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瞎了早上的包子!老孟吐出來時忍不住想,這輩子算是他媽的準備戒肉了!
春長風先一步推門進去,七月的天津城正是最熱的時候,屋子裡蒸籠一樣把血腥腐臭味兒烘得擠滿了角角落落,他毫不懷疑屋子裡的柜子桌子都已經被腌入了那股子血肉腐爛的惡臭味兒。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這年頭死個把人稀奇啊?想看死人的趕緊出城去找李大帥,保准你一個月看的死人比活人多!」老孟在門外面把看熱鬧的給轟走了,只留了房東在房門口站著,等之後問話。
「臭味兒從下面傳出來的,」老孟捂著半張臉,滿是不耐煩:「拔地拉,你今兒是怎麼了?丟了魂一樣的!」
「有那麼熱嗎?」老孟不情不願地磨蹭好一會兒才走到床邊,側頭看了眼春長風拍了把他腦袋,然後才低頭看床上的死人,嘖嘖嘴:「瞧著死了沒多久,怎麼也不該這麼臭啊。」
床上的女人約么二十來歲,身材瘦小,眼窩凹陷,右眼角下是一顆黑痣,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她完全沒有腐爛,身上的衣服很乾凈,神態自然像是熟睡,雙手交叉搭在胸口,除了渾身皮膚過於慘白,再未見到其他傷和-圖-書口。
「我……」春長風要解釋卻又被老孟打斷,他指著床說:「甭那麼多廢話,你蹲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孟拍了兩下房東敦實的後背,先態度強勢地表示海大路這片出了事兒,他包管負責到底,然後又軟下聲音,對房東說:「你快別哭鬧了,這會兒再嚷嚷,鬧得遠近都知道了,以後這房子還要怎麼租?」
「叮……」
「怎麼了?」老孟問。
「把房子鎖了,你在門口看著別動,」老孟深吸口氣,對房東太太說:「我們還有些重要的事兒要處理,等會兒再來管你這攤子。」
老孟鎖了死人的房間,春長風跑去把龍王廟的何師傅請來了,他一路上都在念叨自己皮肉發麻,甚至忘記了天藍翡翠正在口袋裡。
「啊~」春長風尖叫出來,慌慌張張往起來爬時腦袋還磕在床邊,「咚」的重重一聲。
不等老孟回答,何歸留下句「我回龍王廟了」,便拖著棺材離開。房東太太還沒明白到底咋回事兒,懵獃獃地看著老孟和春長風問:「不回警局問話嗎?」
老孟臉一耷拉,瞪著人,聲音極低地問:「我帶你去駱家,你去不去?」
「床上的和*圖*書呢?」春長風問。
「哦。」春長風應了聲,起身上前接起電話,那邊報警的是個聲音哆嗦著三個字:「死人了……」
「你傻站著幹什麼呢?」老孟見春長風沒動彈,便捏著鼻子問。
房東說著唉聲嘆氣地開始揉眼睛,她臉色慘白,看得出來確實被嚇壞了。
「死人,」春長風說著,又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被釘在床板下的屍體被從頭到腳剝了皮,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在裸|露的肌肉和脂肪里蠕動。
春長風一眼不發,拿過牆角的水盆哇地吐了出來。老孟見狀立刻知道床下有東西,他往後縮了兩步,再不上前,等著春長風抱著盆子吐完了,低聲問:「什麼玩意啊?」
「孟哥!走!」春長風把賴在椅子上搖扇子的人薅起來,拎著衣服就往出事兒的地方跑。
「什麼重要的事兒啊!我這死了兩人!」房東太太嚷嚷著。
報警的是房子的房東,也是她發現了死者。燙了滿頭捲毛的女人四十來歲,身體微胖,一張流著大汗的圓臉,眼珠子鼓著,一見到警察立刻迎上去絮叨:「我今天來收租的,叫半天也沒人開,屋子裡往外跑臭氣,我就就找了兩個小夥子撞www.hetubook.com.com門,一進去我就看著人……人躺在床上沒氣了……警官啊,我可是沒敢動屋裡得東西……哎呦!哎呦……」
「床下的是個女人,盆骨松,肉緊實,雖然生過孩子,但歲數不大,我猜著二三十吧。」何歸一邊捆棺材,一邊說:「她牙齒很乾凈,是保養過的,上下磨損小,說明吃得精細。這女人活著的時候,日子按說很滋潤。」
那是什麼東西?春長風擰緊眉毛,側過腦袋探著身子往裡看。
「他媽的,這是死了多久?爛完了吧……」老孟在背後罵罵咧咧,春長風也是強忍著噁心,屏住呼吸,咬緊牙齒,脖子上青筋都鼓起。他小步地走上前,做好了再見到李賀那張爛臉的準備,可真看到屍體時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什麼?」春長風的心思這會兒全被兜里的天藍翡翠吊著,反應慢了一拍,瞪大眼睛看著老孟頓了半分鐘,才問:「床底下有什麼?」
「嗯,」春長風點點頭,他看向老孟問:「咱們走一趟駱家?」
「不想惹事兒就待著看好房子,」老孟說著態度又軟下來,盯著春長風看了片刻說:「走吧。」
「對!」房東太太一拍大腿湊上來:「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叫春梅!給駱家做事的。」
老孟揪著衣服領捂住鼻子,他不肯再上前指了指床上的人對春長風說:「去去去,拔地拉,你去看看。」
又是渾身失血!春長風愣住扭頭看向死人的屋子,緩了片刻才忽然想起來兜里的天藍翡翠,脫口而出:「春梅!」
「我的媽呀!」老孟嚇得原地跳了起來,手指頭指著薄木棺材里的人,嘴巴哆嗦了下:「他家那個三太太?」
何歸讓老孟和春長風在門口等著,他拖了口薄木棺材進屋,前後花了半個多小時后,兩具屍體都裝了進去。老孟推著春長風去給何師傅搭把手,可春長風想到那些蛆蟲頭皮就一陣兒陣兒地發緊,他正猶猶豫豫就何歸手一抬一松把棺材放在了木板車上。
說著話老孟往後退了一步,他繞著床走了半圈,然後推了把春長風的肩膀,說:「床底下有東西。」
「哦,」春長風答應著,剛一彎腰撲面的臭氣直擊面門,噁心的隔夜飯差點嘔出來。他咬著牙齒忍住,看到床下確實有一小灘黑乎乎的液體,不僅如此,床板上還在緩慢地一滴一滴往下滴答。
春長風昨晚沒睡好,警局裡忽然炸開的電話鈴聲嚇了他一跳,老孟伸腳過來https://m.hetubook•com.com踢了一下。老酒蒙子大早上瞧著也不是太清醒,臉頰上兩坨紅還沒散,大巴掌揉著一臉褶子,嚷嚷:「去去去,接電話!年紀輕輕的,大早上養什麼神兒呢?」
「什麼玩意兒啊?」老孟念叨著。春長風不是個膽子小的,他這反應被勾起了老孟的好奇,他蹲下身小心地一步一步靠近,但也只往床下看了一眼就搶過春長風手裡的水盆。
又死人!春長風腦瓜子一陣嗡嗡叫喚,按照他之前推測的,金木水火土裡面,溺死的劉玲是水,自殺胡太爺的是金,被咬死的洪七爺是木或者土,那這次的輪到了什麼?
「床上的手腳都是老繭,是個做粗活的。」何歸說著指了下後頸椎,靠近春長風壓低聲音:「她脖子叫人取了骨頭,渾身血都放幹了。」
「我……」春長風有些緊張,他看著老孟要過來,手快過腦子,一把扯掉女屍脖子上的天藍翡翠。溫潤的美麗寶石攥在手裡,春長風心裏發虛,腦門和手心都在直冒汗。
「駱家出了事兒?」房東太太想起來老孟剛才說的三太太,一下子反應過來,她打了個機靈連忙搖頭。
「死人?」老孟一愣,話還沒問完整就見春長風又吐了,直到是後來只能嘔出淺黃色的胃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