋啥都好奇,一天到晚追著小雞仔嚇唬也就罷了,連栗苞都敢下腳踩,沒看見上頭有刺啊,你個傻狗子。」
中午被它欺負了一番,她眼下怕它得很。
「前頭大虎也說在竹林看見了竹鼠,還說抓著了給大舅二舅家送兩隻。」桃花笑著點頭,「我先把栗子剝出來,回頭再劈個口子。」
這會兒便是一頭野豬突然冒出來,他都不稀得多看兩眼,他如今滿心滿眼都是沒有雜色的狼皮子。
小虎沒見過板栗,狗臉滿是好奇,它抬起右前肢去踩栗苞,狗爪爪不曉得輕重,踩下去就被扎了一下,嚇得它原地蹦了起來,直往後縮,邊縮還邊回頭,一臉謹慎地望著地上那堆刺球。
這山還沒進,狼影子也沒瞧見,衛大虎卻已經把賣狼皮得來的銀子都仔細規劃好了。
周圍窸窸窣窣,弱小的和*圖*書
動物已經躲了起來,那穿梭在林間的矯健身影,雙目殘忍又冷血。
桃花已經累的說不出話,連進屋拿凳子的力氣都沒有,肩上背簍卸下后就一屁股坐在屋檐下起不來了。
他先回老屋把那一箱子鐵器扛到地窖里,還選了把鋒利的大刀別在腰間,也不知他爹咋想的,有地窖不用,幹啥在屋裡挖個洞藏這玩意兒,難道是為了方便不成?
純色狼皮很值錢,爹倒是會鞣製獸皮,但是自個弄挺費勁兒,而且他不太敢把死狼帶回家,怕嚇著媳婦,狼可不是狗,這東西便是不能動了,婦人家定也憷得慌。
晾曬了兩日的青菜已經有些蔫了,桃花把蔫噠噠的菜放入木盆中,抓了半把粗鹽灑在裡頭,這一步驟把她心疼的直抽抽,隨後就如洗衣裳那把,來回把青菜搓上幾遍。
進山一趟真的好不容易,上山下山都難。
兔皮留著,兔肉也不能浪費,直接祭了他的五臟廟。
之前沒有條件,眼下回了家,她恨不得從頭到尾洗一遍,感覺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她兩條腿猶如灌了鉛般沉重,還發軟抖得慌。
衛大虎往那個方向看了兩眼,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嘴角微勾。
後腳打前腳跟忙活不停歇,她洗完衣裳,把屋子掃了一遍,上午便沒啥家務活做了。
衛大虎不敢再碰,生怕把她吵醒了,輕輕把她的腳丫子放回被窩裡,他起身下穿,穿戴整齊后便出了屋。
可謂是可遇不可求。
真的很累。
越是往裡走,遇見的野物越多,這一路走來他看見了好幾頭梅花鹿,個頭比他前頭獵的那頭壯碩不少,討人厭的松鼠更是隨處可見,在枝頭竄來竄去,時不時往衛大虎身上丟松子。
桃花醒來時,灶房炊煙升起,小虎在院子里追逐小雞仔,而爹破天荒的居然揉起了面,瞧著是要烙餅。
這條路要稍微繞一些,但比上回下山那條路要好走不少,桃花記得上回若不是被他半扶半抱著,她背著野梨差點從陡峭的坡上摔下來。上次是戌時到的家,今日也是,只是時辰要晚些,在半山腰時天便已經黑沉,還好衛大虎在黑暗能視物,天黑下來后,桃花就不敢走在他後頭了,她害怕,是被衛大虎一路拉著手走的,半點不敢鬆開。
油脂滴在火堆里,啪嗒啪嗒,瀰漫的肉香引來了幾隻不速之客,那是幾雙藏在黑暗中會發亮的眼睛,兇狠,謹慎,又蠢蠢欲動。
黏糊得緊,叫人難受。
和山腳下的悠閑不同,剛從地窖里上來的衛大虎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彎下腰把石頭板子推得更開。老屋這個地窖,從他爹下山安家后就沒再用過,十幾年了,裡頭啥都沒有,空蕩蕩的,髒得慌。
衛大虎一看便知道媳婦這是又犯了看見吃的就挪不動腿的毛病,想到家中院子里曬著的菌子,他不由道:「媳婦,背簍裝不下了。」
山腳下的小院里,桃花和衛老頭各自忙碌。
「嗯。」
狼這玩意,衛大虎其實不是特別願意招惹,它們記仇得很。但他也不慫,這次進山若遇不著啥好貨,他就獵兩張狼皮去賣和-圖-書,還有狼牙,看看能不能碰著個冤種狗大戶。
「去,別在腳邊打轉,當心踩著你。」
「汪!」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還未亮,衛大虎便起床了。
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便是遇見了虎豹熊,也不可能把所有在外的狼都召回去,而且除了狼嚎,沒有聽見別的野獸聲音。
好大一捆,瞧著不少呢。
小虎聽出來她在罵它,趴在不遠處沖她嗷嗷叫喚。
衛大虎很滿意,回頭稍微收拾一番,隔三差五往裡面放兩袋糧食,甭管外頭啥光景,他家都不會缺那口吃食。
她一個當兒媳婦的,懶床起晚也就罷了,若是讓爹給她做朝食,說出去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兔皮他沒丟,隨便薅了兩把根莖較硬的草卷吧卷吧系腰上,兔毛軟和,拿回家給爹鞣製出來,能給媳婦做個兔毛領子,冬日里脖子不會冷。
「汪汪!」見桃花用腳去踩,它張嘴就叫喚起來,似提醒她不能踩,會紮腳。
他沒再往前,而是爬上周圍最高的一座山,往下俯瞰。
在更深的山裡會遇見什麼,衛大虎自己也不知曉,但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里,渾身血液沸騰,握著弓的大掌隱隱有些顫抖。
熟睡中的桃花下意識蜷縮腳趾,嘴裏發出一聲囈語。
衛大虎曉得媳婦累慘了,他去屋裡拿了張乾淨帕子,打濕了水擰乾遞給她。桃花不但腿軟發抖,肩膀疼,臉還發燙,伸手接過他遞來的帕子,她手肘撐著膝蓋把臉埋在冰涼的帕子上,感覺自己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
桃花卻不知他心裏在想啥,就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眉心舒展,嘴角時而緊抿,時而咧開,那張硬朗的臉上表情豐富的不得了,她瞧著瞧著,自個都跟著瞧樂了。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便是族地遇襲。
院子里,一人一狗,一坐一趴,均是望著那被霧色籠罩的深林深處。
衛大虎想,他明兒指不定能在西北方向白撿一塊上好的狼皮子。
栗苞上全是刺,不能直接上手去掰,要把栗子從栗苞里弄出來也簡單,有些漢子腳底板繭子厚,能直接踩在栗苞上碾壓,栗子很容易就能剝出來。桃花卻不敢這樣,她怕紮腳,只能輕輕地踩著栗苞邊緣,用火鉗子剝開,再把栗子一個個扒拉出來。
衛老頭拉了張凳子,坐在院子里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
小虎在旁邊蹦跳半晌,見她不大搭理它,它歪頭腦袋瞅了瞅,搖晃的尾巴慢慢停了下來,蔫噠噠趴在旁邊,時不時抬頭瞅她一眼。
衛大虎去灶房轉了一圈,爹留了飯,他拿起灶台上的木鏟舀了一鏟子到嘴裏,飯已經涼了。他吃涼的不打緊,但媳婦的胃沒他這般能造,得熱熱才能吃。
人得知足啊。
狼嚎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衛大虎側耳傾聽半晌,那好似是西北方向。
今日天氣好,吃完朝食,桃花便把屋檐柴垛上的筲箕端到院子里,再把晾曬了兩日的芥菜和青菜從晾衣裳的繩子上頭拿下來,又去灶房拿了個木盆和裝粗鹽的罈子。
等賣了銀子,他先去首飾鋪子把那根桃花銀簪給買下來,和*圖*書剩下的銀子留一些給媳婦存著,剩下的便都用來買糧食。對,還得趕緊把山裡老屋的地窖給拾掇出來,能放多少糧食便放多少,反正不能空著。
填了肚子,他把火給熄了,還往上頭潑了幾捧水,才繼續往更深的林子走。
這一來一回又耽誤了些功夫,出門前吃的雜糧飯早消化完了,他身上也沒帶乾糧餅子,更沒去小溪里捉魚吃,他檢查了下腰間的刀,兩把小的一把大的,背上一把大弓,全副武裝地往更深的林子里走去。
等夫妻倆洗漱完睡下,夜已徹底深沉,後山傳來陣陣獸吼聲。桃花枕在衛大虎的懷裡,沒有受到半分干擾,睡得很是香甜。
兩方都沒有輕舉妄動。
片刻后,它們不甘地看了眼那個人類,拔腿就跑那個方向跑去。
桃花遺憾地收回目光,跟在他後頭繼續下山。
「剛在竹林看見幾隻竹鼠,出個聲兒就被嚇跑了,回頭叫大虎去捉兩隻回來,那玩意兒肉嫩,好吃得很。」衛老頭揉了揉肩膀,去堂屋裡倒了半碗水喝,見桃花剝了小半籮筐栗子出來,「得開個口子,不然吃的時候不好剝,費勁兒。」
衛老頭點頭。
除了狼群內部的問題,他想象不到西北方向因何能叫得如此凶,簡直可以用群狼亂嚎來形容,連那幾頭盯了他許久的狼都丟下他這個「獵物」,著急跑回了狼群。
衛大虎便把木桶拎去院子里,然後又去灶房添了水繼續燒,擔心熱水不夠她使。堂屋裡點了油燈,但到底是山腳下,入了夜就黑漆漆的,桃花視力沒他那般好,後山又有不知名野獸在嚎叫,她在自家院子里洗頭也怕的很,要他陪著。
離開之前,桃花沒忍住又回頭瞅了眼那棵板栗樹,若非擔心天黑下山不安全,她定要在這裏把栗子剝出來,把栗苞扔了,這樣背簍里能裝不少栗子。
小虎搖著尾巴走到他面前趴下,學著他的樣子,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後山方向。
懷著難受和念念不舍,桃花和衛大虎開始下山。
別說,路過那棵大樹時,她還有些捨不得走,這樹不知倒了多少年,上頭長滿了苔蘚,雨後這兩天,發了不少菌子出來,都是能吃的。
晨光熹微,山腳下一片寂靜。
太陽西移,不消片刻,天便暗了下來。
家中筲箕不夠使,爹吃過朝食便去了竹林,眼下還沒回來。桃花去堂屋找了個籮筐,又去灶房拿了火鉗,坐在院子里的小馬紮上,開始收拾那兩背簍的板栗。
領頭的狼有些焦躁地原地踱步,而就在這時,林子深處,一聲凄慘的狼嚎聲突然傳來,幾頭狼猛地扭頭看向聲源方向。
他沒急著下床,而是挪到床尾,輕輕掀開了被子,捧起她兩隻腳丫子打量。不是走慣山路的人,上下一次山,雙腳必會磨出水泡來,嚴重些還能磨出血泡,要更疼些。
他抱著熟睡中的媳婦親了兩口,小心翼翼抽回自己的手臂,手掌托著她的後腦勺,輕輕地放到枕頭上,給她蓋好被子。
衛大虎一大早便進山了,這兩日家中的水都是爹去後山蓄水池裡挑的,桃花用起水來便比較節省,衣裳匆匆和圖書洗了一遍就晾曬起來。若是在村裡,能去河邊洗衣裳,她高低得洗個兩三遍,昨夜換下的衣裳不但臟,還汗臭,她的還罷,衛大虎是年輕漢子,那一身屬於男子獨有的味兒可別提了。
歇了會兒,便要準備下山了。
即便有著十足豐富經驗的獵人都不敢夜間待在第一次踏足的陌生深林里,衛大虎連乾糧都沒帶,身上就別了三把刀和一張弓,他敢在林子里待一宿,藝高且不知,膽大是真的。
但無論如何,收穫都是叫人喜悅的,和村裡那些餓著肚子的人家相比,他們好歹知曉哪裡有吃食,就已經是頂幸福的了。
衛大虎點頭:「我知道,您放心便是。我待會兒去老屋一趟,再帶點東西防身,這次進山不知曉什麼情況,今夜若是沒回來,你和桃花說別擔心,安下心好生吃飯睡覺,明日天黑之前我定會回來。」
衛老頭已經睡下了,他們剛推開院門,小虎叫了一聲,爹那屋的油燈便亮了起來。
毒蛇毒蝎滿地亂竄,當然吃的也多,連兔子都比外頭的要肥碩不少,衛大虎早餓了,他用石子擲暈兩隻兔,走過去拎起它們的耳朵,找了條小溪,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刀利落放了血,把整張兔皮扒下來,內臟啥的掏了扔一邊兒,就這般架在火上烤。
衛大虎在院子里叫他自個睡,別起來,然後把媳婦肩上的背簍卸下來,連帶著自己肩上的一道丟在院子里。今夜無雨,明日在院子里拾掇栗苞,就不用背去堂屋了,免得背進背出麻煩。
在他們旁邊,兩個裝滿板栗的背簍倒在地上,一個個飽滿的栗苞四處散落,往常晾衣服的地方掛滿了芥菜和青菜,屋檐下碼放整齊的柴垛上,放著好幾個裝滿菌子的筲箕。
搓好青菜后,她把其中一個曬得半乾的菌子倒入另一個筲箕裡頭,騰挪了一個筲箕出來,把搓好的青菜放在上面,再端到曬菌子的筲箕旁邊,等著太陽出來繼續晾曬幾日。
昨兒那麼晚才從山上下來,今兒一大早又要進山,不用想都知道他這次要去哪裡。他背著手走到院子里,看了眼那兩背簍板栗,也沒多說別的,只叮囑道:「自個小心些。」
聽爹說,地窖是他爺在世那會兒挖的,七八米深。許是年輕時候的經歷,外頭又亂的很,他即便都躲到山上來了,還是沒有安全感,這個地窖不但挖的深,還很大,位置也偏,在老屋後頭一塊雜草橫生的空地上,衛大虎之前在下頭轉了一圈,估摸著能藏二三十個背著糧食的人。
下山走的是另一條道,衛大虎說要帶她認路,桃花就仔細看著周圍,記下一些比較有記憶點的地方,譬如這裡有一塊奇形怪狀的大石頭,那裡有一顆橫倒在地上的大樹。
幾頭躲在暗處的狼有些畏懼地看著火堆,它們對危險有些天然的感知,不但那團火讓它們畏懼,連那個坐在石墩上撕咬野雞的男人也叫它們渾身躁動不安。
越走越深,他下腳都變得謹慎了許多。
他披著衣裳從屋裡出來,見兒子穿戴整齊,腰上別著刀,手頭還拿著家裡唯一的那把大弓,是正要出門的樣子。
衛大虎坐和-圖-書在火堆旁,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狼嚎聲,他舉著樹杈面不改色烤野雞。
衛大虎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不但在天剛黑下來時便被幾頭狼尾隨,還能遇到難得一見的狼王更迭戰。
睡過頭起晚了的桃花臉都臊紅了,趕緊去灶房搶下灶頭上的活計,把爹請出了灶房。
這世上到底是沒有輕易得來的東西,便是山裡長了一片林子的板栗樹,普通人找不到不說,便是找到了,進山一趟也不容易。一個人背著背簍挑著擔又能撿多少,能帶走多少?還得留給小松鼠們當糧食藏起來。
「我要洗頭,再洗澡。」她嘟囔。
一望無際。
衛大虎不但想要它們身上的皮子,還想挑沒有雜色的,雜毛狼皮他瞧不上。
在樹枝上唧唧叫喚的猴子,一家五口出來覓食的野豬,隱與林間的狗獾,矮鹿,梅花鹿,還有許多他沒見過的獵物,數不勝數……走到一處較平的地界時,衛大虎站在岩石上,還看見不遠處有隻沒尾巴的土黃色狍子。
衛大虎一觸即發的身體倏地一松,他舉起手頭的雞腿,張嘴就是一大口。看著那幾頭狼離開的方向,他挑了挑眉,他這是遇到狼群里的「王位更迭」了?
吃完飯,衛大虎去灶房倒熱水給桃花洗漱,熱水是之前熱飯的柴火順手燒上的,沒加大柴火,溫度適中不冷不燙剛剛好。他把木桶拎去屋裡,桃花卻想在院子里先把頭洗了,進山一趟出了一身汗,午間還幹了羞臊的事兒,雖是在小溪旁,但她到底臉皮薄,不可能像他那般去溪里洗澡,便只是擦了擦那地兒。
桃花一腳把空栗苞踢到一旁,伸手在籮筐里划拉了幾下,已經剝出不少栗子了。坐久了腰有些疼,她丟開火鉗,起身幫著爹把肩上扛著的竹子卸下來。
就是這水濺了桃花一身,她彎著腰洗頭呢,頭還沒洗乾淨,又濺了一身他的洗澡水,心頭氣得很,偏生又不敢扭頭,生怕瞧見那耀武揚威的物件。
一個又一個的栗子從栗苞里剝離出來被她丟到籮筐里。
灶房還有昨夜剩下的雜糧飯,衛大虎洗漱完后吃了些,還給搖搖晃晃從柴垛里起身的小虎也餵了些。吃完飯,天邊泛起一絲魚白肚,衛老頭的屋子裡傳來動靜。
「坐著歇會兒。」
做完這些,她把晾衣裳搓洗了一遍,繩子上倒是不臟,但到底晾曬了兩日青菜,就這般直接晾晒衣裳,桃花心裏不太得勁兒。
此時,太陽尚且不烈,她又去把昨日換下來的衣裳洗了。
雖不知這般說法從何而來,外頭那些富貴人家對狼有些追捧,認為它有驅魔辟邪的作用,尤其是狼王的牙齒,不說價值百金,遇到大方些的人家,也願意出高價買一顆狼牙回家給小娃子戴著辟邪。
「行,我瞧著竹林子里洞不少,回頭多捉幾隻,給他們兩家送些。」衛老頭喝了水,又歇了半晌,從堂屋裡拿了個小馬扎去院子里篾竹片。
都是守,衛大虎乾脆去屋裡拿了衣裳,仗著這會兒天黑啥也看不見,他站在院子里就把澡給洗了。他洗澡簡單,打濕後用皂角搓一遍身子,然後拎起水桶從頭往下兜頭一澆,完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