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殘兒

苻健一向重親情,升苻菁為太尉、尚書令,其本意便是以他頂替苻雄,與苻生兄弟齊心,守護秦國。
不只是梁國陰雲密布,氐秦也暗流涌動。
只要通過這道宮門,氐秦的一切就都是苻菁的。
一路攻來,勢如破竹,偏偏被擋在這道城門之前。
哐當、哐當……
苻健看著苻生,腦海里卻一直充斥著苻菁那句「亂苻家江山者必此殘兒也!」
苻菁撲了個空,只得帶兵殺向苻健寢宮。
部將們面面相覷,忽然間一鬨而散……
況且苻菁正值壯年,是秦國的太尉,兼任尚書令,權頃一時,苻健已然病入膏肓,放眼長安,還有何人是苻菁之敵?
部曲們比他還要亢奮,一個個嚎叫著沖向東掖門。
「宮中有傳聞,陛下時日無多,汝等追隨本王南征北戰,方才打下關中的江山,如今卻要拱手讓與苻生那廝,爾等願意否?」苻菁望著眾將。
論軍功,苻菁立下汗馬功勞,與苻雄一起攻入關中,大破杜洪、和-圖-書張琚,追殺桓溫,俘斬萬人。
「放肆!陛下分明駕崩,當由本王主持國政,快快開城,遲則夷滅三族!」苻菁大聲喝罵。
不過守衛東掖門的都是苻健的親衛,拒不開城。
當夜,苻菁便帶著五千部曲殺向東宮,只要殺了苻生,控制長安,生米煮成了熟飯,秦國就是他的。
但城頭的苻健卻只是冷眼望著他。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苻菁直入東掖門,東掖門之後便是苻健的寢宮。
「陛下!」叛軍見到這張臉,便再也打不下去了。
久久不能心安,最後一口氣始終咽不下去。
苻菁想不通哪裡出了問題,起兵之前,已經跟豪酋們通過氣,也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
「生死有命,何必……遷罪他們?去吧……」苻健揮了揮手。
周圍火把齊亮,映照出苻健剛毅而蒼白的臉,周圍站著苻生、苻柳、苻碩幾人。
秦軍一見苻菁,當即放下了兵器,竟無人抵抗,各道宮門都為他打開。
m.hetubook•com.com「治不好父皇,將爾等碎屍萬段!」苻生暴怒異常,如同一頭髮怒的狂獅。
苻健被送入宮中,太醫前來診治,但把完脈之後,全都默然。
苻菁一馬當先,持槊指向城頭,「爾等安敢阻攔本王!」
這年頭的軍將還怕造反?
氐秦雖然尊崇儒化,卻還帶著很多羌氐部族的原始野性。
一場大戰就此展開。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連親侄兒都靠不住,更不用說那些豪強豪酋。
城上守軍雖少,卻也是精銳,對苻健忠心耿耿,誓死不退,血戰到底。
一聲悠長的「吱呀」聲,東掖門緩緩打開,火光之下,苻生獨眼冒著寒光,揮起手中的大矛,向苻菁沖了過來。
頭狼老了病了弱了,其他的雄狼也就亮出了尖牙利爪。
苻菁沉聲道:「事不宜遲,今夜便起兵!」
苻生獨眼睜的猶如銅鈴,怒火萬丈,手上發力,大矛攪動,將苻菁的半片身軀都攪爛了,又準備和_圖_書縱馬上前踐踏。
有衝著城頭上的苻健歇斯底里的大吼,「叔父何其不明也!亂苻家江山者必此殘兒也!」
「父皇!」苻生也慌了。
但如今親侄兒慘死,心中一陣凄涼。
即便如此,他也在病榻上處理國事。
部曲紛紛大吼,聲勢震天,「開城、開城!」
「誰言朕已駕崩?」城頭上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苻健還活著,氐秦就不會亂。
「你……你不是病入膏肓了么?」苻菁滿臉冷汗,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一把把刀矛丟棄在地。
長矛迅如電芒,輕易便洞穿了苻菁的胸膛,將他整個人都挑了起來。
后又掃平關中,大破王擢與涼州聯軍。
事已至此,苻菁乾脆一咬牙,「此人必是冒充,諸軍隨本王攻破城門,府庫錢糧、宮中女嬪隨意取之!富貴就在眼前,殺!」
又下詔太師魚遵、丞相雷弱兒、太傅毛貴、司空王墮、尚書梁楞、左僕射梁安、右僕射段純、吏部尚書辛牢和-圖-書等共同輔政。
攻了大半夜,東掖門穩如磐石。
「父皇……」苻生泣不成聲。
但城頭守軍不為所動。
「你們……」苻菁目眥欲裂,卻也無可挽回,他聲望再大功勞再高,也不可能跟苻健相提並論。
苻菁挺起長槊,想做最後的抵抗,破口大罵:「汝殘廢之人,安能為君?」
苻菁倉猝而來,沒有攻城器械,連長梯都是現場準備的。
長安城中火光衝天。
但苻菁不願放棄,也不可能放棄,「陛下已經駕崩,苻生非人君也,爾等為何還要頑抗?」
而現在,苻健的身體終究沒能撐過這個寒冬,倒在病榻之上。
而此時苻生挺著大矛已經衝到面前,「死!」
無論他喊的多麼慷慨激昂,周圍士卒卻一個都不敢動。
「無陛下詔令,此門絕不開。」城頭的將領鐵面無私。
苻生雖然勇猛,但僅限於衝鋒陷陣,跟苻菁比起來,差了太多,名聲一向不太好,苻洪當年甚至想殺了他。
手上部曲兵強馬壯,實力越來越m.hetubook.com•com雄厚。
苻生並不在東宮,而是入宮侍奉病重的苻健去了。
「苻菁兵變,交戰多時,城中諸酋首卻未有一人來援,定與苻菁暗通,汝繼位之後,六夷酋帥及大臣執權者,若不從汝命,宜漸除之。」苻健一臉憂色。
原本就有重病在身,終於扛不住了。
「攻城!」苻菁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哆嗦。
苻菁若是登上大位,他們這些驕兵悍將自然也能平步青雲。
氐秦皇始四年,梁洪武元年,苻健駕崩,年僅三十九歲,在位四年,謚號明皇帝,廟號世宗,安葬于原陵。
「苻生勇勇無謀,何德何能,能為太子?我等不服!」部將們殺氣騰騰道。
但落在外人眼中,難免心思活絡起來。
苻菁仰天大笑,一口鮮血噴了苻生滿臉,「殘兒……安能為君!」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苻生重重點頭,獨眼中升起一層暗紅。
「唯!」
「夠……夠了……」城頭上的苻健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下,被左右親衛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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