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當他接到京城的電話，還是愣了一下，一時間各種滋味湧上了心頭。
折騰到大概三點半的時候，市政府秘書長景靜礫登門了，大家一看大管家來了，說不得站起身轟然散去。
他這猜測，是無限接近真實的，許紹輝一開始，確實不好出手干預阮志剛來競爭，不過他也沒把這當回事，心說在章堯東你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里，控制局面總是沒問題的吧？
「不敢不敢，裘主任還在呢，」阮志剛趕忙伸手攔住，旋即又皺著眉頭嘆口氣，「另有任用……也未必有任用，大家嘴上說一說罷了。」
「好好好，請客……一人一根火炬，伊利的，」陳太忠扛不住了，只能用如此微薄的禮物暗示大家，就在大家鬧哄哄不肯干休的時候，又有謝向南的恭喜電話打了進來。
陳太忠的本意，是說老黃你隨便跟蔣世方啦或者是什麼人說一聲，證明我挺可靠就行了，反正在你眼裡，沒成家肯定不是什麼大問題不是？不成想黃漢祥虛榮心上來了，反倒是要力挺一下他了。
「最多三個事業編製，」景靜礫笑著答他，「正科、副科和科員各一，要從平級的人里選，保留原有行政級別，不過待遇可以提半級，原則上，市裡不干涉你。」
那邊一聽說，這是X辦關照過兩次的主兒，一時有點不明就裡，馬上就把話遞過去了，所以，才發生了後來的驚天大逆轉。
「哪兒一般高啊，我還是副處不是？」陳太忠笑著搖頭，對著景靜礫，他再遮遮掩掩就不合適了，有見外之嫌，「那駐歐辦，跟大管家你怎麼能比呢？」
阮志剛也猜到了這一點，已經佔據上風了，臨時直接被人拎出場，說是不帶你玩兒了——這種情況，以許書記的為人，只要裘主任肯提，安置自己是沒問題的。
「來瓶礦泉水吧，不要冰的，」章堯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隨意地擺一擺手，又沖門口瞥一眼，「晚https://m.hetubook.com.com上……你這是跟小景約好了？」
「張總太客氣了，」阮處長忙不迭笑著站起身，他不過是副處，人家張總最少也是副處，關鍵這副處和副處實在沒法比，撇開人家獨自管理一攤不說，能在接待賓館里做老總的，跟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都絕對說得上話的，而他不過是個助理調研員。
我靠！裘主任和章堯東心裏齊齊哼了一聲，這話陰不陰陽不陽的，也不知道在暗指什麼。
至於陳太忠那致命的短處，許書記是真的忽略了，他每天多少事兒呢，哪裡還顧得上琢磨這點小破事？說句實話，他根本沒認為陳太忠會做出什麼不利於國家的舉動——混得如此的風生水起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捨得放棄未來的大好前途？
按他這設計，陳太忠二十三、四歲就能成為副廳，真的是很嚇人的事情，不過小陳頭上頂的光環太多，朝里又有人支持，別人也不好太過追究——惹得急了就改檔案了。
其實很簡單，黃漢祥半個小時之後，又把電話打回來了，聽說小陳在競爭什麼駐歐辦的主任，禁不住笑一聲，「這是什麼機構嘛，你來北京算了，給你個正處，過兩年再下去，找個機構里混個不起眼的副廳，然後外放還是再上，那就由你選了。」
「恭喜了啊，陳主任，」見沒人了，景秘書長也放下了架子，「從現在起，咱倆可就一般高了，呵呵，我用了十六年走完的路，別人還說我順，你三年就走完了，真是後生可畏啊。」
「晚上七點，衛華市長在海上明月甲一號等你，」景靜礫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冰櫃處，摸出一瓶冰鎮礦泉水來，「好熱的天……你把對駐歐辦的設想，搞個文字性的東西，我們這邊儘快商議，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毫無疑問，最令他震驚的，還是陳太忠撮合法國人和一號見面，這真的是很誇張的一件和-圖-書事情。
「領導說有，那就是有，」張智慧笑眯眯地舉起酒杯，「小阮啊，我年紀比你大一點，說句冒昧的，風物長宜放眼量，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其次，就是章堯東居然快掌控不住局面了，這讓許紹輝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章堯東你怎麼這麼笨呢？好笑的卻是——其實他很清楚，堯東之所以要讓著裘主任，還是因為自己表態太過模糊，沒有傳達出一個清晰的意思。
事實上，許書記想的跟章堯東猜的也差不多，不管怎麼說，省外辦參与鳳凰駐歐辦的規劃，並適當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議，這是對大家都好的事情，能分散風險也能獲得收益，何樂而不為呢？
說不得，考慮一下之後，他打個電話給裘主任，也沒多說什麼，「陳太忠的政治可靠性，是經過X辦審查的，你拿這個做文章幹什麼？」
中午這一頓，其實算是工作餐，不過，章堯東既然發話了，自然也有人上前去灌裴主任，所以，雖然這頓飯吃了五十分鐘都不到，裴主任已經開始晃蕩了，劉主任更是鑽到桌子底下去了——數他級別低，不灌他灌誰？
接下來，就要解釋一點，許紹輝是接了什麼人的電話，陳太忠又怎麼找到這人的？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黃漢祥話說完后，沉吟一下笑了，「算了，我給你打個招呼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你賺錢了開得起工資就行，」大管家笑一笑，「事業編製，靈活得很，跟你這招商辦還不是一樣？」
他走到門口，兀自不忘向陳太忠悄悄一伸手，捏個「七」的手型出來，意思是告訴他，一定要記住段市長的邀請。
他正喝著呢，猛地聽到有人發話了，「咦，阮處長怎麼就吃這點東西？」抬頭一看，他認得來人，是賓館的張總。
你倆來了，我怎麼聊啊？景靜礫心裏苦笑，臉上卻是挺恭敬，「正好剛談完，章書記您忙著，我先走一步了httｐs://wｗw•hetuｂooｋ•ｃom•ｃｏm。」
「要租房子，要掛牌子，要公章，要錢，」陳太忠拿起一張紙，隨手在上面寫著，「不過這人員嘛，我想自己挑選……」
當然，知道了陳太忠的事迹之後，許紹輝就不用頭大了，一號要是都看走眼了，咱們看走眼算什麼？政治可靠性……那是不用懷疑的。
好半天之後，他才回過神來，心說這次差一點闖禍啊，也虧得他心理素質夠好，這種壓力下，居然能臨時想到一個「另有任用」的借口，總算是把謊圓了，自己的面子也沒掉。
「客氣什麼？以後阮處另有任用了，記得招呼小店一下就行了，」張智慧笑眯眯拉著他坐下，看一眼他喝的啤酒，眉頭又是一皺，「小阮你喝啤酒？那個誰……給我弄瓶飛天茅台來。」
「捨不得走，北京明眼人太多，我還是在鳳凰這小地方窩著吧，」陳太忠苦笑一聲，「關鍵是這個……他們嫌我沒成家，不讓我出去，黃二伯您能不能幫著說一聲？」
「其實，裘主任的經驗，就是最大的幫助，」段衛華笑眯眯地點點頭，似乎沒想到章堯東問話的用意，「外事辦經費緊張的話，大家也都會體諒的，老同志的言傳身教，那才是最寶貴的財富……小陳肯定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X辦？」裘主任聽得好懸沒把手機掉地上，聽到許書記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即掛掉了電話，他舉著手機就愣在那裡了。
正經是陳太忠還有點懵懂，心說這老黃也不知道找了什麼人，居然能活生生逼得裘主任當場改口，黃家在天南的底蘊……那不是一般地強啊。
張智慧笑嘻嘻地看著他，抬手招過一個服務員來，「給領導加條蟠龍蟮，再來個翡翠炒鹿柳……阮處能吃辣的吧？」
「堯東書記和吳市長，您二位喝點什麼？」陳太忠索性不坐了，站在那兒笑眯眯地發問。
裘主任認為段市長在正話反說，章書記覺得老狐狸有嘲笑自己矯枉www.hetubook.com.com過正的嫌疑——早知道是眼下這樣的局面，你一開始整那麼大動靜做什麼啊？
正說著呢，門被推開了，吳言伴著章堯東走進來了，見到景靜礫也在，兩人也沒怎麼意外，倒是景靜礫和陳太忠齊齊地從沙發上站起身，「章書記，吳市長。」
會議一結束，陳太忠和竇錚就先後離開了，這就是美其名曰「回去等消息」，為了保證選拔的公正公開，他們不能留下來。
關上門走回來，陳太忠見章書記坐在自己辦公的位置，吳市長坐在辦公桌對面的大班椅上，他也就只能坐沙發了。
「陳太忠通過我，撮合了一號和科齊薩的見面，而且X辦的人見過他，見過兩次呢……這樣的人，政治上怎麼能不可靠呢？」
又喝一杯，張智慧告辭而去，阮處長自覺沒說什麼，但是張總這人精，已經察言觀色聽明白了——這傢伙不是特別失落，那就是說，雖然另有任用只是一個借口，但是這廝怕是又得到了某些人的關注。
這小裘也真是的，拿根雞毛就當令箭了，不過，許書記也挺佩服他，你居然能從陳太忠身上找到如此致命的缺陷，而且還就這麼說出來……換給我也得頭大啊。
反正，段市長冠冕堂皇的一段話，居然能讓兩個人同時感覺像吃了蒼蠅一般，而且還是各有不同的噁心之處，不能不說，此人在語言上的造詣，已經到了一個相當的層次。
在張智慧面前，阮志剛也不介意說點什麼，畢竟一個混省政府的，一個是地級市的，喝了幾杯啤酒之後，他很苦惱地表示，自己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任用，「唉，其實就是給陳太忠騰地方，找個借口而已。」
當然，這純粹是走過場，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有阮志剛走不了，卻是又不能上評委的包間去，只能在小餐廳尋個桌子，點了兩份冷盤一個熱菜，一個人悶頭喝著啤酒。
這種發生過的事情，基本算是過了保密的期限了，可是黃總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淺薄，倒也沒怎麼跟人說過，而眼下，他要為自己的小老鄉出頭，豈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說一說了？
這種情況下，省委組織部長鄧健東都不好出頭干涉——下面形成決議的事情，上面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根本不好說什麼，換個主任太難了，倒是不許駐歐辦這個機構成立，那相對還容易一點。
「嗯，你們先聊，」章堯東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走兩步繞過桌子，徑自坐到了陳太忠的大班椅上，倒像這辦公室是他的一樣。
「要那麼多人幹什麼？」陳太忠笑著嘀咕一句，心說我要個門房就足夠了，「當地招不行嗎？」
所以他對上張智慧，才能有這樣的心態。
黃總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卡住小陳的是那一系的人馬，說不得找個跟許家相厚的主兒，打了一個招呼——政治中心就是這點好，想辦點什麼事，都能找到對應的人。
「恭喜什麼？不能亂說哦，」陳太忠繃著臉，假巴意思地表示要慎重，誰想別人根本不當回事，鬧哄哄地要他請客，誰都知道，小會議室舉手了，全票通過。
接下來，就是張智慧長袖善舞的表演了，事實上，他對阮志剛的興趣並不是很大，但是未雨綢繆是混官場的不二法門，而且，他確實很想知道，省里是不是對這傢伙真的有了安排。
這樣的消息，一般都傳得分外地快，事主還假巴意思地等消息呢，別人卻是全都知道了，下午上班，陳太忠剛一進辦公室，小吉、朱月華、余鳳霞和楊曉陽這幫老人就漸次走進來，「頭兒，恭喜了啊……」
不過他也相信，經過這次折騰之後，由於小阮受到了委屈，估計許書記多少也能補償一點，所以他這話不算放空炮。
哪裡不是多大的事情？根本是黃總忽然想起來了，小陳可是通過我，撮合過科齊薩和一號見面的，一時間他就生出點虛榮心來。
「那倒是，」阮志剛笑著點點頭，「感謝張總的指點，來，我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