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正要開口,老農便彎下了身子繼續勞作,他順勢指了指山頭那間若隱若現的茅草屋。
司馬孚見典滿和陳然說得玄之又玄,卻是毫不在意的笑道:「真這麼玄乎這個老人家也不會在山下了,要知道我們可不是第一波來卧龍崗的人,聽那老人家的意思,這幾天可是來了不少人。真發現了問題,恐怕這老人家找被請走了,哪輪得到我們……」
諸葛亮與陳然對視良久,最終還是陳然先收回了目光,她微微低下腦袋,臉上也有些微紅。
老農看著陳然的背影,原本佝僂著的身子也緩緩挺立起來,眼中的渾濁更是瞬間消散。
三人一路邊聊邊上山,不知不覺便走出了諸葛亮利用山石林木布置的陰陽陣。他們繞過竹林之後,茅草屋也出現在了眼前。
司馬孚進來之後,看著懸挂在前堂的荊南地圖,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諸葛亮如果是在為北軍謀划什麼,絕對不會是荊南,那他又是在為誰謀划荊南呢?
一旁的典滿一直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讓司馬孚大為詫異,這可不像是典滿平時的樣子,難道他也看出了這片山路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尋常?
諸葛亮慌忙將堂中的地圖收了起來,他偷偷看了一眼陳然,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司馬孚細細回憶一番,卻是沒有發現不妥之處。反倒是陳然言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反應過來了,那個老伯的眼神看似渾濁,但……」
老農一改之前的氣質,隱隱間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他凝視了山上茅草屋片刻,隨後緩緩收回目光,轉身離去,手中依舊握著陳然送他的那雙靴子。
「左某三十年未曾收禮,不曾想今日竟收了雙靴子,哈哈…哈哈哈……」
司馬孚眼中泛起苦笑,但又無可奈何……典滿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終嘴巴張了張也沒說出什麼,畢竟感情這種事情,他的父輩們都不一定能處理好,更何況是他們呢……
此時茅草屋的庭院是敞開著的,只見諸葛亮一襲白衣,背對著他們,手中握著一把鋤頭,正在給院中的瓜果翻新著土地。
陳然翻身下馬,走到典滿身旁,言道:「你把昨天剛買的靴子給我。」
頓了頓,司馬孚繼續說道:「實在覺得有m.hetubook•com.com問題,那我們就下山的時候再找老人家聊聊,看看是不是有你們說的那麼特別。」
……
話說陳然一行人進入山道之後,也體驗了一番當時劉、關、張三兄弟的心境。
典滿一愣,但他並無二話,馬上從掛在馬背上的包裹中將靴子取了出來。
老農看著眼前臉上掛滿了溫煦笑意的陳然,渾濁的眼神中不自覺的也勾起了笑意。他默默接過陳然手中的靴子,也沒有道謝,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老夫修道多年,竟會為了一雙靴子擾了心境……罷了罷了,順應天命吧,孤星定而四方皆明,如此盛世天象,老夫倒是看看能走到什麼程度。」
司馬孚正要出言詢問,不料典滿卻先言道:「你們有沒有發覺,剛剛那個老漢,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卧龍崗,同樣的田地,同樣的恬靜,同樣的老農…
諸葛亮頓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兩隻無處安放的手在空中比劃著,這才將陳然三人帶入前堂奉茶。
陳然雖然一襲墨色男子勁裝,一路的跋涉更是顯得風塵僕僕。但這些都絲毫不能掩蓋其身上的氣質,還有那雙hetubook.com.com讓諸葛亮深陷其中的靈動的眼眸。
陳然聞言,回頭看了眼司馬孚,她眨著大眼睛彷彿在理解司馬孚之言,又彷彿在詢問諸葛亮為什麼會不來北軍。
諸葛亮臉上的尷尬瞬間化作驚喜,他立刻挺直了身子,興奮的回道:「好!」
陳然糯糯的回道:「有段時間了呢。」
他低聲笑道:「想不到此女坐享榮華,卻對農事也有了解。」隨後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麻布靴,眼中笑意更濃:「好得很,心地真是善良啊……」
顯然陳然也看到了地圖,但陳然並未說什麼,而是捧起茶盞,看著茶盞上升騰的熱氣。
典滿接過話茬,言道:「沒錯,就是眼神,當年我在唐城之時,有幸見到南華道長,那時候他的眼神和這個老伯何其相似……都有一種包含了宇宙的玄妙感,讓人望而沉淪……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有種被人鎖定了氣機的感覺,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老漢。」
諸葛亮這才反應過來,聲音有點變味的道:「你…何時來的荊襄……」
陳然緩緩靠近庭院,諸葛亮也似有所感,他放下手中的鋤頭,緩緩轉過身來。
陳然緩緩和-圖-書放下茶盞,她聲音略顯落寞的問道:「我們很快就要回返中原了,你…願意陪我回去嗎?」
諸葛亮白衣飄飄,羽冠綸巾,更兼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任誰見了都會誇上一句,好一個英武儒雅的少年郎。
他將手中的鋤頭插在田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流雲,嘴裏默念著什麼,過了好一會,他才嘆息一聲:「看來天數已不可逆了,何以一顆孤星能夠改變整片星海。」
典滿和司馬孚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多餘。
陳然也言道:「你看我們與他說話也好,給他靴子也罷,他都是那麼淡然,這可不是一個尋常農人能掌握的氣度呢。」
四目相對,院子的溫度好似瞬間拔高了幾度,一對玉人就這麼相互凝視著。這一刻,好似他們的世界只有彼此,眼中所傳遞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甚至彼此無需出言,便已知對方心中所想。
司馬孚與陳然從小一起長大,陳然的一個眼神他已經領會是什麼意思了。他在心中暗嘆一聲,亂世英雄,對於這種驚世之奇才,又豈會留戀于兒女情長呢……
隨後陳然咬了咬下嘴唇,鼓起勇氣再度抬頭直視諸葛亮:「不請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們進去坐坐?」
陳然送完靴子之後,便翻身上馬,帶著司馬孚和典滿一路朝山上的茅草屋而去。
看來果然如他所料,在這些驚世奇才面前,兒女情長又能算什麼。
笑聲漸遠,眨眼間,田地又恢復了原先的恬靜,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老農眨巴著略顯渾濁的眼睛,看著眼前三位少年,不等他們開口,老農便先問道:「你們也是來尋找卧龍先生的吧?」
司馬孚臉色凝重的道:「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如果不能為鎮北王所用,那對南方黎民百姓將會是一場浩劫啊。」
老農百思不得其解,隨後他眼神微微眯起:「不行,這麼下去非得敗給南華那個老傢伙不可。」
陳然抬頭看了一下茅草屋,眼中閃爍著一絲別樣的光芒。她正欲策馬而上,突然發現老農赤著雙腳,褲管高高挽起。
陳然拿過靴子,便小跑的來到老農身前,微笑著言道:「老伯,年關已至,天氣寒凍,再加上南方天氣潮濕,您翻土的時候還是要穿上靴子才是,不然腳上出現裂口可就不妙了。」
他朝著茅草屋邁出兩步又停了下來,他想到剛剛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娃兒,頓時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