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繼續笑著客套。
……
宋琛心裏蹦出這樣一個可怕的念頭。
被打崩心態很正常,但像宋琛這樣被打崩就一蹶不振、甚至有點開始躺平的頂尖棋手,還真不多見。
想到這裏,陳默好奇的問了句:「琛哥,聽說你跟徐舟關係不錯?」
徐清老師的棋力很強,對圍棋的理解力更強,這盤棋她自己就能看明白,並不需要陳默再講解一遍。
還有——
因為宋琛的緣故,吳予意識到陳默接下來跟圍棋界、圍棋競賽的接觸會越來越多,所以很主動的給他科普了很多業內人士才會懂的事情,幫助陳默快速入門。
在認輸之後,宋琛的心態似乎也變得坦然了許多,他不再計較自己九段棋手的偶像包袱,坦誠的說道:「陳默,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棋手,在你面前,哪怕是……哪怕是鈴木沙樹,都宛如初學者般不堪一擊。」
對面的陳默抬頭看著他,關切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這不是我能戰勝的對手,他與我對弈,就宛如老叟戲頑童,這樣的棋,我一輩子都下不出來……」
路路、吳予都曾經被打崩過心態,但她們從未放棄過,而是很刻苦的繼續探索,直至涅槃重生。
當年就是因為吳老先生的實力太強,以一己之力鎮壓整個世界棋壇,導致夏國棋手們失去了動力,結果在吳老先生退役之後,被諸多外國選手藉機翻盤,導致夏國圍棋險些連世界前十都保不住……
她起初有點懵,隨後反應過來,意識到對方居然是想考一考自己……差點就給她氣笑了。
嗯……當然也可能是審美濾鏡的緣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呃……」
陳默通過跟宋琛的對話,也很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並不意外。
「開始了!」
徐清老師無疑是個心細如髮的長輩,她很清楚,路路不願跟吳予分開,又不想跟著吃他倆的狗糧,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又太可憐……所以就主動開口把路路帶走。
「我看到了。」
下午回去之後——
然後,她們就瞧見鏡頭裡兩個人正不斷推搡著對方的手,你來我往,看起來就跟打太極一樣。
吳予回答道。
說白了就是一類人,表面上看著跟捨己為人的老好人一樣,實則心裏只有自己,滿嘴的仁義道德,心裏全都是生意和現實。
相比起陳默是否變態這個問題,徐清老師更關心另一套棋的棋力。
圍棋,終究是兩個人的遊戲。
路路表示難以理解:「他要不要這麼變態啊?」
徐清老師搖搖頭:「從前期布局的時候開始,宋琛九段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你跟陳默學棋一個多月了,應該能大致理解陳默的圍棋思路,你仔細回想一下這盤棋,從白子的布局開始,黑子就在不停的反制,這也就導致……白子的布局越充分,勝率就越低,當雙方進入中盤絞殺的時候,白子的勝率幾乎就歸零了。」
路路:「……」
陳默微微一笑,頗有些波瀾不驚的姿態。
宋琛知道,自己的棋力應當是不如陳默的。
「陳默,我總算知道老師為什麼如此認可你的棋了。」
終於,在幾分鐘后,陳默和宋琛總算是讓出結果來了。
頓了頓——
但不管怎麼說,好歹也是九段棋手啊,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的圍棋界頭部大佬,怎麼能因為區區億點壓力就投降認輸呢?
在她看來,肯定是吳老先生跟宋琛提起這事兒時,沒提過陳默讓他三子的事兒,不然的話,宋琛怎麼敢『見識』這麼可怕的棋?
徐清老師和吳予都抬頭看去。
「宋琛九段的狀態怎麼樣?」
櫻花國那位天才棋聖,雖然棋力也很強,但宋琛總覺得,他跟自家老師相比,還是差點意思的。
徐清老師雖然已經退役多年,但她對圍棋的追求和探索從未停止過,她的棋力比之在役時期或許不會強出太多,但對圍棋的理解卻與日俱增。
路路不屑的撇嘴,聳聳肩。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emmm
「呃……他們這是在幹嘛?」
陳默搖搖頭,很坦誠的說道:「我之所以答應打職業,一方面是因為缺錢,另一方面則是……小予是個膽子很小的女孩兒,她一個人孤軍奮戰,又忐忑又辛苦,所以我就想著過去陪陪她,給她壯膽。」
上下嘴皮子一碰,直接把路路和吳予受到的委屈給抹的一乾二淨,這位大師兄啊……嘖嘖嘖,也是挺離譜的。
陳默心想,如果自己仗著AlphaGo和拔罐王先生等頂級棋手的棋力在世界棋壇耀武揚威,那等到自己退役的時候,溫室長大的新生代棋手們,還能跟外國棋手抗衡嗎?
這話,陳默是認同的。
「你算的結果怎麼樣?」
畢竟,陳默才是下棋的那個,她只是個吃瓜群眾而已。
陳默繼續說道:「她肯認你這個大師兄,純粹是看在吳老先生的面子上,不想搞師門內鬥,讓吳老先生面上無光,不然……」
宋琛嘆氣道:「m.hetubook.com.com但那能怎麼辦呢,圍棋界攏共就那麼點兒,高段位的棋手更是少之又少,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家又沒得罪我,又不是品行不端、道德敗壞,我總不能一見面就給他擺臉色吧?真要是擺臉色,那上面那些領導又得教育我了,又得跟我說什麼不要搞派系爭鬥……你是不知道,上面那群領導一個比一個煩,屁大點事兒就給你上綱上線。」
「我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打敗老師的那套棋?
鏡頭裡的兩人,讓來讓去的磨嘰了很久,看的三人恨不得狂按快進鍵。
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苦茶,深吸口氣,迅速調整好心態之後,提起一枚棋子,繼續落子。
對她而言,只要宋琛九段離開的時候還是個正常人,沒被打擊成大喊『我再也不下棋了、假的,全都是假的』的瘋子,那就足夠了。
「其實也沒差多少,大抵在伯仲之間吧,就是宋琛九段的棋有點像是縫合的大雜燴,不如徐老師的棋更加自然。」
剩下的話,她沒說,而是衝著路路挑了挑眉。
她跟陳默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就變甜了,又甜又軟,再加上她一副關切的語氣……
「我們在會議室呢,你現在要過來嗎?」
路路扭頭看向徐清老師,問道:「徐老師,您見多識廣,您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棋手能打敗他嗎?」
「如果換做是我,我會用盡一切手段,逼的徐舟自行退役。」
在陳默的棋面前,他好不容易恢復的自信心,正在搖搖欲墜。
「還真是……好言難勸該死鬼啊。」
……
「需要。」
路路倒是給夏國圍棋爭了點光,雖說棋力不到九段,但好歹也是世界賽女子組冠軍,名氣不弱。
「陳默起初應該是想手下留情的,但好像被宋琛九段勸住了。」
雙方你來我往,各有各的路數。
路路頭也不抬的敷衍了句:「你自己看唄。」
更確切的說,他也當不了這個救世主。
「……我不知道。」
徐清老師沉默片刻,搖搖頭:「這已經超出了我對圍棋的理解能力,但這個世界很大、人類的未來也有著無限的可能,所以……或許在遙遠的未來,還有更厲害的棋手能戰勝他吧。」
為什麼他的計算能力會可怕到這種地步?
聽起來很坦誠,但陳默並不會完全相信就是了。
宋琛算一個,徐舟、張曉雖然略微差了點意思,但也能算上……畢竟,除了他倆之外,好像也沒什麼像樣的在役棋手了。
陳默淡淡說道:「他不退役,我就打到他退役,一次次的針對他,直到他扛不住為止……一個什麼責任都不能抗,任由兩個女孩子受欺負的蠢貨,我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有臉繼續下棋的,還競爭今年的帶隊資格呢,他哪來的臉爭這個資格?」
爾後,根據猜先規則,由陳默執黑。
雲奕圍棋館的會議室里。
這傢伙……還是人嗎?
地球上有句古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路路開口科普:「如果以後你跟宋琛有接觸的話,面對他這種作風,千萬別想著讓回去,沒用的,你不可能在這方面打敗他,任何人都不可能。」
「我覺得路路做的沒錯,她跟小予受了委屈,憑什麼要息事寧人?你身為她的師兄,不但沒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撐腰,還為了所謂的和氣,跟徐舟保持表面上的往來,這本就是在打她的臉了。」
宋琛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會議室里。
『人不壞』這三個字,就足以說明一切。
吳予臉色古怪。
兩套棋?
看著棋盤中央的那枚黑色棋子,宋琛有些見獵心喜的興奮,他很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理解能力不夠,並期待陳默能給他帶來驚喜。
總之啊,當陳默用傻瓜式講解(小學生都能聽得懂)的方式幫她們梳理這盤棋的核心看點時,倆女生的心裏就一個念頭:
除了吳老先生、櫻花棋聖這種『宗師級』的存在之外,大多數九段棋手的棋力都在伯仲之間,可能會贏,可能會輸,很難出現那種連續下幾盤棋、全部碾壓對手的情況。
……
吳予拿著列印紙,瞧著上面神秘而又狂野的外星符號,面露難色。
就在陳默和宋琛九段坐在棋桌前,準備對弈的時候。
她跟吳老先生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宋琛九段又是吳老先生的大弟子,徐清老師自然不希望對方在雲奕圍棋館遭受打擊,不然的話,她心裏也有點兒過意不去。
但路路和吳予就不太行了,她們不論棋力還是理解,距離這種『強九段』的頂尖棋手,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兒,想要自行理解的話可能會比較吃力。
吳予感到不可思議。
宋琛為了維繫所謂的和氣,可以犧牲自家師妹的面子去拉攏徐舟,但陳默卻不需要做出這樣的妥協。
「唔……好可怕。」
想到這裏。
「這是宋琛一直以來的作風,他對誰都特別客氣,客氣的讓人渾身不自在。」
下棋近兩個小時的宋www.hetubook•com•com琛,臉色有些發白,額頭上、鼻子上滿是汗水,他皺著眉頭看向棋盤,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色,此刻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凝重和壓抑,手裡捏著一枚棋子,遲疑許久都不知道該如何落子。
誰能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掉鏈子呢。
「這一步應該是猜先吧?他連這個都讓?」
「確實是該去吃午飯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嘛。」
算個屁哦……
於是——
「這也就意味著,白子在進入中盤絞殺的時候,它的整個棋形,都已經被塑造成了黑子想要的形狀,然後……以這樣的狀態進入中盤階段,白子的每一步,都會在黑子的計算之內,哪怕每一步都是妙手,最終也必然會走向失敗,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性。」
臉色發白、目光獃滯、心事重重……這狀態確實挺不錯的,三人一聽就覺得:嗯,這盤棋對宋琛九段貌似也沒產生什麼負面影響。
對『融合棋』的理解差異,並不能成為決定一盤棋輸贏的關鍵。
宋琛一開口就忍不住訴苦了。
陳默不禁想到了路路。
看著宋琛期待、興奮的目光,猶如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用充滿善意的微笑來回應對方,然後——繼續落子。
吳予和路路同時皺起眉頭,有些沒看明白。
小情侶在附近的餐廳吃午餐。
跟吳予一起走進會議室。
陳默搖搖頭:「我大概率只會參加這一屆,以後未必會繼續參加。」
「感覺怎麼樣?」
「呃……」
陳默點點頭,用AlphaGo快速計算了下,回答道:「琛哥,根據我的計算,您下一步棋有可能出現在十七個位置里,分別是……我已經提前計算出了每一個位置的應對方案,所以下棋的速度會稍稍快一點。」
陳默的第一枚棋子的落位中規中矩,並不像『起手天元』那麼離譜。
「不,黑子是有棋形的,只是我們看不見而已。」
再怎麼說也是九段棋手,職業段位天花板了,除非是面對那些同段位且值得尊敬的前輩,否則,他跟誰下棋都不用讓這個呀。
隨著吳老先生、徐清老師等一批老牌頂尖棋手退役,夏國圍棋界能拿得出手的頂尖棋手已經很少了。
宋琛雖是九段棋手,圍棋界頂尖大佬之一,但面對陳默這詭異的棋路,他同樣要謹慎的下每一步棋,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
他還以為宋琛跟徐舟的關係有多鐵呢,但聽宋琛這意思,似乎不盡然?
那是你區區一個普通九段能見識的東西?
路路撇撇嘴。
「嗯?」
「哦。」
三位觀眾一邊觀戰,一邊默默地計算著。
因為這是老師說的話。
「陳默,你的棋可真牛批!」
……
此話一出,徐清老師、路路、吳予紛紛側目,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
宋琛無奈的搖搖頭,他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問,不問的話,還能好好下棋,問完之後,滿腔的自信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很正常。」
「琛哥——」
「我只是個過客,不可能一直留在職業棋壇。」
陳默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可不會出賣自家的金主大大,平均一天五六萬的收入,還不用納稅,天底下哪裡能找到這樣的好事兒?
陳默剛剛走出棋室,正要給吳予發消息問一下對方在哪兒,結果,剛剛拿出手機,對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可能是想博得陳默的認同,但——
畢竟,他還得從宋琛手裡拿到推薦信呢,為了避免爭奪隊長的事兒出現意外,他也不敢把話說的太難聽。
但實則不然——
就連徐清老師自己都不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棋手能戰勝陳默,他彷彿已經到了一個超越人類極限的新高度。
而這,也是讓宋琛為之好奇的原因。
陳默:「……」
陳默說話已經很委婉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會議室,然後很小聲的跟她說:「宋琛九段對圍棋的理解,比起你老師都差了點。」
路路:???
路路點頭,很乾脆的說道:「我得好好看一看,你是怎麼虐他的。」
他已經記不得了。
路路一愣:「什麼情況?不是說好會手下留情的嗎?」
路路忽然瞧見鏡頭裡出現了兩個人的胳膊,連忙開口提醒。
「誰管他高不高興。」
不單單是因為外掛,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再讓吳老先生的『悲劇』重演。
當然——
還說徐舟怎麼樣怎麼樣呢,這種事兒如果發生在他身上……陳默尋思著,宋琛為了自己的利益和事業前途,說不準會比徐舟乾的更過分。
路路撇嘴,她似乎猜到了點東西。
陳默一臉正色的回答道。
「沒什麼區別的,主要是沒有熟人。」
而宋琛對徐舟的評價也很有意思——
因為在這些位置里,他自己能看出些門道的,僅有三分之一左右,但陳默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就能看出足足十七種……
當初輸給櫻花國棋聖鈴木沙樹,都沒有現在這盤棋來的絕望。
「我有些明白,https://m.hetubook.com.com
他為什麼對職業圍棋不感興趣了。」
這個評價,讓陳默有些詫異。
「我也想看。」
結果,這種事兒放在宋琛眼裡,就只是一個『人不壞,就是擔不起責任,有點蠢』的評價。
「起手天元,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布局手法,說實話,我想象不出來後面該如何布局,這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宋琛說自己跟徐舟關係一般,只是表面朋友……這話,陳默是相信的。
但——
「放心吧,我已經跟陳默說好了,會手下留情的。」
陳默拉著她的小手,隨口詢問。
兩人在棋室里聊了許久。
宋琛是不是小人,陳默不知道,單單從這麼一件事上也不可能完全看出來,但至少——從他的行事作風上看,不太像是君子。
路路翻出來幾張報廢的列印紙,找到一根中性筆,在列印紙背面快速的寫東西,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計算對弈雙方的棋形和勝率。
或許——
徐清老師和路路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恨屋及烏了屬於是。
他曾在過來之前,特意研究過陳默的棋。
路路眉頭微皺,有些不情不願的說道:「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大師兄,看在老師的面子上,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又被打崩心態啊,是不是?」
聞言,陳默抬頭看了一眼徐清老師,笑著點點頭。
「沒……還好。」
瞧見徐清老師和路路都朝著自己看,陳默很無奈的攤攤手:「路老闆,我不是沒想過手下留情,你應該也看到了,你這位大師兄……他是真的很熱情啊,熱情的讓我無法拒絕。」
宋琛臉上的笑容一僵,似乎明白了什麼:「是路路說的吧?」
棋力越強的棋手,越能體會面對陳默那套棋的壓迫感和絕望感,尤其是到了九段這個層次,對圍棋的理解已經無限接近自身的天賦極限了,冷不丁的被降維打擊,搞不好真能留下終身難以治愈的心理創傷。
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啊。
現在是個怎樣的時代啊?
他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畢竟……吳予、路路、吳老先生都曾有著同款的困惑。
「我先去一趟衛生間,然後就過去。」
很快,陳默就去了會議室,在門口見到了等待自己的小吳予,她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可愛極了。
徐清老師提醒道:「宋琛九段的棋形很完美,但你們有注意到陳默的棋形是什麼樣子嗎?」
吳予有點懵:「不會是打起來了吧?」
這種讓人窒息的速度,不單單是讓他的思考速度變得緊迫,最要命的是,這會給他一種感覺:「我下的每一步棋,全都在對手的預料之內,那我該拿什麼贏?」
宋琛愣了下,遲疑片刻,說道:「老弟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夏國會派遣一整個圍棋隊,而不是她一個人打比賽呢?」
陳默有時候也會思考,夏國現如今的新生代棋手,之所以棋力普遍偏弱,到底是因為『溫室花朵』的緣故養廢了,還是說,這個時代的浮躁和誘惑,已經讓他們很難專註下棋了?
路路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他自己非要找虐,那也不能怪任何人,反正該做的努力我都做了,到時候在老師面前我也有話說。」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盤棋的質量太高,還是因為倆女生對吃瓜的興趣遠大於復盤。
徐清老師正在辦公室備課,陳默就臨時佔用了會議室,給吳予和路路講解上午的那盤棋。
「對我來說,除非是吳老先生那個層次的棋手,不然都一樣,沒什麼區別的。」
他並不想當夏國棋壇的救世主。
身為徒弟,他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家老師的棋,因此,就提到了鈴木沙樹。
尤其是到了宋琛九段這個地步,他其實是能計算出勝率的,而當他咬著牙繼續下這盤棋的時候……他只能拼盡全力,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棋走向死亡。
路路一副大忙人的樣子,吳予也不好意思詢問,就只好請教自家老師。
……
徐清老師笑了笑:「陳默,你跟小予先吃飯吧,路路先跟我去辦公室備課,一會兒咱們再一起去吃飯。」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自己的親親小閨蜜給別人當小可愛更讓人難受?
「我猜,老師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面,肯定沒跟他說過讓子的事兒。」
他們邊吃邊聊。
只記得自從成為九段棋手之後,哪怕是櫻花國棋聖鈴木沙樹,甚至是自己的老師、一代宗師吳鎮山,都無法帶給他這種窒息般的壓迫感。
忽的,坐直了身子,看著鏡頭裡還在艱難下棋的宋琛九段,以及對面那個……不到兩秒鐘就能完成落子的可怕對手,路路腦海中忽然蹦出來一個念頭:「讓三子擊敗棋道宗師,以近乎降維打擊的方式無情碾壓『強九段』的宋琛……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棋手能戰勝陳默嗎?他已經不是人了,稱一聲『神』都不為過。」
「小予,記住一件事。」
而陳默也知道小姑娘的一片好心,所以認真聽著,時不時地還會跟她討論和吐和*圖*書槽,偶爾也會抖機靈的打岔,把小姑娘氣的想打他。
「陳默……」
「你們需要復盤嗎?」
路路跟徐舟的矛盾,在宋琛眼裡根本就不叫事兒,他甚至可能還會覺得路路那是在小題大做,沒有大局意識,不像他那麼的『顧全大局』。
說起來也蠻神奇的,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聊得非常投緣。
「承讓!」
路路遲疑了下,試探性說道:「黑子好像沒有棋形。」
他接觸的這些頂級棋手裡面,吳鎮山老先生無疑是最強的一個,他一直在鑽研的『融合棋』,已經接近AlphaGo的70%,徐清老師則要差一些,但應該也在20%-40%區間。
路路無奈的搖頭,內心充斥著無力感。
吳予好奇詢問。
吳予輕輕點頭:「畢竟老師已經研究圍棋接近二十年了,大多數時間都在跟圍棋打交道,心無旁騖,底蘊積累自然是要強一些,而且……老師那個時代,也不像現在這麼浮躁。」
「老弟——」
宋琛一怔,然後搖搖頭,他注視著棋盤許久,有過猶豫、有過掙扎,最終還是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手裡溫熱的棋子放下,輕聲說道:「我輸了。」
那個『又』字,她咬的很重。
「琛哥您太客氣了。」
心理上的壓迫和不自信,才是最可怕的。
徐清老師搖搖頭:「宋琛九段的實力不弱,陳默如果故意讓棋,一旦不小心讓多了,還真未必能贏,而如果贏了……讓宋琛九段知道自己被讓棋都贏不了,那他肯定也高興不起來。」
棋室里。
陳默解釋道:「沒有熟人結伴的話,小予會緊張的。」
明明徐舟才是最應該擔責任的那個,但他不敢擔責任,把競賽失利的責任全推給兩名才僅有五六段的隊員、還是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被當成下等馬去打對面上等馬的兩名隊員……
而眼下,當他真正面對面切身感受的時候,才能真實地感受到徐清老師和吳老先生都曾說過的壓迫感,以及那種……讓人窒息的下棋速度。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的自述,聽起來似乎很有苦衷的樣子。
跟路路說的一樣,最終果然以宋琛『獲勝』而結束『爭端』。
當然——
「啊?」
……
他現在已經不缺錢了,參加圍棋競賽本就是為了陪女朋友,至於夏國棋壇是否和氣?那群領導是否會上綱上線?
宋琛搓了搓臉,無奈的解釋道:「徐舟這個人吧……人不壞,就是沒什麼責任心、扛不住事兒,他要是老老實實當個參賽棋手,啥事兒都沒有,偏偏他固執的想要帶隊,結果呢?我們都看到了,他肩負不起隊長該承擔的責任,當初網暴那個事兒,他嚇得連門都不敢出……又懦弱,又蠢。」
徐清老師認同的點點頭,隨後問道:「另一套棋是什麼水準啊?」
路路說著,忍不住搖頭,有些無力的倚靠在椅子上,抬頭望著天花板,嘆氣道:「太可怕了,太殘忍了……這就是凌遲啊。」
……
他本來想說的是自家老師。
徐清老師、路路、吳予都坐在這裏,通過超清攝像頭進行觀戰。
老師很少會用篤定的語氣說什麼事情,他總會給自己留有餘地,但提到陳默的時候,他卻很篤定的說:「這個時代,沒有任何棋手能戰勝陳默,哪怕是想要接近他,都無比困難……」
宋琛在理解力方面,頂了天也就20%的樣子,很顯然,他這個所謂的大弟子,並沒能很好的繼承吳老先生的衣缽。
「你們不要去看整盤棋,那樣是看不明白的,你們必須單拎出來分析。」
徐清老師鬆了口氣。
……
「啊?」
「我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可怕的棋。」
他下意識想說,自己就是隨便耍耍而已……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他總覺得這話太侮辱人了,容易把面前這位給氣到內傷。
「差不多吧。」
恨不得今天花錢買書買課,明天就能見到顯著的成果。
吳予卻是搖了搖頭,給出了不同的看法:「黑子的棋形在於,它在前期布局階段,完美的限制了白子九成以上的可能性,將白子翻盤的可能性一步步縮小……黑子看似在前期不佔優勢,但實際上,白子在布局階段形成的整個棋形,全都是在黑子的壓制下形成的,這也就意味著……」
……
「宋琛九段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雖然臉色發白、目光獃滯、心事重重,但我對他很有信心,我認為他一定能憑藉自己的努力儘快調整過來的。」
當初那個連互聯網都不怎麼發達的時代,確實沒有現在那麼浮躁。
「那就好。」
路路低聲說道:「就跟當初的老師一樣,當他沒有對手、也看不到繼續向上的可能時,所有的熱情、熱愛,都會變得索然無味。」
還真像路路說的……客氣的讓人渾身不自在。
虧陳默最開始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現在想想……嘔!
吳予一愣:「這個問題,不應該是我問你嗎?https://m.hetubook•com.com」
……
宋琛抬頭看向陳默,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我會下在哪裡啊?」
但就在徐清老師和路路準備好好欣賞一番陳默的第二套棋的時候,就看到鏡頭裡的兩人居然又停下了,片刻后,陳默拾起棋盤上的黑子,重新落位,這一次的位置赫然是——天元!
宋琛笑了笑,似乎是鬆了口氣一樣,說道:「有你在,夏國圍棋在世界棋壇上總算是能保住幾分顏面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讓棋手感到絕望的事情了。
「陳默的棋已經強大到沒有對手了,他還在研究新棋?」
明明自己的每一手棋都沒有問題,所謂的俗手本手妙手……自己每一手都是妙手,可最終,還是連一絲絲贏的可能性都看不到,就好像……自己兢兢業業的學棋十幾年、把所有的經驗和理論、理解全部用上去,拼盡全力,豁出命的去下棋,最終也只能讓自己自己死的晚一點——僅此而已!
當然,所謂的『過意不去』只是針對吳老先生,並不代表她會對宋琛有什麼愧疚心理。
徐清老師淡淡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宋琛九段應該是想見識一下陳默前不久打敗吳老先生的那套棋……」
徐清老師問道。
而且那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那位棋聖正值鼎盛時期,而自家老師卻逐漸年邁,正所謂此消彼長……還真不好說。
現在,他見識到了。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徐舟這種人了,跟他的關係能好到哪兒去?」
他很想見一見這位就連自家老師都自愧不如的神秘棋手,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棋,能讓老師那種傳奇人物都將其奉之為神。
當他思考許久,才落下一枚棋子的時候,陳默就會在不到兩秒的時間里落子,讓他連歇一歇、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
「嗯,懂了。」
但可惜的是,陳默成為職業棋手的時間太過短暫,迄今為止,公開的巔峰對局只有一盤,就是當初用『隨便下著玩』這個ID跟徐清八段的對局。
說的直白一點。
「其實我本來也沒打算成為職業棋手。」
為了保住自家大師兄的心態,一向高傲的她,猶豫了很久才決定找陳默『幫幫忙』,陳默也很給她面子,滿口答應下來,結果……
還真是心有靈犀呢。
宋琛怔怔的看著陳默指出的那些位置,忽然就意識到了自己跟陳默的差距。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
聽著她們的對話,一旁的吳予連忙說道:「陳默這兩天分析過宋琛九段的棋,就算讓棋,他也有很大的把握能贏,而且……也不算是讓,陳默有兩套棋,他這次用的應該是另一種。」
路路的臉色不太好看,略帶鄙夷的撇撇嘴,扭頭看向一側。
陳默說出自己的感覺。
棋室里。
宋琛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他明白了,自家小師妹不算人。
路路對這位大師兄的印象一般,就是因為宋琛跟徐舟關係不錯,而徐舟……那可是路路眼裡的大坑比,任何跟徐舟關係好的人,路路都看不順眼。
吳予猜到了他想問什麼,小聲說道。
最後他還問陳默:「如果換做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吳予也點了點頭,但她話鋒一轉:「但現在已經快一點了欸,你剛剛下完棋,現在肯定又累又餓……咱們先去找個地方吃午飯怎麼樣?復盤的事兒不著急的。」
宋琛那傢伙,乍一看似乎挺為難的,搞得好像他是個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老好人一樣。
結果,就因為吳老先生說陳默的棋厲害,他這位大弟子乾脆就直接以晚輩自居了?
好不容易從鈴木沙樹的陰影里走出來,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她很照顧路路的內心感受,跟某個看起來很熱情的大師兄完全不同。
在路路跟徐舟的矛盾中,宋琛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站在了徐舟那邊……哦不對,準確的說,他是站在了自己的利益角度考慮,並沒有顧及到自家師妹。
陳默搖搖頭:「宋琛九段的棋力確實不弱,但距離吳老先生仍然差了許多……」
事後,路路和吳予被罵上熱搜,兩位女孩險些因此一蹶不振。
「路路對我不滿意,無非就是因為,在她跟徐舟鬧到不愉快的時候,我表現的太中立了,沒有站在她那邊……就因為這個事兒,她記恨了我足足三年呢。」
陳默問這話的時候,主要是在問路路和吳予。
吳老先生的棋力,幾乎已經到了她們努力一生都無法比肩的地步,可到了陳默那裡,這樣的棋大概只能算得上是實驗品。
單單隻有這麼一盤棋,他只能看出陳默的路數很詭異很精妙,別的就研究不出來了。
「用陳默自己的話說,差不多跟吳老先生在伯仲之間,當然也可能強一線。」
每一次——
對於這位大師兄,路路屬實是沒興趣關心,她只管做好自己的義務,最終結果就跟她沒關係了。
「最好還是不要手下留情。」
聞言,徐清老師和路路都朝著她看了過去。
宋琛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都不用算。」
吳予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