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樂得安然坐在後面,聽二哥和栓子瞎鬼扯。
實際上,躍進村,包括附近的幾個村落,在過了那特殊的幾年後,便由大隊的帶頭,把生產隊隊員集中起來,由村長具體組織,分糧分肉分油……等各家各戶領了自己家那份,拿回去具體怎麼處理,上面是不管的。
公糧得一分不少的上繳,剩下的糧食敞開了吃,可不夠大家吃。
可現在,她帶回來牛犢和羊羔,這個該算是集體的呢?還是集體的呢?
從下山的路口到躍進村的村后,其實路途並不遠。
對方樂呵呵地笑,重點還瞅了眼花朝。
兩次,兩次了!
更不要說一些飽腹感強的蔬菜,諸如四季豆、刀豆(眉豆)、豇豆、大頭菜、兒菜(娃娃菜)、黃瓜、白菜,也經常當作飯,一碗碗地吃。
卻沒想到,已經開過的大貨車突然一個急剎車,又慢慢倒車停在他們身邊。
公社上面知道嗎?
大貨車呼嘯著開過,帶起漫天瀰漫飛揚的塵土。
「花睿,你這是去哪了?喲,小牛犢子?長得倒是很壯實啊!真不錯!哦,還有羊羔……」
還沒上車,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上車的動作一頓。
正因為她很安靜,所以,她也輕易看到一些之前沒看到的細節。
牛犢子和羔子走了這麼久,早就走不動了。
「行。」
這話說起來長,實則在花朝腦子裡,也不過是一個念頭流轉。
其實,比起全國其它地方,渝地這裏的大鍋飯解散時間更早。尤其是鄉下,除了管制得最嚴那兩年,生產隊的人們聚在一起吃了兩年大鍋飯。
花朝背轉身,等飛揚的塵土過去。
連和她坐在一排位置也不樂意?
可很快,大家就發現了情況不對。
說起來,哪怕全國大幹旱那特殊的三年,躍進村也不缺水。
花睿一臉不想多說般擺擺手,又指了指大貨車車廂:「栓子,能幫我帶一程不?」
能搭一段順風車也不錯。和圖書
說到這,花睿還一臉肉疼色。
花朝低下頭。
比如,前面的霍北堯身板挺得筆直,肌肉綳得很緊,似乎很緊張。甚至,她還能看見對方下意識捏緊的拇指。
最後東拼西湊,跟我、還跟張偉和東子,我們幾個湊了湊,倒是給他湊了50塊錢,勉強把這婚事給辦了。
荒瓜(南瓜)、芋頭(山芋)、洋芋(土豆)、紅苕(紅薯)等,自然成了農民重點種植、重點用來飽腹的食物。
或許不知道吧,也有可能知道也裝作不知道,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在上級領導下鄉檢查時,看到的是一望無際豐收的稻田,公糧每年都按時按量上交,就行了。
花朝可不會忘記,上次對方在大貨車上,說不認識自己的那事。
這年頭人人肚皮都沒油水,寡素的肚皮,頓頓餐餐都是不沾葷油的南瓜、山芋、紅薯,吃下肚子后,酸水一股一股往上冒,吞都吞不過來。
對方明顯沒注意到躲在牛犢後面的羊羔,等和-圖-書看見了,也兩眼放光。
最後,就抵了這麼兩貨!也不知道等回去了,怎麼和我媽老漢交代!」
不會是,在害臊吧?
這念頭一出現,花朝自己都覺得好笑。
跳下一個明顯和花睿很熟的人。
霍北堯自然也察覺了她的動作,那雙睿智的眼微微一暗,抿緊薄唇,二話不說下了車。
栓子明顯嘴上沒把門,甚至開始打趣起她來。
說了這麼多,重點是說現在還沒實行土地私有化。
二哥之所以這麼說,純粹是為了幫她。
可我們也不能白借不是?萬一不還了,我找誰去?
花睿湊近駕駛室,特意扯著嗓子喊:「沒想到啊,那女方怎麼也不肯出門子,死活鬧著要二百塊錢。你說都臨出門子了,還鬧這麼一場,不是下男方的臉嗎?
當然,那只是理論上說。
哪怕蜿蜒而過的那河斷了流,水田乾涸成了蜘蛛網,躍進村那口幾百年的老水井,水質依然是如此清澈。
花睿在副駕駛室坐好,丟給他一眼自己體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少來。我親妹妹呢,你少嘴瓢啊,省得待會兒我六親不認。咦……北堯你也在?」
霍北堯?
閑著無聊,她撐著下巴打量著對方,貌似、好像、似乎……她每一次看到他,他的耳垂都紅紅的。
「都上車。」
甚至引得十公里開外缺水的人從早到晚排隊取水,那水井也未曾徹底干過。
他、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是可忍孰不可忍!
為了填飽肚子,很多人便利用自家的自留山,開荒種上了一些飽腹感特彆強的農作物。
可男方也沒辦法!
對方答應得爽朗,當即就開了掛板,兩人頗費了一番力氣,才把牛犢子和羊羔弄上車。
更不要說,那紅透了耳垂。
她氣呼呼地爬上后駕駛室,氣鼓鼓地坐好。
霍北堯則繞到另一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花睿,咱們換一換位置。」
「嗐,別提了!」
怎麼又是他!
花睿沒察覺花朝的不對,他乾脆應下,下了車,和花朝一起坐上了后駕駛室。
她之前只顧著把牲口帶回家,卻忘了現在,大鍋飯時期還沒徹底結束。
怎麼可能,一定是她弄錯了。
花睿故意擠在花朝前面,跳上了副駕駛,「栓子你見過她的吧?我妹妹朝朝。」
這個小年輕會害羞?
「還能哪來的嘛,前兒我不是參加朋友的婚禮去了嗎?」
可霍北堯卻覺得,今天這條路分外的長,栓子開車也特別的慢,好不容易到了路口,他就迫不及待喊栓子停車。
別以為這些是蔬菜,就好吃!
她全然不知,在她盯著霍北堯看時,霍北堯也能輕易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感。
「噯,你還沒說,這牛犢子和羊羔哪來的呢!」
「嗯,確實見過。不過都是她小時候了。沒想到,幾年不見,小丫頭都長成大姑娘了。」
他用盡所有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失態。
栓子吸了口煙,點燃了火,在發動機發動的當口大聲問。
花朝後花睿一步爬上了后駕駛室。
他們帶回去的牛犢和羊羔,在理論上來說,還是屬於國家屬於集體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