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雪滿山
第七十章 還是編不出標題

這是一條漫長到使人厭煩的路,風雪淹沒了來處和盡頭,也令祂養成了一些壞習慣。
極夜的天空下,蒼白的雪原上,天無聲,地不語,漫漫長夢殘酷美好。千年前的神不願承認絕望凄慘的家破人亡,於是選擇慾望和逃避,千年之後,寒風呼嘯凜冽如刀,遮蔽哭聲,掩埋祈禱。新神尚未坐穩神座,就忍無可忍地面對這殘破的世界發出莊嚴的宣告:
「無血無淚也無心的怪物。」她對祂說。
但他不準備通過情報販子,10%的手續費會讓他損失不少的一筆錢,阿爾傑準備動用自己的人脈去聯繫提出要求的買家,這樣才能給自己留下更多。
「你知道我很關心這件事情。」
如果有什麼想吃的菜,也可以告訴烏鴉。」
「隱秘組織?」聞言,情報販子微微思考了一下,「這麼說,你需要的是一條船,和足夠的人手。如果不買情報,中介費要收最後雇傭費用的10%。」
「或者咒罵我,或者笑,或者恨我!」
「哭吧,盡情地哭吧。」
站在懸挂的橫杆上的貓頭鷹:「咕。」
「他要一個有非凡者的團隊,一艘結實的船,去海上做一些調查。」情報販子說,「年前結束,魯恩的貨幣結算,報酬500起,當然,其中有我的10%。」
克萊恩驚訝地看了一眼紙條,又看了一眼烏鴉:「你是愛德華先生的信使?(烏鴉搖頭)果然,我之前見到過一次,我還以為那是一隻貓或者狗(烏鴉點頭),原來可以擁有不止一個信使嗎?(烏鴉搖頭)」
烏鴉撲稜稜地飛到了喬伍德區,落在了那個外表低調內部奢華的別墅外牆。他從專門留給他的小窗戶里鑽了進去,正下方是打通了一二三樓的超高空間。他自由落體地向下墜去,在下落的過程中迅速恢復人的形態,然後雙腳穩穩地站在地上。
理查一本正經地說,情報販子頓時覺得身上邋遢隨意的海盜招牌亂搭變成了正裝,頭巾變成了禮帽,手裡的匕首變成了羽毛筆,自己不應該在拜亞姆的地下情報站里,應該在某個城市的事務所里,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不自在地換了個更正經的坐姿:
「我還沒有說我的要求呢。」理查笑著看著他,也不等他回答,「我是一個研究組織的成員,要去一些特定的海域進行研究和捕撈,需要一艘船。」
神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吃飯。
斷章日記(7)
理查眉頭一皺:「你找不到嗎?」
「阿蒙,想出去走走嗎。」
在路上,祂逐步放棄了作為一個生靈應有的東西,比如對時間的觀念,對苦痛的同情,對快樂的感知。人性主動放棄了自己,理性和神性代替他成為了祂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不再懂得喜悅是好的,這樣就不會因憐憫而改變自己的目的。無和_圖_書法理解悲哀是好的,這樣就不會因為同情而讓它們繼續痛苦。
甚至連負面情緒都不會再有,因此可以在孤獨中泰然自若地漫遊。綜上所述,這百利而無一害。
「你小子……」
克萊恩展開紙條,看見了工整的魯恩語:
愛德華嗯了一聲。
「但有一些之是不存在於這邊的世界。」
「不過你來的正好,我這裡有一單生意。」
失去了她的庇護,狂風呼嘯著沖入最後的草原,將青草染上雪白,用冰雪將肉體包裹,所有的生命都會在短短几分鐘內死絕,千年的延續只為這一瞬間的滅亡。我不覺得悲哀,我鬆了口氣,甚至終於誕生了想要好好擁抱這顆星球的喜悅。死去,布蘭恩卡,去死,不必再在我的耳邊低語,和神性一同永存的只會是我的理智。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是想不起來了。
「我從文明的記錄里把它們撈了出來,重新賦予了生長的「可能性」。」祂的手臂變回了正常的膚色,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多了幾片落花。
「話說,有一些植物根本就不存在,您是怎麼把它們複原出來的?」
平心而論,祂——無論是現在這個,還是他,其實都不厭惡生命。活著的生命擁有無限的可能,經歷了荒蕪的大地遲早會煥發生機,戰勝了痛苦的生命會更加美麗。痛苦和悲哀是必要的,但美好和希望也是必要的,把生命困在絕望的牢籠里,即便提前支付一千年的痛苦,最後的到的也只是毀滅而已。
濕潤微鹹的海風吹拂著慷慨之城的港口,如海水一般從辛勤勞作的漁民和搬運工人們身邊流過。
TBC
是個肥羊。阿爾傑沒有拒絕:「我考慮一下。」
「桂花糕。」
TBC
阿蒙端詳著手裡的糕點,覺得應該用叉子切一塊下來,但這種充滿彈性的食物並不適合刀叉。於是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塊,送入口中。
「……我祝福這顆星球,無論如何殘破,無論如何衰落,都將誕生新的生命。」
周六的夜晚,克萊恩正在廚房裡為自己簡單地準備晚飯,忽然聽到一樓的凸肚窗方向傳來一陣輕輕的敲窗戶聲。他轉頭,於是看到了一隻烏鴉。
「我沒看出什麼,可能是沒有,也可能是沒到時候。」阿蒙舀了一勺香菇魚片粥,美滋滋地享受著舊日文明的文化結晶,「他答應了您的邀請……呼,好香,我覺得您沒必要問他想吃什麼,這些東西應該是舊日時代的人根本無法拒絕的,我也無法拒絕。」
「但這方面我實在搜索不到消息,你要找的奴隸販子也摸不著蹤影,就好像和他賣掉的那些人一起掉進了海里一樣。」情報販子恢復了正常狀態,猶有餘裕與和阿爾傑打起了太極,你來我往地互相繞了幾句之後,情報販子和*圖*書忽然靈機一動,隨口提到:
祂對著死亡來臨時千姿百態的生命,最後一次發怒道:「至少在最後一刻,為了自己活著!」
「可以。」愛德華點了點頭,身後的籠屜和烤箱一層一層打開,幽影靈體們有序地取出新鮮出爐的食物,一一做好修飾和裝盤,然後在主人的腳步之前送到餐桌上,很快便擺了慢慢一桌各式的美食。
半成品被收拾到桌子的另一邊,愛德華捏起一塊蝦餃放進嘴裏,問坐在對面每個菜都吃一口的阿蒙:「你有從克萊恩·莫雷蒂身上發現什麼嗎?」
阿爾傑皺眉,冷笑:「還有人敢跟你們做中介生意?是誰那麼有錢,還是不怕死?」
怒吼,哭聲,歡呼,咒罵。充斥耳鼓,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因竭力求生卻被神否認存在而咒罵神靈,有人因在痛苦的生活與一片迷茫中得到死亡的宣告而喜悅。新神自萬丈高空俯視著腳下的生靈,有智慧的生物不過五六百個,動物和蟲豸也是可以數清的數字。不過如此,不過如此,竟然也在唯一的凈土上繁衍了千年尚未滅絕。若沒有諸多前提條件,也沒有神的干預和私心,這算得上可敬了。
「我詛咒我的家鄉,就此迎來終結!」
「我祝福未來的生命,能夠擁有開拓文明之路的臂膀,從此不必在陰霾和寒冷下存活。」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星空。」
「我詛咒這裏所有的生靈,詛咒你們的殘暴,自私和愚昧。你們將失去生命,存在,歷史,迷霧和風雪會吞噬所有。而後,我祝福你們,終於能獲得安寧。」
「有的確實已經滅絕。」
很難說清那一次瘋狂究竟對自己有多大影響,在窺見真實,自我覺醒,獨自踏上尋找未來的逃亡之路那一刻,我就迎來了第一次漫長的死亡。如今,無盡虛空和冷寂中,偶爾還會聽見意識中布蘭恩卡在絮絮叨叨地說些什麼懷念故土真誠地愛著家鄉和星球之類的言語,過去還會感同身受,現在都已經隨風飄去。
烏鴉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在克萊恩的面前鬆開嘴,讓紙卷剛好落在克萊恩的手心裏,並且十分有禮貌地往後退開。但是並沒有離去,反而在窗台上趴了下來,似乎在等著克萊恩把紙條打開甚至回信,這讓占卜家更加感興趣,這份靈性十足的模樣讓他越發確定面前的肯定不是一個單純的被馴養的動物,至少是和「正義」小姐的寵物狗一樣的非凡生物。
情報販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祂,不屑之色溢於言表:「小子,這裏可不是菜市場,這是隨心所欲的慷慨之城拜亞姆。要不是你與那位先生熟識,我現在就應該砍下你的腦袋泡蘇尼亞血酒喝!」
「無聊。」祂說。
但僅限於互相介紹,因為中介也無法保證雙方到底會不會精和_圖_書誠合作。如果載到了海上就把冒險家悄悄做掉,或者去了某個隱秘的地方把海盜們殺死,這些事情屢見不鮮,因此中介服務往往不開張。
苦難使生命進步,也使我終於放棄了我生而為渺渺眾生的感情、眷戀故土的感情、懷念往昔的感情、以及懷念記憶中的笑容的能力。這是一種死去元知萬事空的心情平靜,終結將至,我只覺得無聊。
長著一副偏弗薩克人的面孔,看上去平凡且普通的理查在剛進入酒館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幾位靈感較高的非凡者多看了祂幾眼。報了暗號和加蘭·德的名字之後,侍者以帶祂去看酒之名進入了酒館隱藏的附屬建築。釀酒坊的地下室內,上了年紀的卻依然不減兇狠,臉上有數道疤痕的老情報販子打量了祂兩眼,伸手,嘶聲道:「保證金。」
「幽靈船長,你太心急了,上周你剛問過。」
比如開始憎惡毫無價值但活著的東西。
阿蒙若有所思:「或許您能在他身上看到您想要的答案,您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可能性?」
「好香。」阿蒙嗅了嗅,站在一樓的大廳里看向廚房的方向,「您在做什麼?」
一步,又一步,通往最高處的階梯上本就沒有可以阻止祂的人。布蘭恩卡錯誤的扮演讓她的狀態糟上加糟,連相鄰途徑的唯一性都無法容納。倘若她不願意放棄手中的一絲可能性,也不願承認自己的世界早已毀滅,那她就永不可能接受「衰亡」的本質。
愛德華伸出手,掌心向上,祂的手臂迅速地變得暗沉乾枯,彷彿成為一截枯木的雕塑。手指化作根系,細小的藤蔓和枝丫從原本是靜脈血管的地方長出,糾纏在一起向上生長成淺色的枝幹,從愛德華的手心長出一棵小樹來。隨後樹枝長出綠葉,開出阿蒙從未見過的的粉白色花朵,然後又在開到最盛時忽然崩散。還掛著花朵的樹枝化作煙霧散開,幾朵小小的花瓣剛好飄落在阿蒙面前的糕點和粥面上。
理查表示了解,隨後從後門離開。
烏鴉點頭。
「最近還好嗎?我想在明天晚飯時間前來拜訪你,請把回答告訴烏鴉,它可以轉告我。如果明晚不方便,我改日再來拜訪。
這個價格讓阿爾傑挑了挑眉,忍不住思索起來。作為風暴教會在外扮演海盜的「船長」之一,適當地接接私活完全可以,還能為教會賺取一些情報。而且豐厚的報酬會讓水手也樂意替船長做遮掩,報假賬,因為他們自然能分到一筆享樂的薪水。
阿蒙於是步伐輕快地跳到了餐桌邊,規規矩矩地坐在空椅子上。桌上擺著一些半成品,一塊揉好的正在密封發酵的麵糰,旁邊還有一個獵人的靈體在可憐巴巴地保溫;泡在溫水裡剝好煮熟的蝦,旁邊放著薄薄的麵皮;包著肉和m.hetubook.com•com蔬菜的麵皮卷……阿蒙一邊看一邊用解密學者的能力試圖破解這些美食的名稱,烙餅,蝦餃,腸粉,奶黃包,海鮮粥,酥皮甜糕……
情報販子一時語塞,對這個天真的小子無話可說:「那就說說你的要求和價格。」
理查·恩斯特穿著老樣子的舊風衣款式長呢子外套,打著半新不舊的領巾,拎著自己的小手提箱來到了加蘭·德告知的拜亞姆情報中介。這裏不僅出售情報,還會偶爾給冒險家和海盜之間拉拉皮條。
理查想了想,覺得現在確實沒必要動手,一個老牌的情報販子要是就這麼沒了,在競爭出合適的候選人之前,自己的負責人也會很苦惱,他並不是很願意和靈教團接觸。再轉念一想,反正這些錢可以給老師報銷,自己不如爽快點——祂換上一個十分真誠的彷彿春暖花開般的笑容:「真是嚇人,想必你也是位赫赫有名的大海盜。好吧,10%就10%,請您為我聯繫合適的海盜團隊吧。」
當她在追憶過去,懷念美好的藍天和廣闊的草原,而祂將視線投向未來,對不可知的世界報以期待時,就註定無法互相理解,更不要說原諒。
時隔數米,愛德華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他的耳中,他對從未聽聞過的食物充滿了好奇,快步走到餐廳邊上,非常有禮貌地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愛德華抱著胳膊站在疊著的籠屜前,阿蒙端詳著這一層疊一層而且不斷冒著大量蒸汽的奇特食器,問道:「這是舊日時代特有的做飯道具嗎?看上去好像是用來蒸煮的,每一層都能放不少食物。」
無趣,無聊,乏善可陳。如果不是因為某個蠢貨一廂情願,自己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來補救。
祂走後,下一個進來的人隨意地扎著深色的頭帶,一頭海草般曲卷的深藍色頭髮隨意地披到了肩膀上。他一進來就直奔情報販子的桌子,壓低聲音道:「……還沒有南大陸奴隸失蹤之類的消息嗎?」
愛德華將一整塊圓形糕點切成八塊,拿出一塊,撒上一些特製的桂花蜜水,裝盤,遞給阿蒙。
「這是一次比較危險的任務,而且我個人比較希望能夠在十二月之前返航,年前我想回國。」
情報販子已經徹底覺得祂是個涉世不深的白痴了,居然說得出海盜團隊這種話,忍不住嘲諷道:「你要是真有那麼多錢,就去請四王七將吧!」
情報販子無語:「你把我這兒當什麼了?」
理查熟練地開始砍價:「10%?先生,這太貴了,我聽加蘭·德先生說你們的中介服務十次中至少能失敗六次,而你們介紹的海盜則個個都是亡命之徒。我覺得8%就足夠,本來我應該去請加蘭·德先生來幫我,但這次的行動十分危險,我不想拖累他。呵呵,相信我,即便是8%也足夠讓你慶幸於做和-圖-書了這單生意。」
「好吃。」他咀嚼著說,「甜味很清淡,就像茶水,麵糰很有彈性,口感和麵包、蛋糕都不一樣,是因為製作方法不同嗎?我可以再來一塊嗎?」
神話生物不知道這種期待品嘗這些食物的味道的心情算不算一種人性,但不可否認舊日時代的食物讓他覺得十分新奇。等了一小會兒,餐廳里傳來聲音,讓他去把蒸籠和烤箱各偷走四十五分鐘和半小時。
就是……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理查十分認真地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
等阿蒙精準地偷走了必要的時間后,祂掀開最上面的蒸籠,裏面表面粗糙的糕點剛剛熟透,面層間夾雜著淺黃色的花瓣。白色的水汽中夾雜著淡淡的甜香味,霧一樣瀰漫在廚房裡。
215
「僅僅是你。你有走向那裡的可能。也有成為我的學生的可能。」
216
「你想。」
「什麼?不,我還沒有看完這本……」
「你真的可以轉告給愛德華先生?」
「我的預算充裕,用魯恩金鎊結算。出海預付六百鎊,順利返航再加二百。此外,我希望雇傭的海盜團隊也是非凡者,而且不能太低,他們的船也不能太差,不然很有可能在任務中損毀。」
情報販子剛要發飆,一個手下從門外跑來,做了個「外面有客人」的手勢。他覺得自己確實和這個高個子小子扯的有點久了,於是敷衍地把這些需求記了下來,揮揮手準備送客:「你走吧,留個……你是看門人介紹來的,那我就直接聯繫看門人。有消息會通知你,哼,如果真的有海盜願意接你的活的話。」
觀看乏味的世界太久,祂已經連乏味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都忘記了,大概是滿心歡喜地終於能夠得到某個東西,結果卻發現這個東西並不如自己所想……不對,這應該是「失望」?或者叫「悲傷」?好吧,它到底是什麼根本就無所謂。反正以後也不會再有人和自己討論這些問題,而祂將會有無盡的時間慢慢思考這些東西。或許這隻是自己的「情緒混亂」詛咒被相鄰途徑的真神引動,稍微地影響到了自己。
「你無法接受的,我來替你接受。」
占卜家更為驚訝,關於紙條上的最後一句話他頗為動心,但覺得也不好麻煩天使前輩。
「信使?」克萊恩大為好奇,看向烏鴉嘴裏的捲起來的紙條,「這是給我的嗎?」
「並不是不存在。」
213
214
這隻烏鴉古怪得很,通體黑色,但是右眼上有個白眼圈,頭上還像模像樣地戴了一頂黑色的小尖頂巫師帽子,看樣子是家養的。烏鴉叼著一個小小的紙卷,站在克萊恩的窗台上,很有靈性地用翅膀敲窗戶,克萊恩打開窗戶它就往旁邊跳跳,防止自己被窗戶刮到。這隻烏鴉也不怪叫,安靜的像只黑色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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