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道淺淺的疤痕安靜地藏在一團腐肉之間,宮決崖手腕一抖,火把掉落,引燃了黑色的袍角。
「求陛下不要!」李玉慌了神,掙扎著想要走下床來,宮決崖鐵臂一抬,李玉只得頓在了床邊,「臣妾知道,陛下思念太子妃痛徹心扉,可故人已去,陛下不能遲遲活在過去,江山社稷,還要陛下重振精神……」
宮決崖臉上剛毅的線條竟漸漸溫和,一心一意地看著懷中雪兒,「代我向她謝罪。」
兩人切切察察,一陣陣低低的笑聲,宮決崖只當做沒有聽見,自顧自地走路。
「她設計將我迷昏,在旁人看來,我倆就如同有夫妻之實,我並沒有陪她演戲。」
一團雪白自她懷中跳了出來,宮決崖定睛一看,竟是雪兒。小東西左右嗅嗅,擺動著滾圓的身子來到宮決崖腳下,用腦袋蹭了蹭他的靴頭。
宮決崖木著臉穿過後宮群苑,夜裡值更的宮女太監皆屏氣凝神,生怕新皇遷怒到自己身上。
李玉眼眶含淚,終是不再言語,小福子弓著腰走進殿內,宮決崖大手一揮,蠟燭揮滅,轉身離開,「送娘娘回宮。」
梅雅驚慌地搖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和圖書,「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梅雅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眼前已沒有兩人的蹤影。就連雪兒,也被宮決崖一同帶走。
質問聲不怒而威,李玉一個哆嗦,錦被從身上滑了下來,五色挑染的絲綢內襯立即顯露出來,大好春光畢露,如凝脂一般的玉膚泛著紅潤,宮決崖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目,視線不曾游移一分,「小福子!」
看著宮決崖黑夜下隻身一人,一個宮女不僅惋惜地道,「咱們皇上也夠可憐的了,人都說結髮夫妻親同手足,可華妃娘娘……好不容易立了太子妃,卻又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連小世子的面都沒有見到,父子倆就……」
「收拾東西,下午去內侍監報道。」
「二弟,別來無恙?」宮逆天立在一排冬青之前,見宮決崖走來,笑聲問道。
推開門,寢宮內一片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自窗子投進屋內,宮決崖站在門外,目光中說不出的情愫慢慢游移。
「你在此作何。」
「其實……皇上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
「這兔兒竟還在宮中。」宮逆天不禁感嘆,忽又想起一事,「軒慕師hetubook.com.com
太她……怕是傷心過度,過些日子,要會山中隱居。」
幾經彎道,兩人來至一閃門前,門口的暗衛見到來人,將武器放倒,打開門后單膝跪地。
莫柯一陣為難,宮決崖眼中的光亮漸漸黯淡,叫人不忍去看,「在河的下游,找到了一具女屍,懷中雖有襁褓,可在四周沒有發現孩子……」
這些女人怎麼就那麼有本事,一個個都想幹什麼?!
宮決崖咬牙,「她從一開始,就打算嫁禍清兒。」
頭頂上的匾額是他親自題寫的三個大字,暖清殿。
「需要你來教訓朕?」
「驗屍官已查證,此人右手手骨多處斷裂,右肩膀處骨骼變形,肺腑深處留有毒漬,生前應該中過邪毒,並且毒發過。」
他們父子兩人怎樣?每次遣人去尋,總是尋不到蹤跡,那懸崖之下是一條激流,河邊樹林幾乎被他寸土不差地搜索過,有人勸他被河水沖走的可能性極大,他不服,便又派人到鄰近鄉鎮去找,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莫柯噤聲,沉默地轉身入了暗道。
宮決崖上前取過火把,走近些細看,屍體因水流的衝擊而腐化嚴重,宮決崖www.hetubook.com.com撕開屍體衣物,莫柯難忍地別過頭去。
宮決崖放下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陰冷地看著床上人瑟縮著身子,聲音好似受驚的黃鶯,「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只是久已不曾面見過陛下,心生思念……」
「那若是你遲遲不肯臨幸她,數月之後豈不是要東窗事發?」
稍稍正色,宮決崖指退了身邊侍奉的宮人,偌大的花園中,只餘下他們二人。
梅雅不知如何解釋,她只是到這裏來尋雪兒,不巧撞見了宮決崖與人交談,所談之事竟還是與宮變有關,她便想等到人走後再悄悄溜走,可沒想到卻被人發現……
「你現在哪裡做事。」
一聲巨響,石制的硯台段成兩半,「帶我去看。」
暗室的門突然開打,宮決崖猛地起身,目光炯炯地看著來人,面具摘下,原來是莫柯。
宮逆天瞭然一笑,「那你竟肯陪她把戲演到如此地步。」
真的是她,宮決崖一個不穩,摔坐在地。
「當初傅依可曾真的懷有你的骨肉?」宮逆天坐在青石椅上,宮決崖遲遲不願落座,「當然沒有。」
「是誰准許你進到朕的寢宮來?」
「嘶……」
見宮決和*圖*書崖無心玩笑,便接著道,「她現如今人在何處?」
「看你那小心思,後宮娘娘們一個個急得火燒火燎,你還幻想自己能勾到皇上不成?」
莫柯從牆上取過火把,一股腐臭的酸味撲面而來,宮決崖立在門口,竟是沒有勇氣走進這間屋子。
「太醫院,他的行動是皇廷機密。」宮決崖眸光一沉,「滾出來!」
「姓韓的人呢?」
「回陛下……雜役房……」
梅雅誠惶誠恐地點頭,宮決崖瞳孔一緊,彎腰將雪兒抱起,雪兒也並不掙扎,乖乖的窩在他手中。
寒風凜冽,凍落了枝頭殘存的枯葉。
「閉上你的嘴!小命不想要了」眼見宮決崖竟在遠處停下了腳步,同伴的宮女連忙捂住了她的嘴,直到宮決崖重又走遠,兩人才長長舒了口氣。
一夜無眠,閉上眼,眼前全都是清兒的音容笑貌,他於心不忍,只好睜眼到天明。
宮決崖大步走至燭台前,用火折將蠟燭引燃,轉身拔出懸挂在屏風上的長劍,一個回身,卻見床上人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玉臂扯緊寬大的錦被,香肩卻似有意無意般地暴露在空氣中。
反了,翻了天了!
「你來找它?」
小福子應聲,李玉僵hetubook.com.com
直著身軀匍匐在床沿,聽著宮決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抽噎聲越來越大,好不哀傷。
「有消息了?」
宮逆天警覺地彈起身,身後冬青叢中一陣窸窣,待人的身子緩緩直立,宮決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是你?為何躲在此處?」
他原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現在看來,那隻不過是他自負罷了
宮逆天一愣,那場鬧劇他有所耳聞,「為何?這對施晉天一點好處都沒有……」
宮逆天點頭,半晌又似笑非笑地看著宮決崖,「畢竟是女兒家,一定會有私念。後宮里的爾虞我詐,你清楚的很。」
宮決崖不語,眉宇間寫盡了深深的疲憊。宮逆天乾笑兩聲,不再多問,有些話只能藏在心裏。「施晉天一事尚有不明之處,故今日我前來詢問。」
「快拿水來!……」
「陛下……」
「地牢。」處死的文書已經下達,下個月就要執行。
「誰!」
早朝散去,有宮人來報,說有人要面見皇上,請宮決崖擺駕御花園。
「你以為施晉天有意提防傅瑜,對方就能充耳不聞?」言下之意,傅依是在為傅瑜辦事。畢竟清兒是施晉天最大的籌碼,一旦掃除,施晉天的勢力就將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