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無限風光在險峰
第一一二章 碎碎平安

以下為校官軍銜:
以上三位,都是將官軍銜。
狄克多,海軍「助理總教習」。
英國顧問團中位份最高、年齡最長的喬百倫,代表全體在華服役英員,「恭請聖母皇太后的金安」。另外,雖然客卿不是正式的外交人員,喬百倫還是向「太后陛下」轉達了「女王陛下」的「崇高敬意」;慈禧亦通過關卓凡,請喬百倫轉達對她對「女王陛下」的「美好祝願」。
始作俑者,同治朝聖母皇太後葉赫那拉·杏貞是也。
大愛德華,「翁貝托國王號」管帶——就是艦長。
這支「儀仗隊」,和後世那支大名鼎鼎的「三軍儀仗隊」還比不了,只好算是軒軍海軍版的「禮兵隊」。當然,在這個時代,也足眩眼目了:雪白的制服、錚亮的皮靴、飄揚的帽帶、閃著金光的穗綬、裝飾華麗的海軍短劍,還有一張張被海風吹曬得黝黑的臉龐,稜角分明,驕傲地高高揚起。
和戎裝在身的中國、美國同事一樣,英國人統統行單膝跪禮——這個禮節,同覲見維多利亞女王的禮節是一樣的,對於英國人來說,不存在任何問題。
海曼奇,福州海軍學堂「總辦」。
閱兵的時候,雄壯嚴整的隊列、排山倒海的「和*圖*書烏拉」,看起來,都在向她一個人表示擁戴和忠誠,這種感覺,迅速把她托上激|情澎湃的浪濤的巔峰,使她有睥睨天下、眾山皆小之慨。
這個事兒,雖然還遠未想透,但慈禧已經感覺到了:這是兩種不可同日而語的力量。
這個「擲瓶禮」的原含義,其實並不是慈禧理解的「碎碎平安」。
柯烈福,海軍基地「總監」,轄旅順基地和威海基地。
三位將官,每人錫賜玉如意一柄、翡翠扳指一個、玉柄鍍金短刀一把;畢夏普不是軍人,金刀換成了蜜蠟佛手。
碼頭上一片山呼海嘯。
整個覲見過程,大體流暢順當,只有畢夏普覲見的時候,出了點小狀況。
這位老兄,犯了和杜立德一樣的毛病。一是因為緊張,一是眼中所見,丰容靚飾,端儀萬千,不由就目瞪口呆,神魂顛倒,連出狀況。先是起身的時候,手足失措,自己別了自己一腿,一個大趔趄,差點摔了一跤,手中的圓頂禮帽也掉在了地上,惹得黃幔之後,一聲輕笑。
帳子裡邊是看不見外面的景象的,可是巨艦的陰影,依然像泰山壓頂一般,籠罩在她的心頭。
還有一位平民——畢夏普,福州船政局「總辦」hetubook•com•com,相當於總經理。
為了這次覲見,柯烈福從旅順趕了過來;海曼奇、畢夏普,則從福州北上天津。
她抬起頭,望著兩隻黑色的巨艦,深深地吸了口氣。
船舷伸出一根長桿,桿頭吊著一支紅綢系頸的香檳酒,垂在典禮台的上方。只要將酒瓶用力推出,就會撞到掛在舷身外側的備用錨的錨爪上。
喬百倫、柯烈福、海曼奇三位將官,還有畢夏普,這四位都是單獨覲見;狄克多、大愛德華、小愛德華、馬威達四位校官,共同覲見。
事實上,如果按照慈禧對於閱兵、演炮的邏輯,同那些軍容嚴整的士兵、開山碎石的大炮一樣,這隻巨艦其實也已「為我所用」——已經買下來了嘛。但在巨大的衝擊和震撼之下,一時之間,慈禧還無法在自己和巨艦之間建立起牢靠的心理聯繫,就是說,她還沒有明確意識到:這艘船「是我的」。
畢夏普的「失儀」,對於慈禧,多少起到了一點沖淡緊張氛圍、減輕心理壓力的作用。但是,她並沒有很快地從那種半恍惚的狀態中走出來。
軍樂奏起,關卓凡恭請聖母皇太后移駕典禮台,主持「擲瓶禮」——就是將一瓶香檳酒,擲向船和-圖-書艏,撞成碎片。
四位校官,每人錫賜玉如意一柄,玉柄鍍金短刀一把。
精神上正經受著巨大衝擊的慈禧,在接見洋卿的時候,努力保持著平和高貴的儀態。隔著紗幔,另有一番緊張的洋鬼子們,倒也沒有發覺中國的聖母皇太後有啥異樣。
小愛德華,「杜里奧號」管帶。
關卓梵谷聲誦讀為兩艦「賜名」的聖旨。「欽此」二字剛剛落下,在場所有海軍將士齊聲高呼:「烏拉——!烏拉——!烏拉——!」
當儀仗隊領隊發出「敬禮」的吼叫聲時,慈禧並沒有忘記舉手示意,但右側的關卓凡,能夠明顯感覺到女人微微的躁動和不安。
馬威達,海軍陸戰隊「教習」。
當然不是因為儀仗隊的關係,而是距巨艦愈來愈近,壓迫感愈來愈強。
慈禧微微一震,這陣歡呼聲,猶如一陣疾風,呼嘯而至,掠過心頭,將蒙在上面的陰影,吹走了大半。
覲見之後,檢閱海軍儀仗隊。
檢閱完海軍儀仗隊之後,就到了「翁貝托國王號」正式更名為「冠軍號」、「杜里奧號」正式更名為「射聲號」的時候了。
典禮台搭在艦艏旁的岸邊,「翁貝托國王號」邊上一座,「杜里奧號」邊上一座。
還是乘https://m.hetubook.com.com坐「閱兵馬車」,還是關卓凡充任「驂乘」。
嬌吟入耳,畢夏普愈加失魂落魄,就忘記撿回了地上的帽子。慌慌張張退出大帳的時候,不辨方向,又和在帳外候見的狄克多,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
西洋諸國出海行船,有一個習慣,若船隻遇難,無以自救,船員會將遺言寫下,裝入酒瓶,拋入大海,希望能被人發現,輾轉傳給家人。因此,「擲碎酒瓶」的含義,是希望海上永無這種代表著噩耗的漂流瓶,亦即祈求行船平安。同時,香檳酒灑滿船頭,也有辟邪消災之意。
不過,聖母皇太后的注意力,沒有辦法全部放在這支神氣的「儀仗隊」上面,因為他們的背後,就是那隻小山般的黑色巨艦。
別的不說,單說造艦用的鐵——到哪兒去找那麼多的鐵啊?
當然,再怎麼著御姐也不會失態的,而除了貼身的關爵帥,也一直沒有第二人察覺聖母皇太后的異樣。
可是「翁貝托國王號」這種鋼鐵巨物,在她的意識中,實非人力所能為之,突然面對,她首先感到的,是深刻的渺小感——自以為已經掌握了強大的力量,但天外有天,原來世上還存在著一種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的強大力量!
每一位覲hetubook•com•com見的洋卿,聖母皇太后都有恩賞。
某些我們耳熟能詳的人物,比如琅威理,現在中文名字還譯做「郎威利」的,此時在龐大的英國顧問團隊中,不過一個小小少尉,當然是沒有資格覲見聖母皇太后的。
喬百倫,海軍「總教習」。
參加覲見聖母皇太后的,除了海軍提督丁汝昌、中美聯合艦隊司令官杜立德——這兩位是已經見過面的,還有幾位來自英吉利的客卿:
同時產生的,是不能與抗的無力感;對於能夠製造如此鋼鐵巨物的力量,她在內心深處,亦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深深敬畏。
這和之前閱兵時候的感覺完全不同。
不過,按照漢語的諧音,理解成「碎碎平安」,也是好意頭,也是祈求行船平安之意。因此,自「翁貝托國王號」更名「冠軍號」、「杜立奧號」更名為「射聲號」始,中國新船下水、命名,「擲瓶禮」含義的「權威表述」,就變成了「碎碎平安」。
更重要的是,慈禧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之前從未真正想過的一個問題:同樣利器在手,但這件利器,是從人家那裡買來,還是自己製造出來,其實大不相同。就如這隻巨艦,我們經已就手,但這是從英國人那兒買來的,我們自個兒造,哪裡造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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