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兩撥人分開,桃花沒想到她說走便走,拔高音量喊道:「不坐會兒歇個腳?」
衛老頭正在後院拾掇柴火,他老覺得他家的柴火少了幾垛,之前拾掇松針便發現了,把狗窩縫好,他越想越不對,過來仔細一數,越數越不對,可不就少了!
「回家再歇!」方秋燕的聲兒從遠處傳來,她話音剛落,陳大石便接上:「姑父,我們先家去,您和弟妹別忙活午食了,走了這麼久山路都累了,你們在家歇息片刻就家來,午食在我家吃啊!」
衛大虎便站定,望著他們踩著積雪漸漸走遠。
拾掇好爹那屋,她又去自己那屋一通收拾。
衛老頭把雞鴨放到院子里,又去後院抓了半簍松針,如今天冷了,他終於有了給小虎做個正式狗窩的打算。建房子剩下不少木柴,他準備給它建個「房子」,還得往大了建,免得日後它長大住不下。
「汪汪汪!」小虎落地得了自由,一路犬吠,撒腳丫便朝著山下竄去。
少的還是當初辦殺豬酒,陳二牛兩口子從山裡擔出來的那幾捆!
來時每個人又挑又背,回去時也是這般,背簍籮筐都塞滿了。不過相比來時要輕鬆許多,大頭的糧食吃了,剩下些許便留在山裡,大虎還在呢,得留下他的口糧。
衛老頭掏出鑰匙開了堂屋門,他把籮筐挑進去,回頭對抬背簍的桃花道:「你大哥那性子也是說一不二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待會兒怕是真會過來。今兒下山路不好走,確實也累了,你也別忙活午食,待會兒拎袋米,咱去你大舅家吃飯吧。」
雞在院子里啄食,兩隻灰鴨則一搖一擺在院子里嘎嘎叫喚著來回溜達,似在找院門般想要出去。
不過這幾日是住不成的,他回屋找了箇舊麻袋,往裡頭塞了不少松毛乾草,先將就將就罷,過好日子前都是要先吃苦的,人是如此,狗也是。
那開心勁兒可別提了,所有人都被感染到,緊繃了一路心弦徒然一松,陳大石和陳二石嘻嘻哈哈說待會兒回家嚇爹娘一下,還說村裡人曉得他們去「縣裡」做零工,咱這造得這般埋汰,瞧著是像在外頭吃了大苦頭,就是咋沒走村裡大路回來這事兒得想個說辭應付一下。
一路上都沒啥人說話,都害怕啊,生怕談興上頭忽略了腳下,都顧著埋頭踩著前頭那人的腳印走,全神貫注,就擔心一個不慎走錯路掉進坑裡。就這般緊繃著心神埋頭趕路,不知時間流逝,當看見山下老屋的輪廓時,方秋燕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下山啦?
陳大石卻是翻了個白眼,沒說這事兒,只道:「家裡飯做好了,娘叫我來叫你們過去吃飯。」沒在院里看見衛老頭,他又揚聲叫道:「姑父,姑父……走了,家去吃飯。」
沒了那隻會叨狗的和圖書大母雞,小虎頓時又成了家中一霸,追雞攆鴨,鬧得滿院子家禽亂叫,吵人得很。
「不去啥,就得去,不來我待會兒親自過來請!」陳大石的聲兒已經有些迴音了,桃花聞言笑得不行,跟在爹身後進了院子,頭一件事便是把背簍卸下來。
桃花也不管它服不服氣,打開院門讓他們進來,倆月沒見三花,感覺小姑娘長大許多,臉盤子都張開了,瞧著像個大姑娘了。她手上臟,便沒有伸手去拉她,態度親昵得很,笑道:「許久不見,我們三花都長成大姑娘了,咋變化這般大?」
從水缸里打了半桶水,她也是半點西閑不住,幾間屋子來迴轉,這裏擦擦,那裡抹抹,一處都沒落下。
家裡有一段日子沒住人,凳子上蒙了一層灰,桃花歇息了會兒便開始坐不住,先是在院子里搓了把雪把手給洗了,接著便去爹的屋幫他把被褥鋪好。
看到自家院子,連走在最前方帶路的衛老頭都下意識加快了腳步,而這一路一隻安生待在籮筐里的小虎眼下卻跟發了瘋似的蹦躂起來,衛老頭被它顛得肩膀疼,只得傾斜籮筐把它放出去。
「汪!」聽著還挺不服氣。
他都沒叫桃花縫麻袋,自個捻著線穿針,縫得很是來勁兒。桃花見此臉上全是笑,她沒出嫁前叫過三個人「爹」,可從未有一人能像公爹這般,半點沒脾氣,連婦人家的活兒都樂意干,穿針引https://www.hetubook.com.com線啊,她哪兒見過漢子捻著針?
三花跟著大哥過來叫姑父和表嫂家去吃飯時,看見的便是兩隻鴨從緊閉的院門縫隙里往外伸脖子,老長一根脖子,把她嚇一跳,張嘴便叫道:「表嫂,你家鴨要鑽出來了!」
桃花正在擦窗戶,聞言立馬跑出來:「哪兒呢,哪兒呢?」
「咋地,大嫂進山倆月連我家都認不出來了?」桃花語調歡快,故意這般逗趣大嫂,曉得她這是思子心切了,到了山腳下反倒有些恍惚。她其實也是鬆了一口氣,是真累啊,肩上的背簍雖沒有進山時重,但下山的路要難走些,何況如今下著雪,一個不慎便會摔到,杵棍都不好使。
到了好,再不到她都快堅持不下去了。
「吃啥吃,不去。」衛老頭剛推開院門,小虎立馬便竄了進去。
桃花便帶頭應好,米是一定要拎的,便是大虎不在也得拎。就這倆月,大哥他們下山挑了幾回糧食,鄉下人家糧食都金貴,也就是在山裡日日干體力活兒餓不得,所以才頓頓大米飯,眼下大舅家怕是都省著口糧吃。
「三石說得對,搭理他們幹啥,她們張嘴問我就得回答不成,去了哪兒,又從哪兒回來,關她們屁事啊。」山裡房子都建好了,那就和有條後路般,方秋燕如今說話愈發硬氣。當腳徹底踩實山下那條回家的路,她一揮手招呼上陳家兄弟三個,冷笑,「走,和圖書咱現在就回家!」
下山的路十分難走,還危險,衛老頭都不讓小虎在地上跑,而是抱到籮筐里。積雪厚,他擔心狗子跳脫,若是不小心掉入天坑,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小虎被他買回來那日都是跟在他身後跑,奶狗時期便走山路,如今長大些了,反倒被挑著走,它一開始還不咋樂意,一個勁兒在籮筐里蹦躂,被衛老頭沉著聲罵了兩句才老實下來。
三花臉蛋一紅,攪著手指沒說話。
第二日,天還未亮,方秋燕便起床拾掇好衣物被褥。
被褥輕巧,半點不壓背,爹要挑雞鴨,桃花便背褥子。夫妻倆一個要留在山上,一個要下山,對比一臉迫切想要下山的大嫂,桃花便顯得有些依依不捨,拉著衛大虎一個勁兒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甭管獵沒獵到羊,你都回家一趟。」
桃花走過來便瞧見它們只剩下個屁股還在院里,脖子和腦袋都伸到了外頭,她見此都氣笑了,蹲在地上把它們拽回來,揮手驅趕:「去去去,老實在院子待著。小虎,你給我仔細看著它們,不準追趕,不然我棍子落身上了!」
「桃花,那是你家不?」方秋燕一把拽住走在她前頭的桃花,揉了揉眼問道。
「應付啥,都不稀得搭理他們。」陳三石進山一趟升起了娶媳婦的心,對那群敗壞他名聲,害他黃了好幾回相看的村民突然就沒了好感,煩死啦,如果不是他們,他就不和-圖-書會在山裡洗了兩個月的衣裳,鬼曉得他有多辛苦,白日里要砍樹挖地基建房子,收了工,大虎哥和大哥都有嫂子給他們洗,他和二哥還得摸黑去河邊搓洗衣裳,真真累死個人。
他們夫妻倆黏糊,方秋燕在旁邊樂得不行,也沒催,背起背簍走到挑著擔的陳大石旁邊。桃花見此,抓住衛大虎的手搖了搖,不再多說,朝大嫂他們走去:「鍋里還有昨兒吃剩的飯,你自個熱來吃。別送了,你早些下山便是,我等你回來。」見他跟著走出來,桃花折身沖他一個勁兒擺手,回吧回吧。
冷清了兩個月的小院又熱鬧起來。
竹院門是有縫隙的,這兩隻鴨被小虎追的滿院跑,和雞不同,雞還院子里待得住,它們不行,四處溜達著尋出口,啪嗒啪嗒搖擺著身軀,就想下田淌水。
三花蹲在地上去推那兩隻鴨的腦袋,可又怕被叨:「這兒,它們要擠出來了!」
衛老頭挑上來的雞鴨,再次挑下山,衛大虎獵了皮子便要去縣裡,他也沒那個耐心照看家禽。除此之外,他們家的傢伙什都可以留在山裡,不過被褥得背下山,不然回家沒得睡。
衛大虎摸了摸媳婦的小臉,冷冰冰的,乾脆雙手捧著搓了搓,搓暖和了才放手:「下山路上小心些,山路滑,你看著些腳下,若是讓我知曉你粗心大意摔了,我回家定是要罰你的。」
要不咋說它這名兒取得好,大虎都有新房子住,小虎自然也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