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子！賊子！」王彪之怒不可遏。
荊州軍嚴防死守，連日來，抵擋了亂軍十幾次猛攻，士卒們漸漸放心來，沒將城外的賊軍放在眼中。
「某這幾日心緒頗為不寧，只怕事情沒這麼簡單。」王彪之掃了一眼謝安。
每家豪強都有數千部曲，裝備精良，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這種慘叫讓他熱血沸騰，出海在外，乾的就是這種勾當，早已見慣了大場面。
「這……這如何是好？」連正在回味的褚歆都掙紮起來。
不過謝安神色異常淡定，讓其他人安心不少。
司馬昱哈哈一笑，也不裝了，「哎，梁國皇帝心狠手辣，豈會容下我等？可笑他們竟然看不|穿。」
昨日正午多服了幾顆丹藥，到今日還沒退火，冬日里，還是一身寬衣博帶，斜躺在憑几上，眯著眼，彷彿在回味。
荀籍道：「也不差這幾日，梁楚大戰應該分曉。」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王彪之滿臉正氣。
「鏘」的一聲，被盧循長刀擋住，「哎呀呀，www.hetubook.com.com丞相這是作甚？」
而士族部曲在他們面前才是烏合之眾。
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惶恐，唯獨司馬昱神色從容，畢竟他是當過皇帝的人，即便投降了，按照慣例，該有的待遇不會少。
不僅亂軍殺，連城中所剩不多的百姓也紛紛拿起菜刀、鋤頭，跟著亂軍一起打家劫舍。
此刻，桓溫兵敗身死的消息還未傳到建康。
「稟丞相，荊州軍忽然開城投降了！海賊與亂賊已經入城，正在殺人放火！」
「王丞相！」沈勁率數千沈家部曲鄉黨迎了上去。
眾人臉色一陣鐵青。
「如賊寇圍城，文度如何出去？」司馬昱斜了他一眼。
「何事？」王彪之舉頭望向堂外。
「賊子何敢！」王彪之跨上戰馬，提著長劍，指揮兩千余甲士在城中血戰。
沈家以前就投奔王氏，協助王敦起兵，算是故舊，王敦兵敗，王家並沒有倒，王導還為沈家說情，沒有被誅連，降為刑家。
外間早已亂作一團。
https://m.hetubook.com.com「殿下可有雅興與在下對弈一局？」謝安彷彿聽不到外間的喊殺聲、慘叫聲。
彷彿整座城都沸騰起來。
賊寇而已，烏合之眾。
也不管沈勁願不願意，握著他的手，一起朝王彪之沖了過去。
豪強們完全殺紅了眼，幾十年的仇恨如火山爆發一般。
各自為戰的士族部曲，肯定不是賊軍的對手。
「定是桓溫大敗，荊州軍收到消息，軍心崩潰，無心再戰！」王坦之恨恨道。
司馬昱一怔，彷彿想到了什麼，「莫非……莫非……」
沈勁低頭，無言以對。
「夠了，投降不殺！」馬顧為人忠厚，有些看不下去了，不過他的命令根本沒用，豪強們充耳不聞。
「還能怎麼辦，各歸各家，召集部曲，與亂賊決一死戰。」王彪之匆匆起身，也顧不上其他人，拉著王坦之就往堂外跑。
其他亂軍圍了過來，與王家部曲廝殺在一起。
「看來沈將軍吃不了海上這口飯，唯有亂世，方有我等進身之階也。ｗww•heｔubooｋ.coｍ•cｏm
」盧循嘴角掛著一抹輕蔑冷笑，在王彪之屍體上了踹了一腳，拔出長刀，重新塞回沈勁手中。
士族們仍在做著入仕新朝的美夢。
堂中很快只剩下司馬昱和謝安。
「哦？閣下是？」
「你……」王彪之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沈勁。
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宅邸燃起大火。
「安石為何不去？」
王氏為江東頂級門閥，部曲裝備精良，戰力頗強，擊退了幾股賊軍。
道理很簡單，至今為止，大樑都沒派人來聯絡。
改朝換代，在這年頭再正常不過了。
沈勁眉頭一皺，他雖然是上司，氣勢完全被這個桀驁不馴的下屬壓過。
盧循將手中刀塞進他手中，「將軍莫要自誤。」
眾人這麼想著，急匆匆的外逃。
即便擋出了弩箭的攻擊，也會有豪強軍頂上去，與他們廝殺。
「不行，還是派人去柴桑，面陳我等心意。」王坦之脾氣急躁。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建康屢見不鮮。
「投降不殺，他日送到遼東，也是一筆橫財！」和圖書盧循提著刀大笑不已。
盧循笑得前仰后迭，「論亂臣賊子，這天下還有誰比爾等？朝晉暮楚，還想投降大樑，繼續富貴下去？」
兩家瓜葛極深。
也不等沈勁反對，一手提刀，一手拉著沈勁上前。
分田令一下，司馬昱就知道來者不善。
「是你！」王彪之滿臉怒氣。
誰知荊州軍忽然就降了。
荀氏起於潁川，離洛陽並不遠，論讀書科舉，荀家可謂家學淵源。
只有王彪之、王坦之臉上帶著深深不安。
王謝荀殷褚等一個個江東名門望族被滅門，屍體堆滿長街。
話音方落，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
「往何處去？」謝安頭也不抬。
「好，好，你且上前來，我們一同殺出城去。」王彪之神色和緩起來。
「好、好……」王彪之說話間，手中長劍猛地朝沈勁脖頸揮出。
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了一聲慘叫，人頭落地。
「散騎常侍荀……」
「哎，北國苦寒，不如這江東溫潤，不如留在江東算了，我等紮根於此幾十載，早已經不習慣北方水土。和-圖-書」褚歆臉色異常紅潤。
海賊們根本不會正面進攻，而是埋伏在街巷之間，繞到宅邸之後縱火，逼他們出來，再以弩箭射殺之。
「甚好。」司馬昱點頭，取來棋盤，二人就在堂中下起棋來……
王彪之膏腴子弟，又上了年紀，不知所措，被環首刀扎了個對穿。
王彪之是王敦王導的堂侄，認得沈勁。
他們也是士族魚肉的對象。
「南北一統，我等亦能回歸故土，重續門楣。」荀籍捋著長須道。
決定歸降后，眾人彷彿卸下重擔，一身輕鬆。
「英雄饒命、饒命。」荀籍被嚇破了膽，這些賊軍配合默契，只為燒殺，很少貪戀財物，絕不是尋常亂賊。
「沈將軍，稍等。」部下盧循不知從何處跟了過來，嘴角掛著一抹冷笑，「我等一起協助王丞相殺出城去。」
盧循手上輕輕一抖，將王彪之手上的劍彈開，「沈將軍莫非還看不|穿這些人的嘴臉？」
「丞相若是投降，在下能護丞相周全。」沈勁恩怨分明。
「殿下不是也將子嗣早早送出建康？」謝安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