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一零一章 元惡授首

反正,「洪福汗國」的「東北領土」,也即烏魯木齊、瑪納斯一片,本就是白彥虎鳩佔鵲巢,從妥得璘手中搶了過來,轉投給他的,擱在手裡,還沒捂熱乎呢,不比南八城,是他一城一城,血戰得來,所以,就算丟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阿古柏根本沒法子將信使口中的中國遠征軍,同幾年前駐紮在新疆的中國的軍隊聯繫在一起,好像……根本是兩個國家的軍隊!
關卓凡跨出殿門,徐用儀看見了,快步迎上,「王爺,新疆的軍報!」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打開護書,取出電報,遞了過來。
希望是好消息。
徐用儀興奮的搓了搓手,「好!好!說不定,這個時候,西四城已經打下來了!喀什噶爾已經克複了!」
本來,同樣是「投靠」,「投靠」中國人也是可以的呀,可是,我在中國人那兒,罪大惡極,中國人根本就不會接受我的「投靠」,真「投靠」過去了,等著我的,別說什麼一官半職了,怕得保首領都做不到吧!
原因是,新疆這個爛攤子,阿古柏並不要扔給大兒子胡里伯克,而是要扔給二兒子海古拉。
「是,我這就去辦!」
阿古柏頗有一些幻想的:只要擋住了中國遠征軍的第一波攻勢,中和*圖*書國人客地作戰,師老疲憊,糧餉難繼,自然就得休戰;到時候,我也不必逼的太緊,大方些,就和中國人南北兩分「吉爾吉斯斯坦」好了。
他是被人鴆死的。
最多,到時候,我學學尼泊爾,給中國派幾個使者、送點兒禮物,拿中國人的話說,就是「遣使入貢」什麼的,中國嘛,天朝嘛,不就是好個面子嗎?行,我給你!
達坂城—托克遜—吐魯番大敗的消息,傳到喀什噶爾,阿古柏頓時慌了手腳。
關卓凡一笑,「咱們回軍機處吧。」
阿古柏本就是浩罕國的大將,他的親信、骨幹,也基本上是浩罕人,可謂人地兩宜;另外,浩罕國目下,內憂外患,被俄國人壓得透不過氣兒來,一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的模樣,也沒有足夠的力氣,阻止阿古柏行藩鎮割據之事。
就算「有險可據」,也拿不出足夠據守的兵力了。
「西征」和「尋求庇護」,這是兩個自相矛盾的說法,奧妙在於,「西征」是「洪福汗國」內部的說法,以示正大堂皇——「埃米爾」率軍西行,是為國家開疆拓土,可不是逃命去啊!
這個事情,促使阿古柏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關卓凡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https://www•hetubook.com•com「辛苦你了」,拆開電報的封口,取出內文,只掃了一眼題目,便眼睛一亮,「阿古柏死了!」
剛開始的時候,阿古柏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個荒唐的消息,甚至為此殺掉了一個報信的使者,可是,一撥又一撥的信使,報來的都是同一個消息,阿古柏不能不相信了。
不論怎麼說,只要進了浩罕國——嘿嘿,中國人總不能追了進來打我!
他的自信心,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先覺得「無事不可為」,現在覺得,「事已不可為」。
……
至於伊犁,誰手快,就是誰的——反正,我打伊犁,打得是塔蘭齊,不是中國人,中國人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他畢竟也算一代梟雄,斷不會坐以待斃的,冥思苦想之後,決定:將新疆這個爛攤子扔給兒子,自己率領留在喀什噶爾的人馬「西征」,進入浩罕國,「尋求庇護」。
顧不得了。
阿古柏確實是死了,不過,不是死於西征大軍的炮火——他並沒有像他自己吹噓的那樣,「親提大軍,身先士卒,決死一戰」。
簡直是……顛覆三觀啊。
「哦,對了,筱雲,麻煩你派人通知博川、琢如、星叔、筠仙幾位,遲一點兒,在我的https://m•hetubook•com•com府里會議。」
……
如果要有所比較,嗯,所有的使者,都異口同聲:中國人的戰力,不在俄國人之下!
俄國人戰力何如,浩罕人是清清楚楚的。
徐用儀興沖沖的去了,關卓凡又給黃玉敬簡單交代了幾句,然後,回到軍機處,展折細看。
攤子固然是爛的,可是,接了這個爛攤子的人,就等同於阿古柏立的「太子」了。
阿古柏的這一招,實話實說,頗為可行,可是,他的大兒子胡里伯克不樂意。
頓了頓,「就是南八城中的喀喇沙爾、庫車、阿克蘇、烏什四城,摺子很長,西四城的情形如何,看過了才曉得,不過,明擺著的事兒——破竹之勢已成!」
不過,阿古柏也曉得,俄國人早就視浩罕國為禁臠了,自己插這麼一杠子,俄國人會不會不高興呢?
「尋求庇護」,則是對外的說法,以盡量減低浩罕國的戒心,並在國際上求一個名正言順,畢竟,彼此都是同族、同教、同一個「哈里發」。
我可不想被檻送北京,凌遲處死!
就算拿得出足夠的兵力,也沒有用啊——達坂城—托克遜—吐魯番一線,還不夠險嗎?兵力還不夠多嗎?
當然,浩罕國也沒那麼天真,未必會因為「尋求庇護」和_圖_書的說頭,就真的撤除對阿古柏的一切戒心了,因為阿古柏此舉,實質上就是要從浩罕國手上,搶下一塊地盤來,「以為安身立命之所」。
別的不說,達坂城—托克遜—吐魯番一線既失,天山天險為敵所有,南八城門戶洞開,由北而南,一馬平川,無險可據。
徐用儀驚喜不置:「哎喲!南疆……大定了?」
使者們的話,阿古柏不能不相信:那支他千辛萬苦「禮聘」而來的俄國雇傭軍,在瑪納斯一役中,全軍覆沒,死無孑類。
關卓凡接過電報,正想說,「筱雲,天兒怪冷的,怎麼站在外頭,不進殿里去?」話到嘴邊,醒了起來:乾清宮什麼地方?那是「天子正寢」,豈是臣子可以隨意出入的?就是自己,除了「皇夫」的身份,還有個「奉懿旨」的名目,才好入內「視察」的。
就在這時,一直在暗地裡支持他的俄國人,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原本說好的一批槍炮彈藥,剛運進「洪福汗國」境內,突然就掉頭而去,「洪福汗國」來接收的官員連聲追問,負責押運的俄國人一聲不吭,「洪福汗國」的人又不敢硬攔,只好眼睜睜看著這塊到了嘴的肥肉,揚長而去了。
如此一來,我這個「埃米爾」的位子,就是鐵打的了吧?
「是!和*圖*書
下毒的那個,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軍機處的徐老爺」,應該是軍機章京徐用儀,軍機章京里,就他一個姓徐的;「緊急軍務」,嗯,新疆的戰報?
阿古柏的心,拔涼拔涼的。
果然!
這個仗,沒法兒打了!
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阿古柏萬萬想不到,他的「精銳」,一戰即潰,除了未經接戰便逃到了喀喇沙爾的一支,其餘覆滅無遺。
關卓凡下樓,走到殿門口,果然看見徐用儀站在前露台東側的銅龜旁,手裡拿著護書,正在向殿內引頸張望。
反正,俄國人現在占的是浩罕國的北方,自己搶的,是浩罕國南方的地盤,暫時不會直接和俄國人對上,等到俄國人南下了,瞅著形勢不對,主動投靠過去就是了,多半還能夠在俄國人那兒混一個「總督」什麼的呢。
結果……唉!
如果不是有「緊急軍務」,一般的臣子,連乾清宮的前露台,都是不能隨意上來的。
阿古柏投入是役的軍隊,是他的「洪福汗國」的精銳,是他最重要的本錢,原本想著,就算不能「克複失地」,將中國的軍隊趕出「吉爾吉斯斯坦」,至少,也可以相持不下,保住南疆的地盤。
關卓凡又略略掃了幾眼,說道:「這個摺子,報的是東四城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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