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阿爹聽了這話,急忙對妻子道:「渾家,今日待客,肉里你好歹多放上一點鹽!」
「啰嗦!」隨著一聲厲喝,鞭子便甩到守衛臉上。
看著太陽慢慢西斜,潘阿爹夫婦端了一個瓦盆出來,裏面裝著與蘑菇一起燉的雞。還有一木盆米飯,拿個雖然有缺口,大致還完整的飯碗,給孫繼盛了一大碗。
守衛捂著臉,對同伴道:「他沒有交錢,你怎麼不攔住他!」
騎士一提馬韁,徑直闖進了寨子。
潘阿爹道:「官人遠道辛苦了。——對了,快請坐,我請你飲茶。」
實在忍不住,孫繼對潘阿爹道:「阿爹,雞肉里是不是沒有放鹽?實在太淡了!」
孫繼大喜道:「真是你家!阿爹,這裡有一封信,是影娘寫來,我特地從羅山送來給你!」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手中拿了把勺子出來,仔細看著孫繼。道:「在的。官人是——」
正在為難的時候,突然想起潘阿爹夫婦。心中hetubook.com.com道,現在只好到他們家借宿一夜了。
孫繼出了口氣。快步走進院子里,道:「在下孫繼。是羅山縣到這裏收藥材的。這裡有一封信,說是要交給中原來的潘阿爹,應該就是你家了。——對了,敢問令愛是叫影娘嗎?」
孫繼在院子里的竹凳坐下。潘阿爹從屋裡取了一個竹筒,從裏面倒了茶葉出來。看茶葉里許多碎沫子,就知道必然是買的最便宜的茶葉。這裏與信陽軍本是一個茶場,受那裡影響,這兩年也開始飲散茶。
到了寨子,孫繼見守門的人已經換了。急忙上前,道:「我是羅山來販草藥的,已經交過錢了。剛才出去,還特意交待過,你們不要再收我一次錢!」
請了茶,潘阿爹道:「山野人家,沒有什麼東西,官人別見怪。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我去殺一隻雞,官人留下來吃飯。這裡是小寨子,沒有酒館,也沒處打酒。委和*圖*書屈官人了。」
正猶豫間,就聽見寨子里雞飛狗跳,傳來亂糟糟的聲音。心裏明白,這些騎士必然不是良善之輩,自己還是早早離開得好。一不小心,丟了性命,就太過冤枉。
孫繼猛然清醒過來。這裡是大山深處,鹽稅又重,鄉下人家怎麼捨得吃鹽呢!王宵獵統治下的地區,鹽稅已經非常低,再窮的人家也吃得起。甚至許多人家,還用鹽腌鹹菜。孫繼習慣了那樣的生活,一時竟然忘了這裏不同。
正要進門,突然身後傳來馬蹄聲。眨眼間,就到了寨門處。
「哦——」婦人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向屋裡走去。
把信看過,不潘阿爹有些不信地道:「原來影娘已經許了人家。嫁的人,是個官?」
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嚼了一會。香倒是香,只是總覺得少點什麼。把雞肉咽下肚,才想來,原來是太淡了。
孫繼看夫婦二人,碗都是破的,只是將就能www•hetubook•com.com用罷了。不好說什麼,只好吃飯。
騎士收了鞭子,對同伴道:「這卻有些麻煩。旁邊的商城鎮有監鎮,我們不好去,只能住在這裏。算了,明天我們去收集些馬料。四周山多,先養在山裡好了。」
孫繼見守衛沒有難為自己,急忙謝過。
吃過了飯,潘阿爹的妻子收拾碗具。拿著一隻碗,突然轉頭問孫繼:「官人,影娘的丈夫做了什麼官?」
守衛眼急手憶,一把拉住馬的韁繩,道:「要進寨子,每人五文錢!你騎著馬,馬還要再交十文!」
守衛看看孫繼,道:「田家哥哥說了,你不需要再交錢,進去便是。」
孫繼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騎士根本不理會守衛,沒有下馬,徑直進了鎮子。
看太陽快要落山,孫繼便告辭離去。潘阿爹再三留他住下來,孫繼只是不肯。
孫繼道:「是了,是了。她嫁的丈夫是一個官員,官府才會如此給她做事。我提m•hetubook.com.com前了許多天來商城,就是給你家送信的。天可憐見,終於是送到了。」
守衛捂著臉,不敢反抗,也不肯回答,只是盯著騎士看。
孫繼看看天色,確實不早了。便坐在院子里,安心等著吃雞。
說完,起身走到院子外面的大栗子樹下,抓了一隻雞,到河邊宰了。
話音未落,後邊又有十幾騎,快速闖了過來。到了寨門前面,看著守衛道:「你們這處寨子,有沒有馬料?」
站在籬笆門口,孫繼高聲道:「潘阿爹在家嗎?」
潘阿爹道:「是啊。我家大姐是叫影娘。幾年前遇到金人,被擄到北方去了。唉,苦命的孩子。」
潘阿爹滿臉疑惑,接了信,展開來看。他識字不多,不過大致意思能看明白。
打了幾鞭子,一邊的守衛急忙說道:「好漢饒命!我們這裡是小地方,不過有往來客商,馬料有一些。不過你們十幾匹馬,只怕養不了。」
同伴也沒有辦法,只好稱是。
燒開了水,潘阿爹沖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茶,請孫繼喝。
茶喝到嘴裏,有很重的澀味,甚至還有放久了的霉味。孫繼微皺皺眉頭,強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就在旁邊架起一堆火,拿個瓦罐裝了水,放在火上面。
騎士好大不耐煩,揚起手中鞭子,劈頭就打了下來。口中罵道:「這廝是啞巴嗎?問你卻不答話!」
出了山谷,孫繼轉頭回望,不由嘆了口氣。這裏的風景雖然漂亮,對住在這裏的人來說,可不是仙境,而只是一處窮山溝。沒有錢,又哪裡來的仙境呢?
孫繼在一邊看見,不由心裏暗暗叫苦。這些騎士明顯不是正常旅客,莫不是山裡的強盜?自己現在是進寨子,還是不進呢?看看天色黑了,不進寨子睡到哪裡去?
潘阿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官人且等一等,我們家裡沒有熱水。」
孫繼急忙道:「聽人說,他原來是西平主簿,後來被金人擄了北去,才認識了影娘。現在在洛陽做什麼官,還真不知道。不過他遞信回來,秦知縣很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