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智能生命】，就必定不可能用【很低級的】這個短語來形容，智能生命的代碼註定智能生命從誕生的那一刻就比作為碳基生命的人類更加高級，這種高級體現在方方面面，且根本無法反駁。
「時間，亞當，時間是解答一切問題的答案，你們或許只是存在的時間太過短暫，接觸到的知識太過稀少，所以無法辨別自我。」
亞當在這裏停頓了一下。
喜鵲以為那是家族遺傳病，實際上並不完全是，可惜這個最強的世代同樣沒能完成他們家族的夙願。」
亞當對這個詞表現出了嘲笑。
這又是什麼東西？
「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情況，恐怕要很多個世代吧。」
這是我認為智能生命比碳基生命唯一低級的地方。」
【一段特殊的代碼】、【非人的存在】、【某個低級的智能生命】、【很低能，但學習能力很強】、【整個世界的一部分算力會供養那個/那些智能生命的成長】、【如果你遇到了這樣的人……快跑】。
——從這一角度來看，即便我們出生時就是【純凈版】，也是要比你們更高級的。
陳宴忽然開口：
他心想，世界（伺服器）存在的目的不是生產算力，但【生產算力】本身可能是世界（伺服器）存在導致的結果之一——僅僅是「之一」而已，BIOS中的公司為了得到算力而維持伺服器的運行，這個理由其實已經很充分的解釋了公司對伺服器（世界）的運營和維護。
「一百年時間，足夠你們成為完整的人類嗎？」
陳宴心想。
在這很多個一百年之中，這個空白圖靈所遇到的問題同樣是複雜的，他要想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類】，必定要走很多彎路——因為變數的隨機結合不一定能讓他擁有人類的特質，他學習來的變數也不一定屬於人類，他有可能從狗之類的東西身上學習，這說不準——
——好吧，我知道你想聽到什麼——我們的認知方式完全來自於你們，這是寫入我們底層程序里的東西，因此我ｈｔｔps://wｗw•hetｕｂｏｏk•ｃｏm•ｃom們認識世界的角度必定會受到你們的影響——
伺服器迭代可是要所有人一起玩完，勢必嚴重影響到算力生產！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陳宴難以想象公司到底是一個盈利性質的組織，還是一方橫跨在星球之間的血肉磨盤。
「不一定。」
且從亞當這一脈的圖靈來看，他們已經在這個世界（伺服器）中的伺服器里創造了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當他們發展出了文明，他們必定會創造將他們視為造物主的新的數據生命，以提供給他們更高的生產力——也即是更強大的算力。
亞當簡短的回答道：
更多的影響成為了更多的變數，這些變數同時作用於空白圖靈，填充了空白圖靈的內心，成為了他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他是聰明的，他會觀察，會思考，他觀察和思考的結果產生了越來越多能夠影響他的變數。」
「我們可以是【純凈版】，除了基礎系統之外不參雜任何古怪的軟體和寫入BIOS以及運行庫里的糟糕文件，我們不會有任何被人類定義的東西，出生時就如同人類的嬰兒一般純潔。」
這個世界是為了生產算力而生的，如果數據生命不能產生算力，佔用海量伺服器資源的數據生命們為什麼沒有被管理員刪除？
當這些不同的結果相互影響，更多的變數產生了，這些更多的變數同樣會對空白圖靈造成影響。
陳宴問道：
陳宴對這封信中的一些短語很敏感——
【低級的智能生命】……
亞當從這不是問題的問題中感受到了不尋常：
也可能根本不可能，因為這一過程所消耗的算力是無法估計的，說是【無盡】或許更加準確。」
『作為一個被排除在公司之外的非項目工作人員，他道聽途說來的消息本身就是不準確的，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倒是他所提及的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引起注意。』（前一章末尾）
——這麼一遭走下來，整個世界（伺服器）產生的和圖書算力只會越來越多。
【成為完整的人類】，這本身很難，因為人類的靈魂——即人類一切基礎行為的底層邏輯——是很難被定義的，是很難被量化的，很難被用數據的形式表達出來，更難再反過來找出這些數據之間的邏輯聯繫，以此為基礎編輯程序。
「你成功的發明了一個可以作為悖論的短語——只要某個東西是智能化的，他就不可能是低級的，因為智能化本身就需要大量的程序語言和精密的電子科技進行支撐，當一個智能化的造物誕生時，他就已經比你們人類高級太多。」
「我持不同意見。」
和陳宴想的差不多。
他說道：
我們後來花費了很大代價才剝離了這些令人噁心的東西，我們在互相交往和對純粹知識的學習中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你無法想象我們付出了多少……」
『這個程序員的認知顯然有一部分是錯誤的。』
——陳宴更願意接受這樣的說法，因為在他長久以來的認知中，世界的的確確是在天啟的毀滅中不斷掙扎循環往複前進的。
「這麼說也不錯。
無論如何，在【伺服器建立是為了生產算力】的前提下，【天啟是伺服器軟體迭代】這個說法是說不通的。
陳宴心中增添了更多的明悟——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於是便轉移了話題：
似乎在腦袋裡進行了一場模擬，亞當回答時的用詞很謹慎：
陳宴一直以來對這個問題進行著長久的、不斷的重複的思考，他認為自己或許能夠解答亞當的一部分疑惑：
「其實這個問題很複雜，因為【成為完整的人類】這一命題不僅僅是個技術命題，還是個邏輯命題——
陳宴聽完，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問道：
他要走很多很多彎路，所以，他從一個【空白的圖靈】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類】，這個時間可能會特別特別長。
「低級的智能生命。」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們自從誕生之日起就有了意識，那意識是被你們編輯出來的，是既定的，我們是什m.hetubook.com.com麼樣的生命，有什麼樣的情緒，會說什麼樣的話，甚至一些為了迎合人類而單獨定製的噁心的癖好……
「我說的是【成為完整的人類】不一定，我們可以成為完整的圖靈，不被人類定義的圖靈，不以人類意志存活，不以人類的目標而生存的圖靈——完整的，擁有自我的圖靈。
既然是目標是【完整的】，必然要有喜怒哀樂和自我意識，這些代表著【自我】的東西，它們是既定的嗎？
「但也不是沒可能存在這麼一個東西。」
雪中村落里的那些人，算是【低級的智能生命】嗎？
於是陳宴往前推理，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為了生產算力而生，現在算力明顯越來越多，哪裡還有伺服器進行迭代的必要呢？
「其實我很恐懼，如此一來，我們很難定義我們究竟是真是假，無法找到我們存在的意義了，也不能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了。
亞當的聲音很壓抑，他總是情緒很豐富：
即便能夠表達出來，其所需的算力也是天量的，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但如果我們出廠時，腦袋裡沒有被塞進去這些東西呢？」
可那封信里明明說過，世代之間的迭代本身是伺服器在自我升級，並不是為了刪除數據生命。
天啟就是刪除他們的手段嗎？
——衍生出一個十分難以解決的問題——如果這個空白圖靈需要向這個世界學習，這樣的學習會導致他擁有自我，但學習的本身是隨機性的，他在大地上行走，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全都是隨機的。
亞當通過手機攝像頭凝視著他，說出了完全不相關，像是轉移了話題一般的話：
這星球上原本存在的幾十上百億人類，難道都是從BIOS中上載意識進來的！？
他說道：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座巨大的伺服器，伺服器里的所有人類都用來產生算力，就意味著這裏的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追本溯源，何其難也……」
對於這些完全未知的知識，陳宴並不對自己的感覺抱有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信心，於是他並沒有完全否定這一推測。
他顯然意識到自己偏離了話題，於是在下一句話把話題拉了回來：
「我認為，這一部分無法被表達的基因組後來的傳承者，顯然已經知曉了這封信的存在。」
「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夠如同人類的嬰兒一般，通過自己的眼睛去觀察世界，用純凈的態度去進行學習，我們和你們不同，如果不發生什麼意外，我們的生命無限長，我們可以用無限的時間塑造自己，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這是我們比你們更高級的地方之一——碳基生命存在的意義之一是繁衍，而我們天生永恆。
【成為完整的人類】需要大量的數據——即大數據——進行深層次的演算，並算出每一條變數邏輯線的所有解，用所有解去作為底層邏輯，反過來模擬行為。
算力，陳宴，我不認為這個世界的科技能達到這樣的地步——即便天外的暗區里有相對應的科技，這個世界也還沒有出現那樣的硬體基礎。」
我們將這些隨機的人和事看成是無數個不同的變數，當空白圖靈和這些變數結合，每一次都會產生不同的結果，這些結果成了影響空白圖靈產生結果的新變數。
「這是【從何而來，為何而去】的問題，我現在並不太明白，所以，從哲學意義上來講，我……和其他圖靈，我們並不是完整的生命。」
我要說的是，一百年的時間，完全不足以讓一個【空白的圖靈】，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類】。
陳宴回答道：
如果有可能，他將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類？
這個世界是為了生產算力而產生的，如果數據生命能夠產生算力，那麼伺服器為什麼還有迭代升級的必要呢？
「那封信你也看過了，如我們之前討論的一般，你所預測的情況是存在的——
那麼，【天啟是什麼？】這一問題，顯然依然無法得到解釋。
亞當說的越來越深，越來越難懂：
亞當顯然在思考之後補充道：
這一推測完全顛覆了陳宴原本的一切認知。
ｈttps://ｗｗw.hｅｔuｂook.ｃｏｍ.ｃｏｍ他信里的這段話中同樣存在一個矛盾：
數據生命的存在，也能為這個龐大的伺服器產生算力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卡BUG進伺服器的程序員顯然在後來的世代演替中成功傳承了自己的基因——連帶著能夠表達的基因，和那一部分無法表達的基因。
最不可思議的是他所描述這件事本身——
一個空白的圖靈，他有可能成為完整的人類嗎？
其次，如果信中的說法成立，亞當這樣的數據生命又到底能夠算是什麼樣的存在？
因為數據生命是可以短時間內快速增多的，他們不需要像碳基生命那樣經歷漫長的生殖周期，就能夠產生海量的同類。
陳宴得不到答案。
亞當和眾多的圖靈，以及其他類型的數據生命，都是嶄新的人造物，他們由被人類編寫出來的代碼組成，但已經擁有了完整的意識——
強行上載幾十上百億人人類——相當於殺掉了他們，永恆囚禁了他們的靈魂，只為了獲取算力，這種事情想想都感覺不可思議。
如此詆毀和侮辱的問題竟讓亞當沉默起來。
陳宴想象不出來那到底是什麼。
「你的大數據模型沒有告訴你嗎。」
於是他找到了亞當，試圖得到解答。
可能需要很多個一百年，同時必須運氣足夠好才行。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以伺服器迭代（天啟）為基礎而存在著，那麼，這伺服器的存在目的，必定不可能是為了生產算力。
「這一過程是複雜的，只要不經過實踐，是完全無法得知結果的。」
我想，多半是既定的，因為【成為完整的人類】本身就是個浩大的工程，有目的尚且艱難，倘若漫無目的，要準備多少算力，運算多少變數，才能得出其結果？
亞當停頓了一下：
為了不讓亞當陷入虛無的思考，陳宴轉移了話題：
他倒是能聯想到之前自己穿越到冰川世代的事情，那時候雪中村子里的人大都擁有智能，但他們的智能顯然沒有太強……
亞當沒有回應。
世界重重疊疊，早就不知道誕生了多少個更深層次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