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顯然不可能是唯一把屍體往河裡扔的人。
當然,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這些人都是他們家的財產。就像你也不會放任你家的豬就那麼餓死一樣,總要給點吃的,然後讓它儘可能的活下去,這樣才能在困境渡過之後,創造出讓他們繼續瀟洒的價值。
克勞迪婭追問道。
「我們當然沒有做錯什麼。」盧克說道,「你給他們糧食和藥材,本身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如果這樣的依然覺得不滿,那麼肯定是貪心不足。而他們現在的狀態,和你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倒不如說……」
「發生什麼事了嗎?」
隨後,一群人還去了其他的幾個村子。整體的狀況基本上大同小異。
漸漸地會被互相鼓勵,互相安慰而取代。再之後……就是瘋狂,重新開始鬧騰。不過一切都將歸於麻木。
習慣的力量是強大的。哪怕是心中再怎麼悲痛,也會習慣自己身邊的人總是會突然倒下的事實。悲痛和習慣並不衝突。
「之後他們也不問這個問題了。第一次領糧食的時候,他們很亂,插隊,吵架,甚至是打起來的都有。當時他們的拳頭看起來還是挺有力的。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為什麼這麼說?」
盧克聞言,輕聲道:「人是多面的,你所能看到的,往往只是一面而已,想要看到多面,那就要去多相處,多看看。不僅要多花時間,還得從多個角度。」
分發糧食的過程當中,盧克總算對那些史書上簡約的描述有了具體的認知。
警惕這個人會不會也對他們動手,搶走他們的糧食,而羡慕自然是因為對方可以獨享兩份糧食了。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很難拒絕的。
所謂的天災,除了本身會給人來帶無限的傷害之外。其後的人禍也是一樣。
可能從這個角度上,這個人是一個聽話,善良,溫順的人。因為你在高處俯視他。
克勞迪婭顯然是想要說些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就吞了回去。因為她自己也得出了答案。
而他們不知道,因為盧克的和-圖-書一句話,他們以後,可能就領不到糧食了。
但是人相食這樣的事情,幾乎在每個歷史時期都存在。不管是因為天災,還是因為人禍。
最終,一個人靜靜的躺在了地上,沒有了聲息,而另一個人,則是收走了對方的那一份糧食和藥渣。
盧克懶得去賭這個。
克勞迪婭的這個念頭比較悲觀,但也很真實了。
其他人的眼中沒見到多少悲痛,更多的還是警惕和羡慕。
盧克在聽的時候也是點了點頭。開玩笑,剛開始的時候大家肯定都有有心思鬧騰,也有心思害怕,有心思爭執。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這些所謂爭執,這些所謂的害怕,這些所謂的鬧騰都會一點一點的消散。
也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爭鬥會如此的殘酷和血腥。
「之前,這裏應該是有著一大片漂亮的油菜花的。我現在還能記起來,成片的油菜花,還有在其中飛舞的蝴蝶。」
克勞迪婭有些頭疼地說道:「雖然現在還能買到糧食,但是不光我們家的農民幹不了農活了,還有其他很多家族的人,都幹不了農活了。甚至於有些家族的農民已經死光了。」
盧克看向了一邊的土地,稀稀拉拉的開著黃色的花。三三兩兩的成片,看起來像是斑禿的頭頂。
盧克一聲不吭。怪不得資本家能夠打倒土地貴族。資本家是吸血鬼,那麼奴隸主就是吃干抹凈了。
「這……是之前來糧食的時候,那些溫順的人嗎?」
所以說,巫師的優秀魔咒能夠達到的效果,其實麻瓜也能完成。一個普通小巫師的『霹靂爆炸』是絕對沒有一發rpg火箭炮來的威力大的。
這不是什麼善良,只能說是為了自己好。
顯然,村子里的秩序再次開始混亂了。
不過還好,這姑娘終究是沒有真的讓人去繼續種地。黑死病來了,大家不能不過了。但是可想而知,這日子定然是不好過的。
但是對方雖然被打倒,但是沒有被打死。猛地拽住了對方的腳踝,於是對方也跌倒在了地上。之後又是一番扭打。和圖書
「我哥哥經常跟我說,別太小看這群人,他們是底層,但是沒有底層,高層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進來。」
盧克再次敲了一下自己的眼眶和克勞迪婭的眼眶。
盧克在腦海當中想象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倒不如說,你的行為,讓那些死去的人,能夠留下完整的屍體。」
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很多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克麗絲托家族還能記得保護自己領民的事情,就已經是貴族典範了。現在就算是有貴族一點都不管自己治下領民的死活盧克都不覺得意外。
而再換一個位置,你可能就能看到他張牙舞爪,卑鄙無恥的一面了。
盧克沒有出聲,只是作為一名聆聽者靜靜的傾聽。
「所以,我也想過,要不要讓他們自己種糧食。但是……可能他們確實沒有力氣種糧食了吧。」
而人性的惡,是沒有處在深淵當中的人難以想象的。
就在那個母親收斂孩子屍身的時候,她沒有薄餅,所以就往孩子的口袋裡塞了一把大麥。這就是最後的晚餐,也是路費。
彌爾頓一眼就看出了妹妹的茫然。
盧克粲然一笑:「我自己猜的。」
這種高高在上的為了你好,才是一個善良的貴族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也不知道過幾年,狀況會不會好一點。」
克勞迪婭驚訝地看向了他。她看到了盧克臉上的篤定。
「走吧,不要去管他們。給了這些東西的你是善人。再想管更多,那你就是惡人了。」
這是一個很偏門的咒語,也是正常的巫師不會學習的咒語。岡特家族的咒語書中有這個東西。但是正常的教科書中是看不到的。
彌爾頓的臉色僵住了。
克勞迪婭看著眼前的殘酷景象,溫順的貓咪一下子都成了爭鬥的獅子。她第一次覺得,這些人和他們這些人其實沒什麼區別。大家都有喜怒哀樂,也都有著本性的貪婪。
盧克看到了幾個把屍體往河裡扔的人。也算是知道了屍體的來源之一。
而這兩者的學習成本m.hetubook•com•com也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這個咒語的作用一目了然,其實就相當於一個望遠鏡。
只不過這個望遠鏡不需要佔據身上的空間,也更自由一點就是了。
很少有什麼陌生人是能夠通過一件事就了解透徹的。
盧克對眼前的景象也算是有了一點新的認識。
盧克通過這個咒語,把村子里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克勞迪婭推門而入,看到了在坩堝前坐著的哥哥。
「一開始的時候,這個村子里的人很害怕,既害怕那些病,也害怕我們。擔心我們給的糧食不是白給的。要讓他們還。當他們問我要不要還的時候,我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但是他們到最後還是接受了我們的糧食。」
克勞迪婭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眼前的這些人的反應和之前他們看到的一點都不一樣。之前他們的眼中,這些人雖然困頓,但是看起來都還算是聽話。
克麗絲托家族的人沒有讓他們吃飽,也不會讓他們不餓死,但是應該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殘酷了。她的腦海當中一時之間想象不到如此的畫面。
「我們……」
克勞迪婭在一邊把看著盧克,好奇的開口問道。
「哥哥,是我。」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孩子一把搶過了對方手中的大麥,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裡大嚼了起來。
而在回到城堡之後,克勞迪婭和盧克分開,第一時間就去敲響了自己哥哥煉藥室的大門。
而克勞迪婭看著哥哥,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盧克先生說,這場疫病,很有可能會持續更長的時間,遠遠不止一兩年。」
克勞迪婭看著盧克的臉,有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一望千里。」
這是肯定的,因為他們不會餓死,最起碼不會大規模的餓死,總有人能夠堅持下去的。
「漸漸地,他們之間似乎很少有爭執了。而對於領糧食這件事也是越來越積極。田地里的產出越來越少,直到接近於沒有。」
然後,女孩在感慨這個咒語的神奇的同時,順著盧克的視線看www.hetubook•com•com了過去,然後就陷入了沉默。
盧克和克勞迪婭在帶著人離開這個小村子之後,盧克就聽到了村子里傳來的叫喊聲和哭鬧聲。
在路上,克勞迪在在沉默了良久之後,對盧克說道:「我在這幾年當中,經常會來這個村子。」
「我當然不會讓他們還了。倒不如說,他們存在,對我們來說就是有價值的。」
這件事情發生在村口。而在村裡,兩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正面色兇狠的毆鬥著。他們的糧食放在了一邊,下手兇狠。在把一方打倒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去搶對方的糧食袋子。
之後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了。盧克見識到了這場疫病的可怕。原本應該是農田的地方,此時大多已經變成了荒地,零星的長著幾株發育不良的糧食,盧克都懷疑,這些糧食是不是都快歸化成野的了。
更關鍵的是……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田地。
克勞迪婭的心情此時格外的沉重,帶著自己的人前往了下一個村子。
對於克勞迪婭過來發糧食,大家雖然表現的死氣沉沉,但是好歹還是有點盼頭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一起聚在村口等著領糧食。
克勞迪婭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然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所以說,巫師的驕傲已經到了要被打落的時候了。人家麻瓜彼此之間遠隔千里都能夠實時通話了。絕大多數的巫師現在依然需要依靠貓頭鷹送信。
「糧食產量的減少是必然的。那麼糧食也就越來越難買,也就是說,我們下面的這些人,到最後很有可能也拿不到什麼分到的糧食了。因為到時候,糧食是不是夠我和哥哥吃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現在這個情況,發點賑災糧算是善舉。看著這些人死也不算什麼惡行。畢竟很多時候,人只能顧得了自己。但是你給點糧食,就要讓人去地里幹活,繼續給你種糧食,交糧食。
只能說,有些事情,確實非常可怕。
「現在,他們都是在該種地的時間去撒上一把種子。能活就活,不能活就不活。看起來m.hetubook.com.com不是很在意糧食收成的樣子。」
雖然人家是沒有魔法,但是人家有科技啊!
盧克知道,很多的傳染病是因為防範意識不到位,所以才鬧出了現在的問題。
「這場疫病,很有可能持續一兩年,以後可能還有很多年。」
「你在看什麼?」
盧克停下腳步,在眾人疑惑的目光當中轉過頭,用魔杖點了點自己的眼睛。
盧克沉吟了片刻,沒有廢話,只是用戶魔杖點了一下眼前的女孩的眼眶。
但是盧克無意去改變這段歷史。他能做的僅僅是給他們糧食和葯。但是不會真的去普及火葬之類的那可能會毫無波瀾,湮滅在歷史的長河當中,也有可能留下深刻的一筆,甚至就此改變世界的軌跡。
針對黑死病的魔葯已經煉製的很熟練了。然而藥材十分的有限,彌爾頓也不敢拿出太多來做實驗。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研究出一份能夠一勞永逸的魔葯的。這樣不光可以解決眼前的難題,而且還可以讓克麗絲托家族在貴族圈子當中的層次往上升一個等級。可惜,直到現在,他也沒有什麼收穫。而且能夠支撐實驗的藥材也不多。他的實驗規模也是越來越小了。
就這你還鄙夷麻瓜?
所以任由那個母親把孩子抱在懷裡。
盧克給出了一點提示。
不要因為一件事就覺得自己看透了某個人。
值不值得感恩戴德這件事,盧克覺得見仁見智。
說完就不理克勞迪婭了。
之前失去了孩子的那個母親在收斂孩子的屍身。其實孩子現在應該儘快火葬,但是大家都沒有心思去理會一個孩子,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應該火葬。
盧克終於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不再是一個單一的善良臉譜了。
兩個人說話的位置是在隊伍的最後,離著那些手下比較遠,克勞迪婭的聲音也壓到了很低,只有她和盧克能聽到的程度。顯然她也知道,這些話不能當著自己手下的面說。
很多事情真的就是過猶不及,盧克知道,事情做到這裏就已經夠了,做的再多,那就要被別人當成搖錢樹了。餓極了的人,什麼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