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初遇

睡夢中依稀聽見院里有動靜,他還以為是娘親這麼快就回了家。眼前卻站著一個遮著臉的陌生女人,凌兒不禁有些緊張。
老婦人略一思索,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換了季確實該置辦些新的衣物,下午你和我一同進城,順便買些消夏用的藥材。」
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水六兒心想是主人出了門,轉身正要離開,竹屋的門卻從內打開來,小小的腦袋低垂著,一雙小手正輕揉著眼睛,水六兒目光不由得放緩,眼角蘊著一絲溫柔。
一道靈光閃過,水六兒眼眸一顫,輕輕拉扯韁繩,「駕--」
遲遲沒有聽見身後馬蹄聲響,莫葉覺得不對,回頭來看早已沒有人影。宮決崖沉聲,瞳孔蒙上一層陰鬱,「不必管,趕路要緊。」
「姓?姓是什麼?」凌兒一愣,原本不可一世的小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水六兒心頭一顫,重又向一旁晾曬的衣物看去,果然沒有男人的衣物。
「爺!她沒有跟上來!」
「你是誰?」
「你也沒有姓嗎?」凌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咯咯地笑出聲來,水六兒只得點頭。
娘倆被他的話弄得樂不可支,「好好,這就去給你盛飯。」
視線落在竹竿中間小小的褂子上,水六兒呼吸一滯,不由自主地推開籬笆門,走在衣服跟前,伸出手輕輕摩挲。
「那萬一山裡的野狼跑來,你要怎麼辦?」雖不想嚇唬他,水六兒卻仍是擔心地問道,凌兒臉色一變,小臉上忙不迭地露出懼色,卻還是拍拍胸脯,說道,「沒關係!野狼從來沒有來過!奶奶說過,她會法術,她一念咒語,野狼就不敢來了!……」
有人居住不假,卻不是她認識的人。
裝好錢袋,老婦人再三叮囑凌兒,千萬不可隨意出門,若是到了天黑她們都還沒有回來,就自己吃些豆餅把門插好睡覺。
老婦人點頭,看著她眼底的喜悅不禁嘆了口氣,「總不能一直待在這深山裡,也該出去透透人氣了。」
籬笆旁的竹子又長高了不少,水六兒擦去額前的汗珠,微微有些氣喘。看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院子餵養的雞群和晾曬的衣物,眼神一黯。
凌兒粉嘟嘟的臉蛋皺在一起,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除了先生之外的外來人,這個女人聲音很好聽,應該不是壞人!
宮決崖陰冷地看她一眼,一言未發,將袍子上沾染的塵土抖凈,高高揚起馬鞭,朝前奔去。莫葉莫柯見狀也只得跟上,水六兒稍稍舒口氣,調轉馬頭,望著他們馬蹄下飛揚的煙塵,不由得心口一緊。
活著卻要受煎熬,倒不如隨她而去來的痛快。可有人舍不開他,他是一國之君,身上系的是天下蒼生。
「你家裡都有什麼人?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水六兒不知該如何繼續,只好換了一種哄弄得語氣,凌兒輕哼一聲,「我不告訴你!」
「六娘?」凌兒嘟囔著,「我不認識你!你來我家幹嘛?」
水六兒驚訝道,「她們放心你自己?」
待回過神來,莫葉驚覺臉頰冰涼,只當是沙子進到眼裡,悄悄拭去了一臉的淚。
三年來,他從沒有見宮決崖唇畔有過笑意,哪怕是和-圖-書一絲微微上揚的弧度都不曾目睹。
騎著馬,水六兒心中一陣錯雜,她不知道要去哪裡,想來可笑,天下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看你不像壞人,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奶奶和娘去了城裡,晚上才會回來。」凌兒一想到自己在家,就驕傲地把頭高高抬起。
她,不應當同他一行。
「那,你叫什麼名字?」水六兒眨眨眼,「我都已經把名字告訴你了。」
「不知奴家是否聽錯,剛剛這位小爺稱呼公子……陛下?」
凌兒娘一陣驚喜,「婆婆要我一同前去?」
奶奶和娘親走後,凌兒只覺得眼皮發沉,自己躺在床上,很快便沉入夢鄉。
莫葉搖頭,嘴裏泛起一陣苦澀,既然不是同一個人,何必要苦苦追尋一個念影,等到清醒時分,又發覺思念的早已無處尋覓,煙消雲散,到時只怕是愈尋愈苦,最後還是把自己推進泥潭,痛苦掙扎。
聞言莫柯驚呼出聲,俯在莫葉耳邊道,「我還以為陛下是想把人帶回宮裡。」
水六兒又是一怔,面對眼前的孩子,她竟有種啞口無言的感hetubook.com.com覺。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孩子的眼睛揉不得沙子,所有的謊話都瞞不過孩子。
水六兒見他抬起頭來,不由得怔住,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安,自覺站在被人家裡,連忙退出院外,張口卻又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我……你叫我六娘就好。」
「沒什麼,名字的一種罷了,沒有是正常的。」想到眼前孩子怕是沒有爹爹,胸口不禁泛起一陣酸意,胡亂扯個幌子糊弄過去,果見他的小臉上雲開霧散,「原來啊,那你姓什麼?」
她不禁失笑,小小年紀說出的話來卻咄咄逼人,氣勢一點不輸于年長的人。
飯間,凌兒娘瞅見凌兒身上略顯拘謹的衣服,出聲道,「婆婆,您什麼時候進城?」
現在的孩子,戒心還真是嚴格的可以。
凌兒低頭一想,倒也不錯,把名字告訴她應該不會有事,「我叫凌兒。」
「那你姓什麼?」
官路兩旁青草碧綠,細小的繁花藏匿在厚重的綠意之下,微風拂過,掀動一片片綠色的波浪,泛著陽光金色的亮光,叫人心情舒暢。
「娘!小和圖書花它不聽話!」凌兒賭氣的將手裡的穀子撒了一地,一群顏色各異的雞立即圍攏上前,凌兒娘好笑地走出門,見他撅著小嘴眼睛死死瞪著院子里優哉游哉慢走的母雞,強忍住笑意,上前安慰,「別生氣啊,是你自己爭著要餵雞,現在又來埋怨。」
凌兒笑得更燦爛,「當然!我很聽話,從不亂跑!」
時近正午,望著眼前被綠掩埋的山體,水六兒在馬前站定,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點點炊煙,不禁一陣驚喜。
「好好好,凌兒記下了!別忘了給我帶糖葫蘆!」眼見娘親走至門外,凌兒高聲囑咐,每每奶奶從城裡回來,總會給他帶些零嘴,他獨獨喜愛糖葫蘆又酸又甜的滋味。
「不吃就是不餓,等它餓了自然會吃。」老婦人笑著走至凌兒身前,輕輕地愛撫他的腦袋,凌兒自己尋思一會,仰起頭道,「它不餓,我餓了。」
「可是別的雞都乖乖地吃食,只有小花不肯!」一邊說,凌兒一邊憤憤地用手指向對面的花母雞,凌兒娘不禁頭疼,每隻雞都被他起好了名字,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心思一隻只地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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