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道好還
第二六五章 刺客

他苦澀的說道:「是,我亦以星叔之說為然。」
「不會……弄錯吧?」
宮禁疏漏,相關人等固然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可是,性質畢竟不同——現在,老天,刺客居然就是負責保衛宮禁的大內侍衛!這一來,先不說相關人等要負多大的責任,最關鍵的是——整個紫禁城的侍衛,通通靠不住了!
軍機處?伯、文、許、郭,一齊愕然。
「是!」郭嵩燾重重點頭,「別人來問,不論哪個來問,不論問出了什麼,都不能百分百免於嫌疑,百分百取信於軒邸!」
苦笑了一下,「這個事兒,鍾粹宮那邊,馬上就會曉得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
伯、文、曹、郭,都是微微一震。
頓了頓,曹毓瑛說道:「人,得關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就軍機處吧!」
「現在還不曉得往哪裡送?」曹毓瑛說道,「只好……咱們自個兒先看守一段時間,待請過軒邸的示了,再送過去。」
「咱們拿這個刺客怎麼辦?」許庚身說道,「我看——咱們自個兒不好問的!」
文祥一震,睜開眼睛。
只能如此了。
伯王又仔細的嗅了一嗅:「應該不會。」
「我沒有異議,」伯王說道,「理應如此!」
伯、文、曹、許,和-圖-書都不由輕輕「啊」了一聲。
如是——
曹毓瑛問道:「王爺、博公,你們怎麼說?」
四位大軍機和伯王議定:郭嵩燾去朝內北小街,向軒親王請示——即刻動身,不回軍機處了;其餘四人,回到軍機處,安置好刺客之後,文祥、曹毓瑛和伯王,遞牌子請見,許庚身「留守」——看著刺客。
一個疏忽,說不定就出了曹毓瑛說的「幺蛾子」了!
伯王微微搖頭:「沒什麼『得罪』的,我是領侍衛內大臣,宮裡出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我難辭其咎——不過,眼下不是議論責任的時候,琢如,該怎麼辦,你就直說吧!」
「我沒說明白,」曹毓瑛歉然說道,「軍機直廬國家中樞,無論如何,不能拿來關押犯人,咱們在軍機章京直廬那邊兒,尋一間屋子,關這個姓許的。」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剛剛趕到的侍衛驚呼一聲:「許保田,是你!」
這確實是「萬一的僥倖」——刺客穿著侍衛的服飾,又是從侍衛值宿處出來的,不是侍衛的可能性很小。
頓了頓,「他今兒不當直,過來找我們聊閑天兒,沒想到,沒想到……」
「你去尋一個口塞,」曹毓瑛低聲說道,「給這姓許的嘴睹上—和_圖_書—要快!」
「咱們自己一定得盯著,」郭嵩燾說道,「這不消說,可是,單靠咱們幾個……人手不大夠吧?咱們還得去請軒邸的示,還得——」
文祥一陣昏眩,整個人晃了一晃,有些站立不住了。
轉過身來,一路小跑的去了。
略一深思,幾個人都不由悚然而驚。
德桂一愣,隨即說道:「是!」
就算「問話」,也回答不了:這個叫做許保田的刺客,已經上了口塞,他微微的閉著眼睛,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用伯王府的護衛,既是無奈之舉,也是對伯王充分信任的表示,伯王心中,不由大為安慰。
幾個人皆是眼睛一亮,文祥連連點頭:「琢如這個主意好!」說罷,轉向伯王:「王爺,就這麼辦吧?」
一旁的德桂,趕緊和另一個侍衛嘀咕了兩句,轉過身來,賠笑說道:「各位大人放心,王爺說的不錯,這把刀子,弟兄們已經檢視過了,確實沒有毒——這種事兒,我們無論如何不會……呃,不敢弄錯的。」
曹毓瑛湊近了,低聲說道:「王爺、博公,不能再問了——我是說,不能在這個地方問話。」
「既然侍衛信不過了,」許庚身說道,「那麼,誰來看著刺客?呃……咱們和_圖_書幾個輪班?」
「不過,」曹毓瑛微微苦笑,「這段時間,可千萬不敢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他不由微微合上了眼睛。
「怎麼……他真的是……侍衛?」
頓了頓,「人,是現在就送過去呢?還是……」
他對一個侍衛吩咐道:「你去,把我的人都叫進來——趕緊的!」
「好!」
伯、文、許、郭,一齊點頭。
德桂趕緊過來,哈腰說道:「曹大人有什麼吩咐?」
郭嵩燾的話,沒有說完,不過,其餘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個事兒,母后皇太后曉得了,必定魂飛魄散,不曉得要花多大的力氣安撫、譬解?反正,到時候,必定折騰的人仰馬翻!
這還行。
本來,他還抱著萬一的僥倖——希望這個刺客是從宮外邊兒混進來的。
對於幾位大軍機而言,伯王自然是信得過的——這個刺客,就是以伯王為主拿下來的。
「不錯!」曹毓瑛說道,「星叔說到點子上了!這個刺客,得交給軒邸,由軒邸親自審問!」
文祥已經下沉的心,又狠狠的往下一墜,最後一絲的希望也破滅了。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曹毓瑛向著伯王說道,「王爺,叫您的護衛進來幫忙……」
轉念之間,伯、文、許、郭四人和*圖*書,就明白了曹毓瑛說的「幺蛾子」是什麼了:一,犯人自盡;二,被人滅口。
這麼多的事兒,這麼幾個人,可是照應不過來!
可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可言?
「百分百」的說法,略覺違和,不過,此時此刻,沒人顧得上這些細枝末節了。
地面上,從協和門到東華門,一路殷紅點點,那是軒親王灑下的血跡。
「他是你手下的?」問話的是伯王。
伯王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文祥已經明白了曹毓瑛的用意:既防著刺客胡說八道,更防著他咬舌自盡。
伯王府護衛,自大內侍衛手中,接過了刺客,伯王吩咐:著實看好了!不許打罵!不許問話!
再者說了,也不曉得,軒親王目下在哪裡?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說了兩個「沒想到」,嘴唇打著哆嗦,手也抖了起來,說不下去了。
「王爺,」曹毓瑛對伯王說道,「說句得罪的話,目下,宮裡的侍衛,是信不過的了,這個『看守』,得另外想法子。」
現在就送過去——往哪裡送呢?朝內北小街,還是——
親王和大軍機做獄卒,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放在平時,說給人聽,大約要笑掉聽者的大牙的,可是,此時此刻,誰也笑不出來。
和*圖*書幾位大軍機這才放下心來,郭嵩燾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許庚身、郭嵩燾也湊了過來,其餘人等,包括方鼎銳在內,都自覺的和他們五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德桂趕緊將那柄匕首倒持著遞了過來,伯王接過,湊近鼻端,嗅了一嗅,說道:「應該是沒有毒的。」
「迴文中堂的話,」那個侍衛叫德桂,是個侍衛領班,滿臉驚慌,「是的……」
文祥、伯王都反應過來了:「對,對!」
很快,伯王的護衛就聚齊了,一水兒精壯的蒙古漢子。
伯王欣然說道:「好,就這麼辦!」
如此——文祥想,就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郭嵩燾剛要離開,突然想起一事:「快看一看,兇器之上,有沒有毒?」
「不是,不是!」德桂驚慌更甚,連連搖手,聲音都發顫了,「回王爺,許某一向是在神武門那邊兒當差的,卑職是太和門這邊兒的,不相干,不相干!」
曹毓瑛走開兩步,向德桂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
軒親王府,未必是適合審問犯人的地方,另外,伯王和四位大軍機,都知道,在北京城裡,軒軍其實另有專門審問犯人的地方——那個什麼「敕命軒軍松江軍團總糧台駐京城辦事處」,大約就是這樣的一處所在。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