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你？」
男人癱成一坨在床上喘息著，他的胃裡翻江倒海，病房裡好像被血腥味填滿了，他迫切地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可剛才那一番折騰，他這個身體狀況，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裴遇不為所動，他神色冰冷地彷彿眼前的不是個人，而是個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沒有任何情感寄託的物品。
「有嗎？」
「噁心？」裴遇嗤笑，他的另一隻手忽然禁錮住男人的后脖頸，用力將他的腦袋擰過來：「噁心嗎，你看看，噁心嗎？」
「我的命……」
路東一怔，見他看著自己，實話實說道：「一開始很怕，他們……他們都說你心狠，連自己都傷，戳自己刀子眼睛都不眨……」
裴遇睜開眼，眼裡的冷漠和陰翳消散了一大半，他笑了笑：「路東，你是不是很怕我？」
男人長吸了一口氣：「是我……裴遇！是我救了你的命！」
裴遇低頭看手背：「這點傷還看什麼看，回去吧，我累了。」
路東臉色複雜，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裴遇嘲諷一笑。
他側過腦袋，推了裴遇一把。
他又頓了頓，在路東看不到的地方，摸著心口那塊懷錶：「他們是踩著hetubook.com.com我父輩的骨頭過著好日子的，我就是想知道，這幫人到底有多喜歡他們的血。」
他閉著眼睛，聽到路東上來的時候眼皮動了動。
他吸了一口氣，笑著說：「有些事做了，不是為了傷害誰報復誰。」
「他們不是喜歡。」
路東跟護工和醫生交代了了幾句才去追裴遇，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什麼，退回去將裴遇那把匕首拔了出來。
他痛苦地掙扎著，那些血咳出來，濺在被子上，也濺在裴遇的深色西裝上，
「你早該死了。」裴遇說：「活到現在，是老天爺瞎了眼，將死怎麼了，我該同情你嗎？」
路東將男人的姿勢弄成方便裴遇手上的血滴進去，他什麼也沒問，只說：「我壓著他，你弄。」
他又靠回去，眼角有點濕：「我知道了。」
病房裡的消毒水味兒和血液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讓男人心裏不由得想起了死亡兩個字，血腥味一陣又一陣地衝擊而來，他忍不住嘔了起來：「拿開！你給我拿開！噁心死了！」
他說：「他們喝著我父輩們的血走到今天的……」
裴遇緩步向前，胳膊下垂的時候，手背上ｗww•hetｕｂｏok•ｃom•cｏｍ的血滴在地上，隨著他行走的步調，形成一條彎曲的線。
「我跟你……我跟你無冤無仇……」男人一臉痛苦：「我是給你下過絆子，可我沒害……害過你的命！當年他們欺負你，老爺子冷眼旁觀……」
「後來你到我身邊……」裴遇往起來坐了坐：「發現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裴遇輕輕一劃，過了兩秒，鮮血從傷口滲了出來，他默不作聲，抬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病容枯槁的男人，眼眸里的陰狠讓男人心裏一沉，方才的怒然消散的無影無蹤。
裴遇轉頭看了他一眼。
傷口上的血順著手背滴在純白的被子上，很快就暈染開來。
男人被迫咽了幾口血下去，噁心的眼淚都出來了，他連連搖頭：「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可是他們也不喜歡啊……」
車裡沉默了好半晌，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忽然就不知死活地問裴遇：「遇哥……你……你對他為什麼要用這種辦法，這不是……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你的良心呢！」男人又重複：「我救過你的命！」
直到手背上不再往出來冒血，他的手背在https://m.hetubook.com.com男人的病服上蹭了蹭，示意路東將人放開。
裴遇說：「他們是怕，他們怕那鮮紅的血。」
路東扯了扯嘴角。
男人痛苦地哀嚎著：「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你到底還要幹什麼！」
「是啊，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
裴遇透過車窗往外頭看，看到岑虎帶著幾個同事跑進了醫院，他們朝著齊飛所在病房的大樓去了。
路東不明白：「那是為什麼？」
裴遇喃喃一笑，手上的動作卻沒消減：「那你想一個，想個法子我來折磨你。」
裴遇看著手背上翻開的皮肉，他盯著病床被子上的血跡：「我的命就是被你們這些髒東西毀了的。」
有些血從他嘴裏流出來，他過了很久才緩回來一絲力氣，眼睛都沒辦法看裴遇，聲音虛弱地問：「你何必這麼對一個將死之人！」
好一會兒他又說：「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路東問：「知道什麼？」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的呼吸很快，彷彿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了。
他坐在床邊，目光不明地看著男人。
裴遇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路東走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半晌后對裴遇說：「暈過去了。」
裴遇不答，只問m.hetubook.com.com他：「喜歡嗎？」
裴遇說：「一開始你不信，是么？」
他目光冰冷地看向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把巴掌大的匕首。
男人忽然一哽，又咽了一口血下去。
裴遇笑了一聲：「你早該死了。」
男人又往後退，卻發現自己退無可退，他聲音虛弱，一邊咳嗽一邊問裴遇：「你……你究竟……究竟想幹什麼？」
裴遇嘴角的笑滲著冷意，他手背的血重重地抹在男人的嘴上：「你們不是很喜歡嗎，很喜歡喝人的血嗎，噁心？你有什麼資格說噁心？」
路東追上他摁了床頭鈴，又追上他：「遇哥，你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吧？」
裴遇的胳膊移了移，手背再次抵在男人嘴巴前，這一次，他的聲音更沉了點兒：「我讓你喝。」
一股腥味衝進男人鼻子里，他胃裡翻騰著想要嘔吐，很想衝著裴遇大喊：「你他媽有病吧！」
裴遇忽然唇角一彎，他抬起手背，滿手的血湊近男人，聲音低沉：「喝。」
裴遇手腕輕輕一動，那把匕首在須臾間落在了病床上，刀尖穩穩地插在床鋪里，刀背幾乎緊貼著男人輸液的手。
男人氣急攻心，他瞪著眼睛，一口氣沒提上來，突然暈死過httｐs://m.hｅｔｕｂooｋ.ｃom•cｏm去了。
他望著他們的身影，嘴角含笑，眼裡卻冷冰冰一片。
對上裴遇那雙發紅的眼睛，路東心裏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敲，他不知道裴遇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對這個男人，但他知道，哪怕這個人已經活不久了，他的終點已經到了，但裴遇還是極其厭惡他。
縈繞在他們周圍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男人又氣又恐懼，他大罵：「你他媽有病嗎！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你大不了殺了我！」
路東也走了過來，他扯過男人，禁錮著他上半身的身體。
裴遇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好笑。
男人已經病入膏肓，他幾乎沒有力氣來抗衡裴遇，黏糊糊的血液混合著新鮮的血灌進他的嘴裏，裴遇手上的血跟流不盡似的往他嘴裏弄，那些血液全部都堵在他的喉嚨，讓他根本呼吸不了。
男人嚇得往後一縮，目露恐懼地盯著裴遇。
「說的好。」裴遇理了理西裝袖口：「我的良心，就是被跟你一樣的狗，一口一口地吃掉的。」
「惡人臭命長。」裴遇語氣裡帶著遺憾，他轉身往外走：「叫人進來處理吧。」
路東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終究忍不住說：「遇哥，你得注意自己的身體，東一刀西一槍的，傷的都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