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砍樹鋸木頭

米飯蒸好端去堂屋,等鍋燒熱,桃花便用鏟子挖了小半勺豬油到鍋中,再用鍋鏟順著鍋邊劃了一圈,讓凝固的豬油化去,順便潤潤鍋底。待油溫一熱,桃花便把方秋燕切出來的臘肉丟到鍋中來回翻炒,炒個半熟后,再把切好的青菜啥的一股腦倒進去,繼續翻炒。
這棵杉木粗壯,拖回去費勁兒不說,院子這會兒架著柴火堆兒正煮飯呢,也不是人人都聽得來鋸木頭的聲音,他婆娘就聽不得,老覺得刺耳。反正林子就在屋子旁邊,便是天色有些暗下來,陳二石也不咋憷,踩著木頭鋸得賊來勁兒。
她定下這個規矩時,臉紅紅的,不好意思臊得慌,方秋燕看見了,笑她呢:「這規矩挺好,在家裡,你大哥二哥都不是啥講究人,漢子日子過的糙,從地里回來渴極了,都等不及前頭那個把瓢里的水喝完就搶過去喝。咱一家有一家的生活習慣,日後若一道在山裡生活,肯定要磨合,咱有哪裡不習慣的,提前說出來才好,在心裏憋著不舒服才是錯事兒!」
陳二石也是這個意思,即便是鋸個木頭,瞧著沒啥難度,他都仔仔細細教他,咋踩著木頭才好使勁兒,手下腳下都要穩,身子也不能晃,否則容易傷著自個:「有些人鋸木頭,表面坑坑窪窪,瞧著忒不美觀,那就是不會鋸!得像我這樣,你瞅我這表面是不是賊光滑,半點不磨手?」他踩著木頭,手頭動作停下,炫耀自己傑作。
有月光還罷,若連月光都沒有,那真就和摸瞎沒啥區別了。
臘肉一下鍋,那味兒便竄出老遠,還在林子里砍樹的陳大石和正在偷摸鋸木頭的陳三石立馬就干不動了,肚皮非常應景地咕嚕嚕叫喚起來。
「那桶里是洗m•hetubook.com•com菜水,你們都把手洗乾淨,不洗乾淨不能上桌吃飯啊。」方秋燕是大嫂,大哥都得聽她話,何況陳二石和陳三石,有一個算一個,今兒都造得沒眼看,進山本就流了一身臭汗,下午又在林子里砍樹鋸木頭,身上就沒一處乾淨的地方。
他們兄弟一個砍樹,一個鋸木頭,陳三石坐在旁邊休息了會兒,他實在是累得狠了,先前那棵樹還是他當主力砍下來了,這會兒坐在地上看二哥鋸木頭,順便也跟著他學學,回頭這些事兒都得輪著干,一個人不可能只干一樣,所以啥都得學點,無論是做床板子還是建房子,陳二石不藏私,陳三石就得學。
「嗯!」桃花笑著點頭,她喜歡和大嫂相處,便是喜歡她說話敞亮,家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平日里自然沒人會插手別人的言行,頂多看不慣不來往唄。如今卻不成,桃花別的還罷,吃到嘴裏的東西她是定要講究的,衛生這塊她抓得緊,半點不願讓步的。
方秋燕就看不慣他,又菜又愛撩撥,可顯得他了,非要碰一鼻子灰才能認清現實,還撞大虎呢,可別被反彈回去一屁股墩坐地上,那可就有得他丟臉的!
把手頭舀的飯放他面前,她笑罵:「肚皮還不餓咋地,趕緊吃吧,這麼好的大米還堵不上你的嘴!」
等他們兄弟回來,臘肉已經出鍋,桃花也沒做啥複雜的,一盆臘肉炒菜,最後再煮上一個盆蘿蔔湯,撒上進山時在路上扯的野蔥花便完事兒了。
尋摸好地兒,天色也徹底暗沉下來,院子里已經飄出大米獨有的米香味兒。桃花用盆瀝出老大一盆米湯,還洗了幾個乾淨的碗,她不能接受他們直接抱著和圖書盆喝,於是在米湯里放了個勺子,要喝自個盛,但絕不能抱著盆牛飲!
「可吹牛吧!我是當大哥的,我不與你計較,好叫你曉得,我都沒使出兩成力道來!」陳大石面子掛不住,皮是咋牛咋吹,拉了凳子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陳大石信誓旦旦說最多後日便把床板子做出來,也是因為他對二弟了解,後日還是加上砍木頭這活兒,若是有現成的,他今兒就能把床板子弄出來。
趁著天還沒黑,陳大石和陳二石在林子里鋸木頭,和從小到大都紮根在土地里的陳大石不同,陳二石十來歲的時候曾被送去隔壁村和一個老木匠學過半年手藝。
在大哥還在為自己辯駁的時候,陳二石和陳三石已經吃上了,那刨飯的勁兒,有了那麼兩分衛大虎的真傳,一筷子臘肉,一筷子青菜,捨不得在吃臘肉的時候夾雜蔬菜,擔心肉味兒給遮掩了,陳三石是肉菜分開,當油滋滋的透明肥肉在齒間炸開,他好吃得都快哭了。
陳二石就猶如老鼠掉進米缸,一腳踩著木頭,一手攥著鋸子,「嘎吱嘎吱」難聽到倒酸牙的鋸木頭聲兒,落在他耳中和天籟沒啥兩樣。
陳三石回去找衛大虎,衛大虎剛把他鋸下來的木頭抱到院子里來,他在琢磨到底往外擴多少,十來間屋子,不可能像村裡一樣,家家戶戶間隔老遠,他們是來山裡避免躲災,可不是全家搬到山裡來當野人,等日後太平了,或是外頭沒那般亂了,大舅二舅都是帶著家人回村的,他們老陳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河村,咋可能離開村子呢。
陳二石便招手叫他過來,陳三石學著他的樣子踩著腳下的木頭,右手攥著鋸子便要往下鋸,結果怎麼著,就和那唱戲的戲和*圖*書子,人原本唱好好的,聲兒多黃鶯般美妙動人,換他上去,哎呦喂,簡直和噪音沒啥區別,都不是「嘎吱嘎吱」,而是「嘎——吱,嘎——吱」,一鋸一頓,好好截光滑的木頭,硬是在他手頭變得坑坑窪窪。
這熟悉的味兒,沒錯了,是他娘熏的臘肉!
為啥說半年,實是運道不佳啊,陳二石拜師不過半年,那老木匠便倆腿一蹬就這麼毫無預兆去了,陳二石手藝沒學到多少,還背上一個克師的名聲,真就偷雞不成蝕把米。
「回來吧,明兒再干,等菜一出鍋就得洗手吃飯了。」方秋燕扭頭朝著他們方向喊道,深山比外頭黑的更快,幾個眨眼的工夫能見度便底了,她愣是都沒看清他們兄弟的位置,扯著嗓子亂喊。
就這個位置,圍院牆,回頭再把周圍的樹砍些,留出更多日照來。
大傢伙都覺得沒啥,就是陳二石有些彆扭,沒過過這般細緻的日子,舀米湯的時候沒把握好分寸,碗不咋大,給舀到桌上了,他又窘迫又心疼,這可是養人的米湯啊,他閨女都沒得喝呢!
「磨刀石啊,在灶房呢,自個搬去。」陳三石過來問磨刀石,他隨口便回了句,也沒搭理他,撿了根樹枝,以自己腳下為起點,一左一右圍著院子畫了個圈。
但這和青天白日做大夢沒啥區別,這年頭,誰樂意把賺錢手藝教給別人啊?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指不定人家都硬氣寧死不從呢。地龍不用想了,倒是可以趁著還沒下雪,多拾些柴火火來,等天冷了好在家中烤火。
既然只是短暫的落腳處,房子也不用建多好,只要雪壓不塌便行,也不用擔心禦寒的問題,鄉下屋子就沒有哪家能多暖和,冷就烤火,倒是聽說那些大戶人家www.hetubook.com.com燒地龍,衛大虎聽過,但沒琢磨過。琢磨也沒用啊,他咋可能帶外人來這兒,除非他自己把怎麼做地龍的手藝學會,自己做。
陳大石則揮著斧頭砍樹,甭管是圍院牆還是建房子都要需要木材,老屋周圍樹木多,他卻只盯著杉木橡木砍。就得硬木才行,圍成院牆才有安全感,自己住的地方哪兒能不上心啊,膀子揮疼了都捨不得休息一下。
寶山,真是一座寶山!
至於建房子,自然是繞著老屋原本就有的幾間房擴建。都避難了,自然不講究屋子要多大,除了大哥的房子要大一些,其他屋子就按照他也那屋大小來,大哥那屋大些是因為有鴨蛋和鵝蛋,他自己就是年輕漢子,自然曉得夫妻間得有點私人空間,娃子若是和他們一道睡,夫妻倆想親熱親熱多不方便啊,以己度人,衛大虎覺得自己這個弟弟當得非常稱職。至於二哥,哎喲他可就別惦記了,小丫還是吃奶的年紀,咋可能叫她一個人睡,頂多他和二嫂想幹個啥的時候,把小丫抱去大舅母的屋睡一宿唄。
野蔥很香,炒臘肉她也放了,衛大虎老早就在旁邊守著,但大嫂在,桃花不好意思夾給他吃,倒不是一塊肉的問題,而是大嫂會打趣她!
陳大石被他笑得惱火,洗完手便衝上去用胳膊肘懟他腰窩,勁頭不小,衛大虎連身子都沒晃一下,還嘲笑他:「大哥你就這點力啊,我一直手就能把你摁趴下。」
衛大虎端著煮好的蘿蔔湯越過幾個兄弟,嘴裏噗噗噗跟放屁一樣樂,這可都是他媳婦定下的吃飯規矩,看大哥他們挨個撅著腚洗手他就想笑,哈哈哈,所以漢子再了不得又如何,你能砍樹,會鋸木頭,會建房子,那又咋地?還不是得聽婦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
但要不咋說當初老木匠能看上他,和大哥有些跳脫的性子不同,陳二石從小性格沉穩,屁大點就會自己做「桌椅板凳」,別的娃子玩泥巴,他玩木頭,這也是老木匠看上他的原因。他算不得多聰明個娃,但對木匠活兒有那麼兩分天賦,老木匠也愛指點他,沒咋藏私。故而,陳二石雖只學了半年,半吊子一個,做出來的傢具雖賣不了銀錢,但自家使也夠了,鄰里鄰居貪圖便宜也會拿把菜和幾個雞蛋上門求他打個小柜子啥的,他都樂意接這活兒。
深山裡隨便找棵樹都比外頭的歪脖樹強,就他們眼下砍的這棵杉木,若是長在他們村後山,定比那野果子還遭人稀罕。又粗又直又硬,無論是誰家建新房上樑,還是給老人打來當棺材使,都是頂好的木頭。
「好,就回來!」陳大石應了聲,拎著斧頭和拿著鋸子的陳三石家去,他們兄弟的夜間視力也不咋地,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反正大虎從小視力就好,白日夜晚都一樣,他走路從來不會摔跤,上回運糧食就是,若是沒他在前頭領著,他們真不敢走夜路,害怕是一個方面,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看不清路啊。
「是得磨磨,去問問你大虎哥,家裡有沒有磨刀石。」沒打擊他的信心,誰不是從不會到會,總要有個過程嘛。
陳三石便探身摸了摸他鋸過的地方,真是半點不硌手,他瞧著心痒痒,也想試試:「二哥,你讓我鋸一下試試?」
這不是偷師的問題,而是人手不夠,啥都得會。
被他二哥趕開時,陳三石還很不服氣呢,梗著脖子道:「你頭一回還不定比我鋸得好,嫌棄我幹啥,你多讓我試試,我保管能學會。還有這鋸子也不對,都生鏽了,得磨磨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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