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一零九章 英雄所見

巴斯蒂安上校對弗朗西斯教授和安鄴上尉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
弗朗西斯笑了一笑,「我是地理學家,某種意義上,這些也算是我的專業——」
「蝮蛇號」、「梅林號」在沱灢外海和「瑪麗公主號」匯和之後,安鄴和弗朗西斯就乘坐小艇,轉到了編隊旗艦「蝮蛇號」上。
客氣話說過了,隨即進行職責劃分:
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建議你雨季來越南旅行。」
就是補充物資之時——哪怕只是買幾筐雞蛋,也必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隨行護衛。
帶領援兵的,是一位叫做馬利·安鄴的上尉,大約二十八、九歲的樣子,不過,別看安上尉年紀不算大,軍銜不算高,在西貢軍界,卻是渾身金光閃閃的,不但被視為「印度支那通」,還被視為「中國通」。
這時,安鄴插嘴說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升龍,稍好一點,越南以海雲嶺分南北,北越地區,相對來說,四季更加分明一些,不像南越,一年之中,幾乎只分成旱季、雨季兩個季節。」
「這是阿爾瑪涅克白蘭地,」巴斯蒂安說道,「也許和干邑白蘭地的口味略有不同,不曉得您能不能喝的慣?」
為證明自己的觀點的正確,前年,在印度支那總督的資助下,安鄴參与組建了一支探險隊,任副隊長,從柬埔寨的桔井出發,溯湄公河北上。
巴斯蒂安一笑,「這是印度支那總督府的事情,不過,我個人當然支持——事實上,安鄴上尉,只要這一次順順噹噹的將升龍拿了下來,咱們對紅河做多少次的探測,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頓了頓,巴斯蒂安繼續說道,「話說回來,教授,您是第一次到越南來嗎?」
此即弗朗西斯所「顧問」者也。
……
既如此,紅河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天藍雲白,海風拂面,一群海鳥追逐著艦艉的浪花,飛舞盤旋。
「教授,請——」巴斯蒂安對著弗朗西斯舉了舉杯,「不曉得您在國內,喝開的是哪一種和圖書白蘭地呢?」
弗朗西斯不是軍人,參加「降龍行動」,並非其義務,可謂是次行動唯一的客人,作為行動的負責人,巴斯蒂安自然要對之表示歡迎和感謝;安鄴呢,雖然軍銜比巴斯蒂安低許多,是次行動亦歸巴斯蒂安節制,不過,到底是「西貢來人」,並非自己的直接下屬,作為行動的主官,對之也應該有個「態度」的。
安鄴的報告,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法國人對越南攻略的加速——不比湄公河流經整個印度支那,紅河出中國之後,只流經越南一國,想從紅河大舉進入中國,就一定先要搞定越南。
幾個軍人都不由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蝮蛇號」艦長丹尼斯少校統一指揮「蝮蛇號」、「梅林號」和「瑪麗公主號」組成的編隊,並負責對陸上的炮火攻擊和支援。
這一次的「降龍行動」,是自紅河入海口沿河上溯至升龍,拉格朗迪埃爾總督和穆勒將軍都認為,安鄴沿湄公河一路上溯的探險經驗,大有用武之地,因此,就派了安鄴管帶援兵,加入「降龍行動」。
「還習慣嗎?」
「是的,上校。」
同行的,還有那支「梅林號」護送的、剛剛「初步完成了任務」的「紅河勘探隊」的隊長弗朗西斯——他是以顧問的身份參加「升龍行動」的。
「梅林號」置之不理,我行我素,一路慢吞吞的駛去,該拋錨就拋錨,該放鉛錘就放鉛錘,越南人不敢強行阻攔,除了怒目而視,啥也做不了。
因為越南人的敵意,這一路,除了必要的物資補充之外,「梅林號」即便泊岸,也基本沒有什麼人上岸——岸上不比船上,安全難以保證,因此,「流域內的礦產分佈」的勘探,就付諸闕如了。
越南北圻的地方官員,對勘探隊的敵意很深,反覆申明,《壬戌條約之》中,許富浪沙人通航的,只有湄公河,並不包括紅河;更不見有許富浪沙人在北圻自行勘探礦產的條文,因此,請你們趕緊打道回府,以免和圖書彼此不便,甚至生出有傷兩國和好的事端來。
「不但熱,交通也非常不便,」巴斯蒂安說道,「有些地方,旱季是有路的,到了雨季,所謂的『路』,可就不見了。」
「還好——沒有我想象中的熱。」
原因呢,他有過一次非常牛掰的「壯行」——自柬埔寨的桔井出發,一路上溯,直至中國的上海。
「目下是越南最好的季節!」巴斯蒂安興緻勃勃的說道,「教授,您曉得的,越南一年分成旱、雨兩季,現在是旱季,如果是雨季——」
「熱?」
「潡河?」
有趣的是,雖然安鄴帶著他的探險隊,成功的由湄公河進入中國,然而,在寫給印度支那總督的報告里,他卻「打倒昨日之我」,得出了和自己原先所持觀點完全相反的結論——湄公河並不適合大規模通航,不論商業還是軍事,湄公河都不是一條理想的航道。
對這枚金質獎章,許多人是不服氣的:靠證明一條大多數人都認為行不通的路線確實是行不通的而獲上賞,這叫什麼事兒?
弗朗西斯並不是軍人,而是一位地理學家,水文亦是其專長,他的「紅河勘探隊」的主要任務,並非確定紅河是否可以「大規模」通航至中國,而是勘測紅河越南段的水文,以及流域內的礦產分佈——其實,就是為了進一步的「北圻攻略」做準備。
頓了頓,「就是旱季,也分涼季和熱季,現在還處於涼季,但是,下個月,就將進入熱季了——旱季的熱季,熱起來,較之雨季,不遑多讓呢!」
微微一頓,「廣安在潡河入海口的北側,我以為,還不如在潡河入海口的另一側——南側,另覓新址,從無到有的建立一個新口岸呢!」
不過,對於「降龍行動」來說,「紅河勘探隊」掌握的信息,暫時也夠用了——越池在升龍的上游,即是說,紅河口至升龍的這段水文,已經弄清楚了。
關於如何由印度支那進入中國,一直有兩種意見,主流意見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沿紅河上溯,進入中國雲南,但也有不少人認為,沿湄公河上溯,亦可以進入中國,安鄴便屬於「湄公河派」。
「謝謝,上校——」弗朗西斯也舉起了杯,「是干邑白蘭地。」
「是的,教授,」安鄴說道,「不過,即便是在枯期,越南河流的水量,依舊是豐沛的;到了汛期,水量就過於豐沛了——不少河段,反倒不宜通航了。」
「這麼說,」弗朗西斯說道,「越南的河流,汛期、枯期的分野,也是十分分明的嘍?」
「上阿爾瑪涅克是阿爾瑪涅克白蘭地最好的產區,」弗朗西斯說道,「上校,能夠在去國萬里之遙的東南亞喝到如此佳釀,我很感慨。」
勉強達到越池,河面愈來愈窄,周圍越南兵船出沒,也愈來愈頻繁了,勘探隊評估,再往前去,衝突可能難以避免,雖然沒什麼可怕的,不過,一旦發生了衝突,「勘探」什麼的,就談不上了——此行到底不是來打仗的,於是,只好打住、掉頭。
所謂「初步完成任務」,是說弗朗西斯這一趟,大約只完成了紅河越南段二分之一的水文的勘測——由紅河口上溯至越池;至於「流域內的礦產分佈」的勘探,這一回,就基本欠奉了。
這點陣圖尼森中尉,在本書中,也是出過場的:
之所以不甚順利,不是技術原因,而是政治原因。
愜意呀!
「您的欣賞,我的榮幸!」
弗朗西斯點點頭,「阿爾瑪涅克白蘭地和干邑白蘭地的口味,確實略有不同——二者除了蒸餾方式有別之外,貯酒用的木桶,也是不同的。」
說著,抿了一口酒,微眯著眼睛,回味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說道,「按照產地劃分,阿爾瑪涅克白蘭地可分為上阿爾瑪涅克、特那勒茲、下阿爾瑪涅克三種,我想,這應該是上阿爾瑪涅克白蘭地。」
「榮盛商行事件」發生的時候,因為連長染了疫病,送去西貢就醫,圖尼森正署理連長;「降龍行動」,沱灢駐軍傾巢而和_圖_書出,可是,總得留個人看家,並管帶過來「換防」的那個連呀?這個差使,派給了另一位連長,於是,圖尼森就成了參加「降龍行動」的海軍陸戰隊中軍銜最高的一位了。
「是的,」巴斯蒂安說道,「任重道遠啊!」
「教授,」巴斯蒂安贊道,「您真是博學!——啊,我的意思是,在您的專業之外,您也是如此的淵博!」
微微一頓,「干邑白蘭地用的是白橡木桶,阿爾瑪涅克白蘭地用的是黑橡木桶——阿爾瑪涅克當地產的黑橡木,酒桶的質材,會對酒的味道產生一定影響——黑橡木所含的丹寧酸成分較多。」
「榮盛商行事件」引發了「春紅樓事件」,「春紅樓事件」成為「降龍行動」的導火索,某種意義上,今日之種種,皆肇端于這點陣圖尼森中尉了。
巴斯蒂安上校抓總。
……
一切安排妥當,巴斯蒂安上校邀請弗朗西斯教授和幾位軍事主官到「蝮蛇號」的艦長甲板上「小酌」。
進入中國之後,安鄴沒有止步,由雲南而四川,由瀾滄江而長江,然後沿著長江,一路東去,最終抵達了上海。
「這麼說,」弗朗西斯說道,「在這塊新的海外屬土上,我們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尤其是基礎設施方面。」
說到這兒,看向巴斯蒂安,「所以,我認為,還應該再組織一次對汛期紅河水文的探測。」
弗蘭西斯微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安鄴說道,「在越南,幾乎每一條河流——較大的河流,每一年,都要發生洪水,只是規模大小不同罷了。」
不過,從柬埔寨一路走到上海,確實也不大容易,好吧,好吧,算你啦。
巴斯蒂安不由大笑,「好!教授!您真正了不起!——我不敢再班門弄斧了!」
沱灢的海軍陸戰隊,一共是兩個連,圖尼森的本職是副連長,這頂登陸部隊副指揮的帽子,本來是落不到他的頭上的,不過,架不住圖尼森中尉的「運氣」好呀!
一路過了升龍,越南人忍無可忍,開始設置河柵,試和圖書圖阻止法國人繼續前行,火藥味兒愈來愈濃。
勤務兵開了一大支白蘭地,替幾位長官一一斟上了。
於是,圖中尉做登陸部隊的副指揮,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是啊!」安鄴說道,「潡河在廣安入海,在升龍和紅河交匯,如果大噸位的船隻,可以沿潡河上溯至升龍,則紅河三角洲的航運——海運、河運,就真的連成一體、四通八達了!」
三個中國兵都受傷甚重,其中一個脾臟破裂,幾乎性命不保。
因為是次勘察所作之貢獻,安鄴還被英國皇家地理學會授予金質獎章——此前文「金光閃閃」之謂也。
說著,看向弗朗西斯,「還有教授,到時候,您可以繼續您的北圻礦產分佈勘探的工作——至少,在紅河三角洲一帶,您將暢行無阻。」
唉,這條路,俺走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榮盛商行事件」中,就是他帶了十幾個兵,出來找場子,趕到「榮盛商行」之時,剛剛好碰上三個中國兵趕著滿載鮮牛肉的大車,駛出商行大門,於是一擁而上,將三人扯下車來,一頓暴打。
「還有潡河!」安鄴來勁兒了,「我認為,應該搞搞清楚,潡河的航運價值——大噸位的船隻,是否可以沿潡河上溯至升龍?」
六百二十名登陸部隊,包括兩個連的海軍陸戰隊、一個連的輕步兵、一百名阿爾及利亞輕步兵、一百名安南「狙擊手」,由安鄴上尉指揮,圖尼森中尉副之。
安鄴眼中倏然放出光來,猛一拍大腿,「不錯!——英雄所見略同!」
廣安北距紅河入海口約一百公里左右。
「說起廣安——」丹尼斯少校終於找到插嘴的機會了,「我不曉得《西貢條約》為什麼要將之列為通商口岸?實話實說,我以為,即便大噸位的船隻可以沿潡河上溯至升龍,廣安也不算一個理想的口岸——」
半路上,隊長特拉格萊中校染病身亡,安鄴沒有氣餒,接任隊長職務,鼓舞士氣,繼續北上,終於闖進了中國。
弗朗西斯點了點頭,「我明白——洪水。」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