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陳珂頓時放聲大笑起來，周身的氣質變得洒脫而又肆意了。
黔首們是最愚昧的，也是最精明的。
臨淄郡的百姓們過的不算很差，但也絕對不算好。
陳珂優哉游哉的走著，扶蘇跟在他的身邊，與陳珂一樣，一邊走一邊看著這兩側的農田。
心中有盼望的人，向來是不畏懼任何黑暗的，因為他們的心中常懷著一抹光明。
「今日飲酒一杯，望三年之後，在此處於本官一同飲酒的，還是你們。」
穆塔兒站在城門口的時間太久了，但此時卻沒有引起其他人的主意。
瓷器尚且還未傳到這裏，還需要陳珂繼續努力。
依舊是最開始那人笑著說：「什麼來頭？你沒聽我方才說了么？這新式的犁叫什麼名字？」
只是一位真正的仰慕陳奉常的人罷了。
「若是有牛的話，甚至只要一個人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心中有了希望的他，哪怕是被陳珂叫過去給他們表演萊夷族歌舞，他都不會生氣了。
活了兩輩子的人了，難道就不敢為了自己心中所想所願而博一次的勇氣么？
為的是參加宴會。
都說春雨貴如油，這話說得的確是不錯的，尤其是在這種農耕非常重要，且沒有什麼太好辦法控製作物的時候。
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誰對他們是真心好，誰對他們是虛情假意，他們自己心裏知道的一清二楚。
……
他瞅著扶蘇說道：「扶蘇，若臨淄郡的郡守死了，短時間內你能把握住臨淄郡的事務么？」
台上最高處坐和-圖-書
著的是兩個人，一位是大秦長公子扶蘇，一位則是近來頗有名氣、方才來到這蓬萊洲的「奉常」「總督」陳珂。
「這可是比少府還大的官！」
他們的衣服穿著都很尋常，讓人看不出來什麼。
陳珂的神色不自覺的柔和了些許。
「我聽咸陽的遠方表親說了，這事兒在咸陽城已經傳開了，他們那個陳氏少府犁、陳氏少府車當真是好用的很。」
他看著陳珂說道：「老師，我之前在宮……家中聽父親說春耕重要的時候，雖然心中知道，但卻並不怎麼明白。」
這是怎麼的了？
從這些黔首的口中可以聽到很多消息，而且都是最真實的消息。
說完，一飲而盡。
扶蘇本來正在觀察著周圍的東西，聽到陳珂的話，也是扭過頭來。
他掃視著台下坐著的眾人：「本官來此，是為了做事的，本官像來討厭只會說不會做的人，這種人被我抓到了，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一口將杯中酒飲盡，霍實激動地看著陳珂道：「實唯恩師馬首是瞻！」
此時方才一陣春雨下過，整個空氣中都是帶著些許泥土的芳香以及雨後的清新。
他看了一眼身後跟著自己的族人，輕笑一聲。
將心中的怯懦拋去之後，剩下的只留有洒脫了。
一時之間，倒是不少人也都有了困惑了。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於是，雨這種天然的「澆水」就變成了人們眼睛中珍貴的東西。
如今正是春耕的時候，絕對不能夠讓一個愚蠢的郡守耽誤和_圖_書了自己的春耕計劃。
「新來的這位總督到底是什麼來頭？」
「竟然連牛都用不到了，就可以自己耕種了。」
那人楞了一下：「叫陳氏少府犁啊？哎？？等等。」
人類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在這個時期，人們的耕種還是靠天吃飯。
他只聽得旁人在討論著這個事情。
「此當為一筆糊塗賬。」
只要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和場合，此人殺了也就殺了。
當即紛紛都站了起來，望著陳珂說起了恭維的話。
天倫之樂，莫過於此了。
「這可是好事啊。」
扶蘇看著這樣的陳珂，心中也是覺著歡喜。
「咱們新來的總督也是姓陳吧？」
「扶蘇在呢。」
「或許這個重要比我心裏想的重要更加重要吧。」
田間種地的黔首們聽到這豪放的笑聲，一個個的臉上都是帶著迷惑。
他又補充道：「老師想要做什麼，儘管去做就是了。」
「如今看到了這大片的耕地、其上的眾多黔首、黔首們臉上的驚喜、歡欣時候，方才知道。」
總督府
「今朝能與恩師共事，乃實之幸事。」
他聽著胸膛，像極了一隻驕傲的鴨子：「我可是聽說了，這奉常啊，跟丞相他們的地位都差不多了呢。」
扶蘇都有如此的感覺了，懂得更多、知道的更多、明白更多下面人小把戲的陳珂，對此的感覺就更重了。
最開始那人哈哈大笑起來：「可不是么。」
扶蘇沒有絲毫猶豫，他從陳珂的話語中聽出來了一抹危險的感覺。
對大秦是一件好事。
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也有人驚訝的說道：「不用牛？那豈不是跟咱們沒什麼差別？」
「當真是官府出錢，鍛造那些農具？然後租賃給我們使用？」
而老師多幹活了，他不就能夠少幹活了么？
穆塔兒這次來，不是私自來的，而是光明正大的，奉了蓬萊洲總督陳珂的命令來的。
大刀闊斧的干！
「也是老師之前曾經說過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陳珂聽著這些話，只是笑了笑。
「你們不知道，人家的不用牛和咱們的不用牛是不一樣的。」
「沒了牛，咱們能種那麼多的地么？」
就像是一顆已經枯死、或者即將枯死的樹木一樣。
這又不是現代，何必與他繞彎子？
因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布告上。
「奉常？那是什麼官？」
本來還想著如和戳老師，讓老師多動彈，如今也不必想了。
穆塔兒嘴角帶著些許笑意，仔仔細細的聽著這些黔首的討論，眼睛中帶著的確是些許的放鬆。
讓人覺著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
表面上一片祥和的臨淄郡城，卻讓扶蘇覺著一陣陣的暮氣沉沉。
一場關於蓬萊洲治下的郡守、萊夷族人的宴會。
這對他，一件好事。
他看到的不是一片暮氣，而是一片死氣。
扶蘇只看見了那些黔首們春耕時候的開心，但卻沒有看到那些人開心片刻后眼睛中的無奈、心痛、不甘、麻木。
零零散散的樹木支撐著巨大的傘蓋佇立在那裡，有些老者坐在樹下，看著自己的孫子。
手中握著陛下的聖旨，和-圖-書即便是直接殺了那位郡守又能夠如何？
這樣想著，陳珂搖頭笑著說道：「看了一圈了，我心裏也算是有數了。」
「行了諸位，本官像來不喜歡這種話語，你們便不必說了。」
「怎麼能拿到這些東西，且還這麼厲害？」
一個字。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一樣，哪怕死了又能夠如何呢？
「這位就是陳氏少府犁的創造者，聽說是墨家的先賢巨子，之前是少府，現在陛下任命他為總督，甚至還加封伯爵，兼任奉常了呢！」
「咱們不用牛是用不起，人家這個陳氏少府犁不用牛，是因為非常輕鬆，人力簡單就能操控了。」
陳珂、扶蘇兩個人走在這泥濘的小路上，身邊跟著幾個侍衛、小廝。
老師有銳氣，便能將所想所學都拿出來了。
他摸了摸懷中的帖子。
「恩師之恩，學生此生難忘！」
台下的人紛紛開口說不敢，也是一飲而盡。
「扶蘇，看到這些，你想到了什麼？」
台下的人都悄悄地抬頭看去。
恰是如此，才能夠讓穆塔兒更加的放心。
他的聲音中帶著艷羡，似乎自己早已經用過，所以知道的很清楚一樣。
許是那個人了解的多，當即便解釋道。
這幾日，扶蘇跟著陳珂走遍了周圍的村落，他們一直觀察著周圍的土地以及其上的百姓們。
干！
臨淄郡的郡守啊……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這是陳珂下的帖子給他，或者說給的萊夷族人。
前一段時間他老師身上的暮氣去掉了，他還未來得及興奮，就覺著他老師的身上似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乎又有些遊離、憂鬱之氣。
他突然有些不是很想與那位郡守繞彎子了。
其下還有總督府的一些官員、各地的郡丞、郡尉等都在此處。
陳珂合上了眼睛，眉宇中閃爍著些許的陰霾。
便不說比起來咸陽城的百姓們了，就算是比起來這一路上來的一些小縣城還不如。
四處都是歡欣的場景，萊夷族族長穆塔兒、臨淄郡郡守王闞德、膠東郡郡守姜若昂、琅琊郡郡守霍實，眾人匯聚一堂。
此時，台下的歌舞已經開始了，宴會進入到了氣氛更為熱烈的時候。
霍實最為激動，他站了起來，手中用的還是青銅酒爵。
他要想把蓬萊洲當做一個先進的「試點」，那麼就必須讓這蓬萊洲變得欣欣向榮。
當真是妙極。
臨淄郡郡守就是其中的一根毒刺，他要儘早拔除。
他舉著青銅酒爵，眼睛中滿含熱淚：「學生見過恩師，若無恩師當年開文選之賽，豈能有學生的今日？」
旁的人聽了這話心裏也是捉摸著，不過也有人好奇。
「那個時候，我只覺著他是一個「重要」的詞，一個重要的事情，卻不明白為何重要。」
當即點頭：「可以。」
如今看到老師似想通了什麼一樣，周身只剩下年少的銳氣，心中如何能不高興呢？
……
方才那位最開開口的，應當不是那位陳奉常、陳總督的人。
思及至此，他也是大笑出聲。
一旁的王闞德、姜若昂以及諸多郡城郡尉見狀，心裏都是暗自生氣，怎麼讓這個平日里的呆瓜搶了頭籌？
一時竟有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