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故事很多，數十萬人大規模被遷徒，最後活下來的連一半都不到，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恢復中原，並不僅僅是一句口號，還有這無數人，他們活下來的希望。

「哎——」王宵獵搖頭嘆了口氣，帶人離開了偏院。

王宵獵冷哼一聲，快步出了偏院。

至於平民子女，女子只要長得稍微標緻點，就大多被擄去。擄去的女子也很難有好下場，大多被折磨致死。

活著，對這些人來說，就是世間最大的恩賜。

小廝道：「客官不信，那小的又有什麼辦法？等會喝到嘴裏，就知道我所言不虛。」

略看了一會，王宵獵便準備轉身離去。突然看見面前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兒，那小兒正喜笑顏開。不由怒道：「小兒不懂事，你許多年紀難道也不懂事？讓你們吃飽穿暖而已，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福份，有什麼好高興的？」

王彥笑著搖頭：「南北的路通了才幾天？怎麼可能從南和_圖_書國帶酒來。不過既然是燒酒，就撫來兩瓶吧。」

王宵獵愣了一會道：「是怎麼回事？」

跟這院子里的人一樣處境的人當然還有很多，這些不過是由司令部的軍隊帶回去的人。因為是在大同城裡，所以官宦人家很多。在其他地方，普通人就多了。

等到眾人離開，王宵獵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呼嘯的寒風，還有寒風中翻滾的樹葉。

小廝急忙道：「有的，有的。我們專門有人從南國帶燒酒來，不是本地的低劣酒水可比。」

正在這時，主管這處偏院的官員跑來。到王宵獵面前恭恭敬敬地行個禮，道：「適才在院子里，那個小兒虎頭讓宣撫誤會了。下官該死！」

進了酒樓，早有小廝過來把三人引到二樓閣子里。進了閣子，就有另一個小廝端了一盆炭進來。

眾人稱是，紛紛離開了司令部。

說完，三人一起大笑。

馬擴烤著手，笑道：「這酒樓倒是貼心和*圖*書的很，有這盆炭，就暖和多了。」

這個偏院里住著的是無家可歸的人，鰥寡孤獨，以及各種各樣的孤兒。他們的親人多是被金人折磨至死，自己失去了生存能力，苟延殘喘。這些人還有很多是官員的子女，不能不管。

王宵獵道：「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我如何與他過不去？倒是她的母親，在那種情形下，怎麼能讓孩子喜笑顏開？」

回到了司令部，王宵獵對眾人道：「下個月就要過年了，三天之後我們就要南返。你們在雲中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抓緊時間去處理吧。雲中到洛陽千萬里之遙，過了這段時間，再想在這裏做事可就難了。」

看了看眾人，穿的大多是布衣，有的人身上的布衣破了，露出裏面的蘆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王宵獵道：「這些日子，大軍將要南返。你們是第一批隨著大軍南返的人，請大家做好準備。至於穿的，軍中會盡量撥一批棉和-圖-書衣出來，讓大家吃飽穿暖。」

王宵獵看著眾人，覺得胸口有一口氣順不過來。這些人，除了官宦人家，再就是一些原來中原的大戶人家。被金兵擄來北地，受盡了屈辱，有的甚至撒手西去。到了現在，留下的家人只要能吃飽穿暖就是最大的願望了。

主管官員道：「虎頭這孩子命蹇，剛到北地，便就生了下來。一出生，他父親、母親便撒手去了。這幾年，全靠鄉親們湊著一口糧一尺布活下來。這孩子的腦子不太好使，一見到外人，就以為自己的爹媽來了，所以才會喜笑顏開。」

小廝笑著答應，退下去了。

主管官員向王宵獵行了個禮，匆匆離開了。

主管官員道：「宣撫誤會了。呂四娘並不是虎頭的母親，她還未婚嫁呢！」

站起身來，站在窗前，王宵獵看著窗外的景色。冬天的大同景色一片蕭殺，春天還藏在濃濃的枯枝落葉中。

粘罕進入中原的時候，尚不足十萬兵。就和-圖-書這幾萬兵力，造成了京西、陝西路過百萬人的死亡，幾十萬人北遷。在這中間，發生了多少人間慘事，根本不能盡數。

王宵獵走進院子里，眾人紛紛起身問好。

馬擴笑道：「我們只管羊肉好不好吃，哪裡管他的銅鍋打得好不好。」

王彥道：「既然你如此說，那就來兩瓶最好的酒。」

王彥看了看掛在旁邊的菜牌，對小廝道：「先來一個銅火鍋，再來三盤羊肉。對了，有適合按酒的果子之類，再來幾樣下酒。——你們酒樓里，有燒酒賣么？」

出了偏院，王宵獵在寒風中站了一會。

在寒風中站了一會，眾人來到了另一個偏院。

他們本來是最普通的百姓，金人佔領中原后，或者貪他們的錢財，或者僅僅因為身體強壯，被強擄來北方。這幾年他們吃夠了苦，見慣了世間人情冷暖。托天之幸，他們最後活了下來。

僅入粘罕家的公主，就有歸於粘罕的順德公主、粘罕長子設也馬的衍福公和圖書主、二子斜保的惠福公主，其他的王妃及大臣妻女更加不計其數。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一家甚至數家的妻離子散。

晚上大同城南的「何家酒樓」外，王彥對牛皋和馬擴道：「這一家是雲中城裡著名的酒樓，主打的就是涮羊肉。雲中這個地方，銅器特別有名，打制的銅製火鍋名揚中外。」

幾十萬人的大戰，這些日子王宵獵見多了死亡，甚至變得有些冷酷。然而今日見到了等到南歸的人們，還是被觸動了心弦。尤其是那張喜笑顏開的孩童的臉，從離開那個偏院的時候起，就時時浮現在眼前。

女子一愣，緊接著漲紅了臉。向王宵獵行了一禮，道：「是妾身糊塗了。」

眾人千恩萬謝，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王宵獵站在寒風中，長時間沒有說話。最後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訴呂四娘，還有虎頭，我多有得罪。」

在這種天下大亂的時候，想象中的風花雪月是不存在的，只有鐵與火，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