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無限風光在險峰
第一五八章 其心可誅

窺一斑可知全豹。
「咱們」?這口氣……
有何不可?
關卓凡心中微微一震。
關卓凡心道:「貌似糊塗,其實荒唐」八字,確實是對惇王之「的評」,要給御姐點個贊。
關卿底事?
直指慈安「心腸軟不拉沓」,算是一個很明顯的暗示了。
果然,慈禧微微一笑,說道:「你就別往自個兒身上攬了——關你啥事呀?」
「回太后,軍機裡邊,已經有了一位親王,再放一位親王進去,自然是不合適的。」
他心中微微一凜:這個女人!……
「咱們」兩個字,聽得慈禧心裏十分妥帖;同時,「姐妹情深」云云,也在提醒慈禧,她和關卓凡的權力,都倚靠慈安的支持,她們姐倆兒,是不能生分的,凡有處置,也就不能不考慮慈安的感受。
奕誴死活,關卓凡本根本不放在心上,問題是——
「『有分量的宗室』?你不就是『有分量的宗室』?」
慈禧看了他一眼,放平了聲調,說道:「可是,確實也不能就此黜落他,一來,他沒有直接涉案的情事,二來——我也想通了,不甘心也沒有法子:老五、老六,不好一塊兒拿下來的,你說得對:這兩個,都是先帝的親兄弟、皇www•hetubook.com.com帝的親叔叔,若一塊兒黜下去,太扎眼了,宗室裡邊,大約真會有人肝兒顫!」
關卓凡又說道:「還有,太後方才也說了,母后皇太后心腸軟,對五爺的處置,大約是會主張……從輕的,如果咱們一定要仿辛酉年誅『三凶』的例,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姐妹情深,萬一因為這個,起了什麼爭執,就……不美了——唉,那豈非都是臣的罪過?」
慈禧點了點頭,說道:「暫時只好這樣——那麼,迴鑾之後呢?你曉得的,你那個母后皇太后,既沒什麼主意,心腸又軟不拉沓的,這個大主意,還是得咱們先拿定了。」
御姐真正聰明的緊啊,雖然之前已經做了科普,但她應該並不真正了解銀行是怎麼回事,可是,她卻知道這是極關鍵、極要害的一個位子,利害得失系之,就算只是「挂名」,也不想拿來給「旁人」呢。
「好啦,先不談仁壽的事兒了。」慈禧的聲調變得低沉起來,「你說說看,咱們拿老六怎麼辦?」
這就是軟禁了。
說到這兒,他有意頓了一頓,讓慈禧消化一下這句話。御姐何等聰明,豈有聽不明白的?——如果軍和圖書機處里的那位親王出去了,睿王就可以進來啦。
關卓凡沉吟道:「只好多給一點兒補償了。」
他平靜地說道:「臣的心思,其實是和太后一模一樣的——這個,太后是知道的。只是……五爺是先帝的親兄弟、皇上的親叔叔,這一層,和肅順、端華、載垣不同,請太后留意。臣擔心的是:兔死狐悲,過猶不及。」
種什麼種子發什麼芽,開什麼花來結什麼果。
慈禧的聲調高了起來:「上次放過了他,他還不曉事?倒愈鬧愈不成話,沒完沒了了!針扎到肉才知痛,這一次,不能不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臣……惶恐。」
頓了一頓,說道:「到底該怎麼……處置五爺,總得迴鑾之後,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商量過了,才好決定。現在,臣以為,先請母后皇太後下一道懿旨,也不必說什麼具體的緣由,只命五爺在府中閉門讀書,不外出、不見客,嗯,暫時就可以了。」
關卓凡正在小感慨,慈禧說道:「你看,咱們……拿老五怎麼辦才好?」
關卓凡這才發現,慈禧對惇王,怨毒極深,竟是要拿肅順、端華、載垣的例,來對惇王了!
慈禧默然。
關卓凡在心裏品hetubook.com.com了一品,斟酌著說道:「是,臣以為,大約是……削爵、圈禁。」
惇王厚誣恭王什麼「老六要謀反」,卻是坐實了的事迹。老五說這麼一句話,絕不是「糊塗」二字能夠葫蘆提過去的,說他「荒唐」,已經是很含蓄的了。
這段話是挺有意思的。
仁壽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是很曉事的一個人。他是「疏宗」,祖上還是得過罪的,為人處世,一向謹慎低調,如果進了軍機,必然一句話不肯多說,一步路不肯多走的。他本來就和關卓凡交好,也贊成洋務鐵路之類的改革;這一次,關卓凡於他,又可說有「救命之恩」。這幾重因素疊在一起,仁壽若進軍機,百分之百,會唯關卓凡馬首是瞻,對關卓凡,是大大的利好。
至於最後一句嗎——
接下來要討論的,正是這個事兒:拿恭王怎麼辦?
惇王這個人,在歷史上的名聲,其實不惡。因為他樂於出入市井闤闠,還頗有「知曉民間疾苦」、甚至「為民請命」的風評。不過,「知曉民間疾苦」可能是真的,但「為民請命」,至少關卓凡穿越過來這幾年,從沒見過惇王做過這一類的事兒。
嫣然一笑,拿手在關卓凡手背上輕輕一打:hetubook•com.com「不然,我可要打你!」
輪到關卓凡默然了。
關卓凡神魂顛倒,一股熱氣從身下某個器官升了上來,差一點就忘了自己的「千萬別跑偏」,記得也說話不算話了。
不過,時機未到,軍機處裏面,已經有一位親王了。
頓了一頓,說道:「好吧,就依你。那——仁壽那邊兒呢?」
「老五真正是豬油蒙了心!」
還有,拿「你那個母后皇太后」指代慈安,而不是她口中慣常的「我那個姐姐」,或是「東邊兒的」,口吻的差異,非常之微妙。
就是說,若真殺奕誴,在宗室裡邊,可能會引發原本不會發生的反彈。
關卓凡繼續說道:「臣想法子,在別的事情上補償睿王好了——比如……『宗室銀行』?此銀行既以『宗室』名之,總要找位有分量的宗室掛個名。設立之後,這個名,也許可以叫睿王來掛?嗯,這隻是臣的一點小想頭,到時候應該如何辦理,自然要先請旨的。」
定了定神,關卓凡說道:「是,臣謹遵慈諭。」
惇王沒在史上留下惡名,不過是因為他從未真正掌過權、辦過事罷了。在野黨們,哪個不是一副「我比上帝還正義」的嘴臉?古往今來,莫不如是,在這方面,和真正的嘴和圖書炮黨比起來,惇王還真不算個啥。
又是「咱們」?
慈禧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哼」了一聲,說道:「實話實說,我真有點子不甘心呢!再者說了,仁壽那邊兒,能不能甘心?能不能服氣?他那是一大族人,可不止他一個!咱們做事情,總得叫人心服口服才好!」
一收到立海被拿的消息,就能夠猜想到敖保落毒弒主的真正幕後元兇,必是惇王,但看到立海的口供,坐實了之前的這個判斷,慈禧心裏還是難免震撼。
她冷冷一笑,說道:「老五這個人……貌似糊塗,其實荒唐!狐狸尾巴,終究是藏不住的!」
關卓凡微微躊躇一下,說道:「回太后,臣以為,六爺在一些事情上面,大約是『有其心,無其行』,該如何……處置,倒真是叫人……為難。」
留在野史里的,不過是幾個段子罷了。
「怎麼補償?他已經是親王了,總不成叫他進軍機?」
沒等關卓凡答話,慈禧又加了一句:「你可別又說什麼『黜陟之權,操之於上,非臣下所能妄言』啥的!」
慈禧一聲冷笑,說道:「你這個『有其心,無其行』說的好——叫人想咬他,也不知道該怎麼下嘴!可是,正因為如此,真正是『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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