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節 千絲萬縷

不知道沉吟多久,李淵這才宣道:「去找元吉來。」
裴茗翠笑笑,「飛蛾撲火的人多了,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見父親沉默無言,李元吉心中惴惴,可他知道,只要他把母親的這個殺手鐧用出來,天大的錯事,也可以得到父親的原諒,這讓他更堅信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和大哥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
李元吉有些不安,又有些羞愧。可轉瞬道:「娘疼我,因為知道我才是爹的兒子,大哥也是……」
李元吉見李淵額頭青筋暴起,少有的震怒,終於害怕起來。父子相對,有如仇敵!
他最不得志的時候,遇到了竇氏。竇氏亦是陪他堅定的渡過了最難熬的日子。現在他輝煌了,絕頂了,可昔日伊人不在。每次思及,都不免黯然神傷。
他強調的說出一定兩個字,李元吉一顆心也跟著劇烈的跳動兩下。見父親手按劍柄。李元吉終於放棄了申辯的念頭,離開的時候。只說了最後一句,「爹,我知道你最清楚!」
就算是宮人都已看出,李淵那一刻殺氣衝天,多餘的話也不敢說上一句。李淵本來是個很親和的人,到如今,以往的首義功臣還有和李淵同榻議事的殊榮,裴寂雖是大敗而歸,李淵也不過對他斥責兩句而已,甚至還有心思讓裴寂知恥后勇,再戰河東。可裴寂實在軍事指揮才能太差,不能靈活的理解李淵的意圖,不想再拿兵士去兒戲,這才作罷。但是到如今,李淵身邊的人才會發現,李淵變的越來越陰沉,很多時候,讓人猜不透心思。
他話音一落,殿中死一般的靜寂,李元吉甚至都可以聽到自己一顆心怦怦大跳,打鼓一樣,可他不後悔說出心目中的真相!
李元吉的眼淚流了下來,「爹,孩兒怎會?我只恨不能為你排憂解難。我知道我沒用,太原隨便哪個人鎮守,都比孩兒要出色,可我……我真的怕見不到爹呀。」
李孝恭聽到李淵的問候,並沒有受寵若驚,他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身邊並沒有人,因為在找李元吉的時候,他已經將宮人宮女遣到一旁。
影子搖頭道:「沒有。他行醫天下,知道他的消息,總是在他活人性命后。」
他現身在大殿之中時,身上滿是風雪的寒氣。李淵見到他的時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引他到椅子上坐定。
「回聖上,齊王迴轉府邸了。」宮人畢恭畢敬道。
李元吉眨眨眼睛,一時間難以理解李淵的用意。
那段情,相濡以沫;那段情,給李淵從不得志的人生帶來些許的溫馨;那段情,讓他終於能從利劍懸頂的窘境走出。到了今日的巔峰之境,他又如何能夠忘記?
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封書信,影子卻知道經過極為複雜的方法傳了出來,以確保裴茗翠不被對手發現。
從院牆翻身過去,到了一間屋子前,影子閃身進入,就再也沒有出來。
李孝恭見不到和圖書李淵的表情,繼續道:「他武功高強,現在又是謹慎非常,依非常規方法,想要殺他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伸個懶腰,終於躺在床榻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湮沒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只為了這一句話,李淵對李元吉簡直到了溺愛的地步,可有時候,溺愛也是一種傷害!李淵雖對天下大勢瞭若指掌,可對指掌之旁的兒子並不瞭然,等李淵明白這點的時候,開始想到了要糾正。
李孝恭到了宮外,早有下人扶他上馬,他策馬徐行,迴轉到府邸之中。等入了大門后,就再不需要下人引路,徑直回到睡房。
聽到天機兩個字的時候,李淵身軀微震,轉瞬恢復了正常,「我從不信天機!」
李淵見到李元吉還在裝哭,眼中卻閃動著狡黠的光芒,心中不喜。可想起竇氏最後的請求,挽住了兒子的手,輕聲道:「元吉,為父只為大業,和你談心的時候,越來越少,你不會怪為父吧?」
第二日正午時分,裴茗翠展開了一封書信,看了良久,影子就在身邊,只是關切的望著裴茗翠。
李孝恭沒有激動,平靜道:「謝聖上。」
他這次並沒有說胡說,只用知道來詢問,雙眸中有種很複雜的含義,撫摸李元吉的那隻手有些僵硬。李元吉並沒有見到李淵眼中的深意,迫不及待道:「楊廣一直很疼愛器重李世民和李玄霸……李玄霸死了,我不想再管,但是爹……你不覺得這有些問題嗎?」
裴茗翠聽到影子詢問。閉上雙眸,「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總覺得,李玄霸會聯繫李孝恭。守住他,就可能見到李玄霸。」
蠱毒雖是厲害,但是畢竟擋不住千軍萬馬,只要李淵下令,就算有死傷,也能踏平苗寨。可他還是不能輕舉妄動,因為他還不想和蕭布衣交鋒,或說,李孝恭的性命,還不值得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解決,所以他只能看著李孝恭痛苦下去,面帶同情之意,就算是說話,都滿是憐憫。
裴茗翠像是睡著,等到馬車顛簸了下。這才睜開了雙眸,「找到藥王了嗎?」
「那太平道可真的是飛蛾撲火,作繭自縛。」影子皺眉道:「他們怎麼會這麼蠢呢?」
李元吉到來的時候,誠惶誠恐,他從未見到父親那麼震怒的時候。或許在父親拔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帝王之家,也有刀劍相見的時候。
李淵本想找他前來,狠狠的訓斥一通,可聽到李元吉提及娘親的時候,心中一軟。見到父親面色稍霽,李元吉知道找到了父親的命門,哭泣的爬過去道:「父皇。孩兒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回吧。」
「勝就勝,敗就是敗。」李孝恭道:「這世上……不遵諾言的人多了,我們何必耿耿於懷。」
「住口!」李淵厲喝一聲,有如沉雷。
李淵望著李元吉,慈愛中帶有肅然,「元吉,我知道……你和圖書一直不滿世民,因為他佔據了太多的榮耀!」
「你想說什麼?」裴茗翠疲倦道。
任何人都會有一段難以忘懷的情感。李淵也不例外。他現在後宮佳麗雖沒有三千人。看似寵愛的妃子也不少。但是李淵自己明白。沒有誰能夠代替竇氏的一段情!
李淵擰著眉頭,臉上沒了震怒,只余肅然。嚴肅起來的李淵,和原先那個窩窩囊囊的李淵,簡直有了天壤之別。當初的那個李淵,誰都不當他是一盤菜,可現在的李淵,可以當太多人是盤菜,掌控有餘,翻雲覆雨!
「可若是判斷錯了呢?」影子皺眉問。「小姐,你殺了李道玄后。判斷李建成必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李淵。而李淵若和李玄霸有聯繫的話,肯定要第一時間商議對策,所以你就搶在李建成消息到來之前來到西京。可到現在為止,李玄霸並沒有出現,李孝恭看起來也沒有人聯繫。是不是……我們的方向本來就是錯的?」
他們說的極為古怪,李淵嘴角又是抽搐下。臉色在燈光下,有些鐵青。李孝恭雖是瞎了眼睛,可還是定定的望著李淵的方向,這讓他看起來有些詭異。李淵亦是望著李孝恭,並不畏懼,二人沉默無言,可好像已說過千言萬語。
父親找他來。當然還是因為他在父親心目中很重要,李元吉這麼想著安慰自己,見到李淵面沉似水,李元吉推翻了自己的念頭,跪倒在的道:「父皇,孩兒錯了,孩兒想娘了。」
「不要急於出手,更沒有必要隨意殺人,要殺,也要給他們當心一刀那才有用,因為我們每次要殺的目標都不簡單。」裴茗翠搖頭沉吟道:「我們這次面對的絕非簡單人物,或許他們會布下陷阱等我們去鑽,到如今,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是等。等到他們焦慮、鬆懈、恐懼的時候,那才是我們第二次出手的時機!」
李元吉覺得值,他終於說出了真相,認為換個耳光並不算冤。李淵的手終於落了下來,重重的拍在床榻之上。李元吉反倒有些意外。不知所措的望著父親。
府邸中,好像除了幾個下人外,再沒有他人。一個落魄的郡王,當然不會有太多的人來巴結。就算那幾個下人,扶李孝恭迴轉后,都是躲的遠遠,生怕沾了府邸的晦氣。
不知過了多久,李淵緩緩道:「若依你的主意,你認為,我們應如何對付蕭布衣?按理說……按理說……」
無論裴茗翠關心什麼,影子關心的人當然只有一個裴茗翠。不過她一直在裴茗翠的身後,也看到了那封書信。
現在李孝恭的一張臉,簡直比鬼還要恐怖。
他還是太幼稚,無知無畏,所以不知道借鑒往事,所以楊廣殺死親兄弟之事對他而言,還很遙遠。
說了一堆不相關的廢話后,李淵見李孝恭有些木然,終於道:「孝恭,其實朕一直把你當兒子來看待。」
以往的時候,都是裴茗翠在明和-圖-書,李玄霸在暗,可是裴茗翠若是不想讓人找到行蹤,就算蕭布衣加上李淵也是找不到。
誰是李孝恭,都不可能心平氣和,修心養性。所以大苗王雖說有救,但實際上,李孝恭已經無藥可救。
影子聲音有些哽咽,「不是蠢,是痴情,他就是利用了你的痴情。」影子傷心,裴茗翠卻沒有半分難過,她只是眨眨眼睛,岔開話題,「我們的方向沒錯,如果說錯,那也是只能錯下去。李家道埋藏極深,本來和李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自從李八百創建此道以來,道主一直都是極為神秘。本來我沒有留心,可到今天才現,李家門閥大族,若說和李家道沒有聯繫,那真的難以想象。而慢慢的追查下,才現李家道可能已滲透到李閥各處。根據巴蜀的情況,李孝恭和司空早就聯繫勾結,這就說明,李孝恭很可能是道中之人。李玄霸熟悉太平道事務,當然亦是李家道的主要人物,這兩人平素少有交往,但那不過是個幌子,關鍵時刻,肯定還要互通信息。既然如此,監視李孝恭,當然可以現李玄霸的行蹤。」
「他不是爹的兒子。」李元吉突然道。
李淵撫摸著李元吉的頭頂,微笑道:「這世上,很多東西失去了可以再得到,比如說太原城。可很多東西,失去了再也無法擁有,比如說親情……爹不怪你,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那常規的方法呢?」李淵問道。
他背對著李淵,說出這句話來,其實並沒有什麼深意,可李淵那一刻,臉色巨變。李元吉並不知道。終於離開了皇宮,雖是擔驚受怕,卻是心滿意足。因為他終於說出了憋在心中的懷疑,他認為李世民從此以後。想要再風風光光的就難了。
「到現在,李玄霸還是虛無縹緲,他或許已經死了吧。當初不是說。他只能再活一年了嗎?」影子違背心意說道。她寧可相信李玄霸已死,也不想小姐再這樣追查下去。
他瞎了雙眼,府邸中不需點燈,漆黑一片,白雪泛著淡淡的月光,整個府邸透漏著股陰森之氣。
「那秦王呢?」李淵又問。
「當然是欲蓋彌彰。」裴茗翠淡然道:「對於太平道的能力,任何一方勢力,均是忌憚中夾雜著期冀。他們又想利用,又怕被太平道反噬,更怕太平道的惡名阻礙他們以後大業的展。蕭布衣、李淵二人均是極為聰明之人,當然不想讓世人知道,他們帝業背後有太平道的痕迹。我想這二人均是想要太平道在他們手上滅絕,不過蕭布衣是不由自主的參与進來,而李淵卻是早有預謀而已。」
李淵笑笑,「孝恭所想,和朕一模一樣。」
竇氏臨死前,只有一個請求。餘子皆懂事,元吉還小,請夫君多加體諒。
孤單的坐在華麗的大殿中,四周雖是燈火通明,李淵只感覺到難言的孤寂,站起來走出去,招呼宮人道:「召郡王李孝恭見m•hetubook.com.com朕!」
他這次說的更加奇怪,李淵竟然點頭道:「可他顯然比誰活著都精神。」
如今已是深夜,常人都已安歇,可李淵命令出去沒有多久,李孝恭已經趁夜而來。
李淵望著李元吉的背影,臉色那一刻極為難看。他嘴角不停的抽搐,眼皮亦是在跳動,不知過了多久,這才平復下來。
宮人小心的回道:「他在殿中站了盞茶的功夫,誰也不理,然後也回府上了。」
李淵的手已高高舉起,看起來又要煽李元吉一個響亮的耳光。
李孝恭譏誚的笑道:「我現在也不信了。」
李孝恭並不在意,關上房門后,緩緩的坐下來,面對窗子,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過了良久,只聽到屋外咯吱一聲響,緊接著一聲貓叫,李孝恭回過神來,喃喃道:「看來我這裏,只有野貓才會光顧了。」
李玄霸能不能找到呢?影子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有了悲哀。
李孝恭譏誚道:「所以我現在也不信了。」他把方才所言,又重複說了一遍,李淵擰緊眉頭。似乎考慮著一件極為難解的事情。
影子見到裴茗翠自嘲的笑容,岔開話題,「小姐,下一步怎麼做?下一個目標是誰?」
裴茗翠對她素來並不隱瞞,實際上,裴茗翠也沒有什麼需要隱瞞。
「方才若是別人說出這句話,我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李淵舒了口氣,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此刻想著什麼,「可你說出來,只讓我傷心莫名!你要知道,你娘最疼、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你居然這麼懷疑你娘?你可對得起你娘親?!」
李淵欲言又止,李孝恭卻接了下去,「按理說他應該是個死人。」
李淵聽到時候,恨不得將大苗王拎來,斬個十段八段,可他不能下手。
可若大苗王說的是真,李孝恭顯然心中滿是怨毒,無法消解。因為他現在瘦骨嶙峋,看起來一日不如一日。
樹欲靜而風不止,情尚在而人不在。風亂樹意,情傷人心。
李淵怒氣沖沖的迴轉後宮,一拂手,迎上來的妃子知趣的退下。李淵孤寂的坐了良久,才找個宮人問,「齊王現在如何?」
李孝恭嘆口氣,「常規方法何必多說。先解決燃眉之急,擊敗劉武周為頭等緊要。然後借竇建德消耗蕭布衣的實力。最後借突厥人對抗蕭布衣。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眼下,已成為我們唯一的方法。」
大苗王的蠱毒亦是恐怖,李孝恭被蠱毒折磨,生不如死。李淵當然已請人向苗王請求解藥,可就算黃金珠寶,大苗王不為所動,只說蠱由罪生,只要李孝恭修心養性,再無罪業,當會完好如初。
「其實在巴蜀,以你之能,蕭布衣本來不是你的對手。」李淵又道:「可他有很多人幫手,這些人,並不像他們所說的那樣遵守諾言!」
李淵沉默許久。「朕知道了,孝恭。你回去安歇吧。」
裴茗翠感慨道:「我真的太容易相信人,m•hetubook.com.com李玄霸說能活一年,我就真的確信不疑,傷心不已,而且四處為他尋找藥王孫思邈,我是不是很蠢?」
李淵嘆口氣,揮手道:「起來吧。」
李淵坐在床榻上,憂心忡忡,「孝恭……要知道你和……本來……可很多事情,好像不對。」
他的卧房外,一道影子輕飄飄的躍出了院牆,順著長街走著,過了柱香的功夫,來到一個大院前。
李孝恭不再作答,徑直行了出去,他雖瞎了眼睛,可記性奇佳,來了一遍后,循來路走出,竟然輕而易舉。
李孝恭並不多言,起身要走,李淵突然道:「劉文靜怎麼辦?」李孝恭並不轉身,淡漠道:「自作聰明之人,只有死路一條。」
「小姐。你確信李孝恭和李玄霸有聯繫?」影子不再去想,徑直問道。現在的她們,距離西京並不算遠,恐怕誰都想不到,幾日的功夫,他們從太原到了河內,又從河內去了西京。裴茗翠才殺了李道玄,目標就放在李孝恭身上。李淵昨日召見李元吉、李孝恭,具體談論什麼,裴茗翠當然並不知情,可李孝恭顯然已在裴茗翠的監視之下。有人已將李孝恭的一切舉動記錄在案,然後通過秘密的方法,傳出了西京,送到裴茗翠手中。
◇◇◇◇◇
他說的很奇怪,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李孝恭靜靜的聽,半晌才道:「天機難測!」
權力當然能給人以蕭殺之感,李淵現在就想殺人!
方才裴茗翠所見的那封信,就是記錄李孝恭最近的幾日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
他不希望因為李元吉,導致父子反目。
李淵見李孝恭消失,終於長嘆一聲道:「誰又不是自作聰明之人呢?」
不知過了多久,李淵寒聲道:「元吉。從今天起,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你娘、有關世民的事情。我若是知道從你口中傳出,我一定割了你的舌頭,一定!」
李淵臉色一沉,「你知道什麼?」
裴茗翠分析的絲絲入扣,影子卻有些難過,突然想起一事,「李家道是太平四道之一,可李淵為何一直說厭惡太平道,而且有要剷除太平道的心意?」
見到李淵並不喝止,眼眸中含義千萬,李元吉膽氣陡豪,又道:「當初娘貌美如花,楊廣又是個色鬼,每次爹有危難的時候,娘都會入宮為爹求情……娘對那個色鬼的喜好很清楚,她甚至勸你把最優秀的鷹馬進獻給那個色鬼,後來也果如娘親所料,爹你升了官。楊廣有什麼鷹馬得不到,可惟獨對你的滿意,那一定是娘親事先說了……」見到李淵的手有些顫抖,臉若凝冰,李元吉打了個寒顫,鼓起勇氣道:「爹,我懷疑李世民是楊廣的兒子!」
關中能得李淵如此禮遇之人並不多見,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艷羡,只因為李孝恭瞎了雙眼!李孝恭雙眸處矇著白布,就算臉上,亦是如此,可李淵並不怪責他的失禮,因為從他露出的脖頸處,可見到淡淡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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