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二百章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著啊!
另外,也是因為時間的問題,顧問委員會這邊兒的「正事」,程序上就和上午外務部那邊兒的掉了個個兒:先拍「大合照」,再「視察、慰問」,以及發表「重要講話」。因為,如果像上午在外務部那樣子,把拍「大合照」放到最後,則冬天天兒黑的早,到了時候,拍照所需的光線,一定不足夠了。
申初,下午三點鐘。
至於真正受惠于肅順的人——以湘係為代表的地方漢員,暗地裡,更加是為肅順抱不平的。只是大伙兒都有一個默喻:辛酉政變,是人家滿洲人「鬧家務」,既不幹咱們的事兒,咱們就不必多事兒——反正,「抑滿揚漢」的政策,在新當政者手裡,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變化。
照應肅順的遺屬,紓解「人心鬱結」之外,更可藉此宣揚新朝寬大為懷的德意,在八旗內部,沖淡黜神機營「出旗」帶來的戾氣,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兒。
這班人,和對恭王不滿的旗人、宗室,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異的為肅順抱不平的暗流。
郭嵩燾一怔,連忙說道,「是!」
嗯,有點兒意思。
……
著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哪怕這個「巧婦」,是文博川、曹琢如這樣子的人,也不成!
「是,」明www•hetubook•com.com氏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那……我就陪王爺,小酌幾杯吧。」
呃,軒親王此舉,還有沒有什麼更多的深意呢?
恭親王掌國,推新政,辦洋務,那是被「吐槽」的狠了。
半空中彤雲密布,眼見又要下雪了。
頓了頓,「東西是派人送過來的?還是?——」
於是,關卓凡派人提前給宮裡和府里打了招呼:今兒個晚上,回府,不回宮了。
……
貪墨?嘿,拿這個說事兒,也殺不了人家的頭啊!
明氏笑道,「王爺操勞國事,這個點兒才回府,必定是已經餓了,我想著,當面問問清楚,王爺想吃些什麼?好趕緊叫廚下準備,等王爺換過了衣裳,就可以用膳了。」
「哦……什麼時候的事兒?」
有人說,怪了,想那恭老六左右,才智之士甚多,如文博川、曹琢如,都是一時之選,怎麼擬來擬去,擬了這麼一份漏洞百出的罪狀出來?
關卓凡微微一怔。
同時,通常情況下,「吐槽」新當政者的必然產物之一,就是對舊當政者的懷念——人們會自動過慮掉舊當政者的種種壞處,只記住他的好處。
車子進了二門,明氏已經在階下相候。
因為先頭插|進了旺察氏母子這和_圖_書檔子事兒,關卓凡估摸著,顧問委員會的「正事」辦結之後,無論如何,趕不及在宮門下鑰之前回宮了——當然,也可以叫開宮門,只是並沒有十足必要去破這個規矩,而且,如果回宮,十有八九,皇帝會推遲傳晚膳的時辰,空著肚子等他。
關卓凡一下車,就用微帶著埋怨的口吻說道,「哎喲!大冷的天兒,你何必跑到這兒來候著?」
只是,郭嵩燾還有一個疑惑:辛酉政變的當事人,可不止軒親王一人,而且,他並不是決策者,最核心的三位,其實是恭親王和慈安、慈禧兩位皇太后,那麼,不曉得這三位對軒親王的這個安排怎麼看呢?他們四位的意見,是一致的嗎?
「就是今兒下午,」明氏說道,「大致是申初的時候吧。」
「王爺愈來愈風雅了!」明氏含笑說道,「好,就火鍋!我去廚下看過了,有白魚、銀魚、榛雞、松雞、黃羊、鹿筋,還有冬筍、海帶……對了,庭田典侍送了一箱『清酒』過來,說是這個酒,日本那邊兒,只送來了兩箱,一箱進給了皇上——咱們的皇上;另一箱,就送到朝內北小街這兒來了,我想,吃火鍋,王爺倒是可拿來佐餐的。」
連「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是什麼意思https://www•hetubook•com•com,似乎也聽得懂啊?這個變化……什麼時候開始的?之前,我怎麼沒有什麼感覺?
這股為肅順抱不平的暗流,談不上多麼洶湧澎拜,畢竟,不管是不是同情他,真正喜歡肅順的人,幾乎沒有,可是,「人心鬱結」,也畢竟是個事實。
微微一頓,關卓凡說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就火鍋吧!」
於是,某些衛道之士,開始懷念起肅順的守舊了。
無論如何,軒親王發表了著名的「銀碗講話」之後,在如雷的掌聲中,軒親王對顧問委員會的「視察、慰問」,熱熱鬧鬧、圓圓滿滿的結束了。
「哎,生受你了!」
「庭田典侍自個兒親自送過來的。」
關卓凡一邊兒轉著念頭,一邊兒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清酒,我在日本的時候,倒是喝過不少,味道和咱們的酒,確實有些不同,也不同於洋人的葡萄酒、香檳酒,待一會兒,你多喝幾杯——你大約也還沒有吃飯吧?」
庭田典侍就是庭田嗣子,和櫻天皇的貼身女官,「典侍」是她的官位的名稱。
……
呃,還真是……
關卓凡心想,你才「風雅」呢,什麼「佐餐」、「小酌」,這一類的話,以前你可是不會說的呀?
「風雅?」關卓和-圖-書凡呵呵一笑,「我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
軒親王為辛酉政變當事人之一,肅順為他手擒,由他出面安排對肅順遺屬的照應,道理等同於查看肅順家產時文博川對征善、承善兩兄弟的「網開一面」、「法外施仁」,是十分合適的。
嗯,既是「雲里霧裡、胡謅一通」,這個……胡編亂造,那麼,再怎麼個「才智之士」,再怎麼個「一時之選」,也編不像、造不像啊!
回到朝內北小街,已是掌燈時分了。
總之,替肅順、載垣、端華等人定的八款罪名,沒有一款是真正站得住腳的,沒有一款是能真正叫人信服的。
人的心理,既奇怪,又現實:肅順在世的時候,受肅順的氣,吃肅順的虧,於是,惡也欲其死;等到肅順被砍了腦袋了,彼此的厲害衝突消失了,或者說,這個「厲害衝突」,已經轉移到新的當政者身上了——恭親王雖然殺掉了肅順,但是,抑滿揚漢、裁減八旗錢糧的政策,可是全盤的繼承了下來——就開始同情肅順受到的冤屈了。
正在浮想聯翩,關卓凡說話了,「肅豫庭的事情,咱們得空兒了再聊;今兒個,已經在旺察氏母子這兒耽擱了不少辰光了,咱們趕緊辦正事吧!」
本來,「貪墨」——多堂皇的罪名啊?而且,「以彼和_圖_書之道,還施彼身」,必然大快人心!這個……天道好還,報應不爽啊!可是……哼!硬是抓不到肅六的把柄!只好雲里霧裡,胡謅一通了!
……
嘿,這還不明白?肅順這個人,只是脾氣太壞,做人太霸道,說到正經辦差做事,卻都是照著文宗皇帝留下的規矩來的,沒有真正逾距的地方!所以,恭老六那邊兒,抓不到他真正的痛腳,只好胡編亂造了!——你看,連個「貪墨」什麼的都抓不到!
貪墨殺不了頭?哪個說的?你想一想戊午科場案!柏中堂不過收了十六兩的銀子,就叫肅順砍了頭了!那可是中堂!大學士!宰相!那可是……嘿,區區的十六兩銀子!這麼一點兒雞毛蒜皮,居然就要了宰相的腦袋!——嘿!莫說本朝從無這樣子的先例,就是考諸二十四史,有過這樣子的事兒嗎?
那就是……時間太倉促了,抓不住他貪墨的證據,只好像你說的,「雲里霧裡、胡謅一通」了!
難道……肅順真的是清官?
嗐!怎麼可能?肅六如果是清官,他熱河的大花園哪兒來的?他和端老四可比不了!他四哥是親王,他呢,說到底,閑散宗室一個罷了,早早兒的就分府別居,好不容易考封了一個輔國將軍,還是三等的,夠幹什麼吃的?他能有什麼家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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