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絕殺

「何師傅……」春長風看著外面倆人輕叫了一聲,房子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你就是個瘋子,你已經是個瘋子了!」春長風吵著賀醉吼。
失去的血液再次迴流,春長風的手腳有了直覺,他的身體很溫暖,像泡在熱水裡。
——END——
「你笑什麼?」玉秋問。
「我當然是要救他!」玉秋說完,身體開始發燙,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順著渾身血液迅速沸騰。斷裂的指甲重新愈合,玉秋抖抖皮毛,一道銀光裹住了它的身體。是玉滿,它正在燃燒自己的修為撕開壓制妖力的封印。
「咳咳咳咳咳,」春長風被生生嗆醒了,他努力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正泡在葯桶里,漂在水上的乾草沫子幾乎戳進嘴巴。
賀醉卻笑了,他自顧自地說:「嘉靖的墳被人刨了,裏面很多好東西被盜出來,裏面有本書真讓我大開眼界。」
春長風的手指輕輕摸了下玉秋垂在耳邊的髮絲,他很想問玉秋之前說要嫁給他的還做不做數,但話到舌尖又講不出來。
綠色的結界裂開縫隙,玉秋一躍騰空而起,它從地牢衝出來,直奔向八角房子中間渾身染著鮮血的男人。
「你不該說那麼多話,」何歸一邊幹活兒一邊說:「你少往街上跑,指不定能多活幾年。」
銀絲迅速纏繞成團發出幽幽的冷光,玉滿的胸口急速起伏,接著猛然睜開眼睛,嘔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銀球。
「它做不到,怎麼就覺得你可以?」
春長風聽到一聲冷笑,隨後看著滿身血液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賀醉從地上爬起來。他手上的戒指發出刺眼的綠光,單手卡住了狐狸的脖頸,銀色的光芒褪去,顯出紅色的皮毛。
「他是來救我的,」玉秋低聲呢喃著,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湧出來,「我害死他了……我原本是找他報恩的……」
「醒了嗎?」老孟的大嗓門子在院子里回蕩:「這可是給我親親的乾兒子買的啊!你們要是想吃得到往後稍稍!」
「三月……三月……」玉滿叫了幾聲玉秋,見近乎癲狂的小狐狸毫無察覺,強忍著疼痛用斷肢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她低吼一聲顯出原型,然後撲過去將玉秋壓在自己和牆壁中間。
「我……」賀醉一瞬間雙目瞪大,驚愕遠遠超出了恐懼,他僅說出來一個字,半人半魔的怪物便轟然倒下。
剛才短暫的停止讓春長風有了半口喘息的時間,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來黃銅哨子,趴在地上用儘力氣含在嘴裏。
賀朝搖頭:「七老八十也是她啊!這有什麼關係?」
我認得它,春長風想,我一定是認得它的。那雙眼睛曾經許多次這樣看過自己,濕漉漉、水汪汪,滿懷著期待,似乎他早就應該什麼都知道。
「何師傅說你可能今天醒,老孟說要買燒雞給你吃,當做改口費呢!」玉秋歪頭笑著。
「你、老孟還有那個半死的賀朝啊,」賀醉笑著說:「賀朝不知道曼秀死了,那狐狸精也變不成曼秀的樣子哄他開心,如此可不https://m.hetubook.com•com是求不得?老孟總記掛他老婆,夢裡都想著跟她過日子,三求四拜地求著人家別離開。至於你?」
「春長風,」玉秋仰著腦袋,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兒讓她意識到上面的人可能快死了。春長風會被抽干每一滴血,和那個死在海河裡的女人一樣,最後只剩下粉白的皮肉和斷裂的殘肢。
「答應我,」玉滿盯著玉秋,虛弱地說:「我有辦法讓你上去,但你答應我一件事。」
「那你就看著他們死?」玉秋哭著質問。
「乾爹?」春長風腦子沒轉過來,盯著玉秋一臉疑惑。
春長風看見玉秋進來,她穿著藍色的短褂和黑色長裙,懷裡抱著一隻少了兩條前腿的小狐狸。狐狸病病歪歪的沒什麼精神,見了人只輕微地抬下眼皮。
瀕死是什麼感覺?春長風說不清楚,他只覺眼睛一片黑暗,耳邊如狂風過境漸漸沉寂,不再能說話,舌頭僵直,腦子也不再思考,唯獨剩下殘餘的幾口氣吹動著勺子里的小鐵珠。
賀醉反問:「我之前殺了你爺爺不說,如今要獻祭老孟,順便把那隻小狐狸宰了剝皮。春長風,你怨恨我嗎?」
「你乾爹去買烤雞了,」玉秋說。
陣法已成了大半,渾身皮膚漸漸泛出金屬色澤的賀醉低頭看著地上的小警察,帶著幾分憐憫說:「能助我成魔,你也不算虧的。」
何歸上前摸了把玉秋臉上的眼淚,嘆氣說:「這不是都沒死嗎?」
「我要去找我夫人曼秀啊!」賀朝語氣很急,一著急就咳嗽得更www.hetubook.com.com厲害:「我去問過了,章家人說曼秀沒死……」
「你怎麼才來啊!」玉秋張口便帶著哭腔,她抱住地上的春長風,看著不遠處仰面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老孟和大辮子男人,說:「差點他們就都死了!你在幹什麼去了!」
便是玉秋如何憤怒,見到這一幕也瞬間愣住,但等不及她思考,銀絲便衝進了她的鼻腔,甜膩膩的香粉味兒裹著顆銀色小球灌進胃裡。
玉秋被他看得局促,聲音都小了些:「他跟我說的,你說要認老孟做乾爹的。」
「劉玲、胡太爺、洪七爺、張三太太、張大元,」春長風算著已死的五個人,問:「還有誰?」
「你騙了媽媽!現在還害死救我的恩人!」玉秋齜出獠牙,腦袋一甩也顯出狐狸本體,揚起脖子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
春長風渾身生疼,他摸了把膝蓋和腳丫,扭曲的疤痕證明之前都不是一場噩夢。房子的大門是半開的,他能看見外面的院子里何師傅坐在小凳子上給一口棺材上桐油,旁邊坐著梳著前朝大辮子的男人,他似乎身體很不好,不停地咔咔咳嗽。
「醒啦醒啦!」玉秋蹦跳著跑出門,清脆的聲音像串鈴鐺。
玉秋被怒火燒暈了頭,玉滿知道這時候再說任何話,她也聽不進去了,索性也不再解釋,後腿跪地擺出狐狸拜月的姿勢,深吸口氣,腹腔緊縮然後慢慢張嘴吐出一縷銀絲。
「賀醉!賀醉!」春長風絕望地怒吼,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他又回到了那間八角房子里,雙腳和膝蓋都被尖刀扎穿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下的血快要流乾涸了。
「沒死也七老八十了,」何歸撇嘴。
春長風看著玉秋、老孟、何歸和大辮子賀朝進了旁邊的屋子,外面天很藍,雲很白,兩棵樹都比記憶里綠。他心滿意足地傻乎樂半天,從葯桶里站起來感到下半身涼颼颼的,又慌忙坐回去,對院子里大喊:「別吃了!你們倒是先給我件衣服啊!」
是那隻幫著賀醉害人的狐妖嗎?但春長風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銀狐四肢齊整,一撇頭看向自己時,眼睛里閃過強烈的熟悉感。
微弱的氣息讓他難以吹響,只有嗡嗡的輕微震動。頭頂的夜明珠是血紅色了,春長風的努力在賀醉看起來就像個笑話。
「謝謝你,」春長風聽到了玉秋的聲音,他想抓住她,告訴她自己有點喜歡她,可剛張開嘴就灌進了滿嘴苦澀的葯汁。
「哦,」春長風頓了下,點點頭:「是,以後要叫乾爹了。」
「長生算什麼?肉身成魔才是最逍遙的,上天入地塵世間在沒有能束縛我的,」賀醉癲狂地大笑:「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老天爺也願意幫我,讓我在四十九天里能湊齊八個祭品。」
春長風喉嚨乾澀,憋了好半天說:「你要開學了吧?」
狐妖拚命地甩動尾巴,但賀醉卻一動沒動,捏在手裡高高舉起:「妖也好,人也罷……都是些廢物!」
「三月……你救他……」本就重傷是重傷,此刻又失去內丹的玉滿極度虛弱地趴在地上,她再難以維持身形,縮小回尋常狐狸大小。她睜眼都和-圖-書困難,卻仍然不放棄地反覆哼唧:「救他啊,三月……救他……」
紅色的夜明珠從內部裂開,蜘蛛紋爬滿表面,接著便「咔嚓」爆裂。玉秋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黑暗中走進了老鱉精。
何歸扶著腰站起身,往屋子裡面看過來,朝著春長風招招手,「醒了就自己出來吧!今兒立秋,托你的福氣,我這老東西也吃頓好的!」
「你醒啦!」
「我哪兒也沒去,就躲在木頭傀儡肚子里,」何歸手指一抖,金針從賀醉腦袋裡飛出來進了他的袖子。他上前翻翻老孟的眼睛說:「賀醉得成半魔了,我才能動手。一來=這會兒是他正是最遲鈍脆弱的時候,二來我也不能傷人。一次雷劫半條命,再來一次雷劫,真河神也萬萬遭不住。」
春長風失血過多,暈暈乎乎地躺在地上,看到只銀色的狐狸撲向了賀醉,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賀醉吼叫著,他想要甩開狐狸,卻被狐狸撕扯著在地上翻滾。
圓月從烏雲下露頭,血紅的夜明珠就像一顆血紅的月亮,就在紅光要落在賀醉顱頂時,一根金針從黑暗中穿出,直直釘在了賀醉的眉間。
後知後覺的小狐狸已經哭得滿臉是淚,她急得要死,用儘力氣抓撓四面牆壁試圖爬出牢籠,但雙手指甲全崩裂了,卻也只留下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賀朝卻是個死心眼,「怎麼都死光了?我不就沒死?曼秀……曼秀娘家人都說沒人跟他們報喪,那就是人沒死……」
「賀家的都死光了,」何歸有些不耐煩。
「嗯……」玉秋點點頭,正要說話,外面咣當一聲大門撞開的聲音。
上一頁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