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買就別看！還是說你也要裝一對？」
老劉頭偶爾的蒼老語氣來自於它的程式設置：根據方白鹿的判斷，從它被製造出來至今恐怕不過十來年左右。
方白鹿隨手拿過老劉頭在一旁的平板，抱著批判性的態度點開了裡頭的產品列表「第二性徵（女）」。
「年輕人就是這樣，以為自己龍精虎猛、百毒不侵，殊不知房勞傷精吶！一旦精氣不足，穢濁邪毒乘虛而入，下注陰器，濕熱毒邪搏結而成『臊疣』，如翻花瘡……」
「浪費，浪費吶……要我說，不如把股骨以下切除，全部換成義肢。比你這個功率可要高得多……」
老劉頭揚聲器里發出破鑼般的人聲，打斷了他的思索：
「這不像你會買的東西啊？你不是老覺得人造經脈沒什麼性價比么……」
布簾不知何時拉開了一個小口，從縫隙中露出了一雙眼睛。
義體在新馬來頗為稀少，各大公司都只有寥寥的幾條產品線，還基本是整裝的品牌義體——這也是前任店主從泛亞訂購義體的原因之一。
老劉頭的液晶屏左右轉動，以表達「搖頭」之意：
「研究會給你送樣品……霍！你拿到研究會的經銷wwｗ.hｅtｕbｏｏｋ.cｏm.ｃoｍ權了？」
隨著一星沉悶的痛感閃過，方白鹿的雙腿逐漸沉重，緊接著失去了知覺——麻醉劑生效的很快。
方白鹿被鐵架上銀針旁閃動的光線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沓透明的輕盈薄片，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
……
「你管人家！告訴你，這種的銷量好得很……」
它的一根胳膊忙裡偷閒，從忙碌的手術中伸出來往下一指：
老劉頭的液晶屏下是多關節的支架，向下連接著滾圓巨大的軀幹與四根人型的手臂。
「有本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比方向東那老傢伙強多了。」
此外也沒有其他生活用具：作為AI的老劉頭，並不需要人類的生活必需品。
方白鹿跨進老劉頭的藥鋪——
那是未寫入狀態的符咒。但不同於方白鹿之前用的那張紙質「辟邪符」，這些是新世紀的產物。
「給你做局部麻醉啊，自己找點事情干。要不你挑挑以後想裝哪一款『角先生』……」
方白鹿打開義體的腹部空腔，從裡頭取出狹長的手提箱：
……
他小心翼翼地把雙腿伸進迷你無菌艙的外箱，一邊消毒雙腿，一邊等待www.hetubook.com.com老劉頭進行手術。
但方白鹿也樂於配合老劉頭時不時的口癖：這種人格化的表現，讓方白鹿感覺更為親切。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給你介紹別的客戶！先幫我把經脈植入了！」
「不是買的，是微機道學研究會送的樣品。」
老劉頭的液晶屏忽地折成兩半，其中一塊向方白鹿延伸過來：
「看到這肉芽沒？淫毒邪氣，一層橡膠擋得住么？把你孱弱的肉體換上這種全金屬的，好用又安全……」
還沒等方白鹿回答，它又從一旁扒拉出一架破破的平板電腦，把上頭的圖片一張張展示給方白鹿：
方白鹿在屋子裡找了一圈，也沒找見一張椅子。最後只好讓義體跪伏在地，自己坐在它的脊背上。
方白鹿看著上頭一根根猙獰可怖、有若異形的部件，推開這台不停往他臉上湊的平板：
「行了行了……你怎麼整天凈是盯著這種東西。」
「感覺好奇怪……」他挪了挪屁股，還是站起來了。
液晶屏里的老臉擠眉弄眼，驚訝異常：
這裏不過三十平米大，充滿了冰冷的寒氣：老劉頭加裝了一間冷藏室來儲存器官，卻沒有做好隔溫。
hｔtps://ｍ.ｈetuｂｏｏｋ.cｏｍ.coｍ牆上是一排排金屬架子，裡頭擺滿了各種型號的銀針——光是方白鹿就介紹了不少刀客過來對植入的穴位進行微調。架子的正對面是一排釘在牆上的玻璃櫥窗，裡頭的顯示屏來回滾動播放著病人送來的電子錦旗。屋角用帘布拉起，方白鹿知道那背後是藥鋪里唯一的一張病床，提供給顧客來進行短暫的休息。
在極少情況下，老劉頭會為懷胎的產婦修改胎兒的「先天之炁」，彌補一些缺失。這是項在新馬來明令禁止的業務，因此只在地下市場的最深處中流傳。
老劉頭一拍腦袋，液晶屏里閃出一張令人一看就恨不得把肚子里東西全嘔出來的照片：
方白鹿一看那可怖之際的圖片，下身不由得一緊。他狠狠推開老劉頭的液晶屏腦袋：
方白鹿不禁朝屋角望去——
他不禁看得齜牙咧嘴，口中嘖嘖作聲。
如果想象力更豐富一些，它就像是螃蟹與鐵球雜交出來的子嗣。
它將一根根銀針放上指尖——隨著「滋滋」的旋轉，銀針深深地嵌進它指尖的支架中、上緊固定。
老劉頭的液晶屏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最後鎖定在方白鹿背後的義體上，「啊…和-圖-書…你買了『力士』？發了什麼財啊？」
「呶，這些『角先生』也比你身上的好使。看這個：體感變溫，十八檔變速，還入了珠……預載了男女合氣之術，對身體好處大得很啊！」
「嘖嘖……嘶，三個？還這麼大？！這種真的會有人裝么……衣服怎麼買……」
老劉頭打開「神行」人造經脈套裝的外箱，四根手臂輕柔地將它捧到液晶屏前：
聽到前任店主的名字，方白鹿不禁有些黯然，只是稍稍跟著笑了兩聲。
「看見那邊的帘子沒？有客人剛安裝完在休息呢。」
「看這款，我都賣脫銷了。」
他側過頭去：血肉模糊的畫面方白鹿可不喜歡看，更別說這些模糊的血肉還來自於自己了。
「哪有錢買那麼貴的東西啊……就是前任店主給我留的一具『護院』，這次順便帶來找你套一層人皮。不然就這麼站在店裡，容易嚇壞客人。」
「方老闆哇，你沒植入丹田爐啊。」老劉頭液晶屏顯出方白鹿的全身X光圖，「這樣你只能偶爾用用這套經脈，多用要脫力。」
那是他見過最滿溢死氣的眼睛。
除了以方白鹿自己為藍本一比一打造的人造皮膚，他還需要再來一套供義體日常使用。
老劉和_圖_書頭也不以為意，背部的兩根手臂從牆上取下一組銀針：
「都好了都好了，托你老人家的福。」
「不過那個待會再說，這次來找你老人家，主要是想讓你幫忙植入一下這玩意。」
雖然選用的部件都頗為老舊，甚至有些復古；但從硬體狀態來看保養得相當不錯。
一個圓柱形的透明箱子橫著坐落在藥鋪中央：這是迷你無菌艙兼手術台，上次方白鹿就是在這裏動的大腿骨修復手術。房間里沒有其他藥鋪里常見的化學台——老劉頭的身體里內置了調配裝置。還有一些工具與器官一起儲存在冷藏室中，那是老劉頭藥鋪里最為隱蔽的業務：
「唔……這倒是大小剛好，形狀也不錯……」
方白鹿的視線對上那雙眼睛，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老劉頭現在應該不『煉屍』了吧……怎麼還有這麼多未寫入符咒？」
老劉頭的老臉挪到了那塊液晶分屏上，白眉挑動、唾沫橫飛：
他拍了拍那組「神行」人造經脈套裝，嘴裏嘖嘖有聲：
方白鹿正胡思亂想間，顯示屏里老劉頭那張滿臉淫邪的老臉忽地消失，轉成了一行文字：
「霍！方老闆！上次的腿傷好了么？呵呵，年輕人的身子骨么，就是要好好保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