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一三六章 那TM是以前!

博羅內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應該不至於——交趾支那總督府在順化、在北圻,都有自己的線人,就算巴斯蒂安、丹尼斯他們全軍覆沒了,也會另有人把消息傳回西貢的——只是,無論如何,快不過中國人了!」
以博羅內的脾性,還不幾乎憋炸了他?
因此,博羅內想,「還是先看一看」——看看對方接下來會提供什麼更有價值的情報?反正,想來對方多少都會把事情說的更加嚴重些,以便引起法國方面的足夠的重視,對方說的時間線——「今年之內」,應該理解為「最快今年之內」——一切盡來得及。
真正欺人太甚!
這個事兒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博羅內這個懊惱啊!
然後,再補上一拳,砸他個滿臉開花!
那位外務部司官一出門,便聽到門后屋內「嘩啦啦」一聲大響——大約是掀翻了一張椅子或桌子什麼的。
這份「抗議照會」,將以下事實板上釘釘了:
這種姿態,難道不是一向為我大法蘭西對待「落後國家」之專利嗎?
克萊芒沒有去管一地的狼藉,趕緊先把那張「該死的紙」撿了起來。
當時,他和克萊芒兩人,經過一大輪的分析,已經認可了桂俊的「告解」的真實性:關逸軒確實準備「發瘋」——發動對法國的戰爭!可是,在要不要向巴黎彙報這個問題上,討論來,討論去,結果卻是——
「傳言也有傳言的價值!」克萊芒打斷了上司的話,「譬如,前些日子,庄湯尼說的那個叫桂俊的——」
唉!如果自己第一和圖書時間將桂俊的「告解」報告了巴黎,就算是「上頭」不以為意,不採取任何實質性的措施——其實,不當回事兒更好!如是,現在,不就可以證明自己遠見卓識,非庸人可及了嗎?
克萊芒雖然不曉得「抗議照會」上寫了些什麼,不過,看公使閣下的反應,上頭一定沒有什麼好話,他是曉得博公使之行事為人的,很擔心他一個按耐不住,將「抗議照會」照中國外交官的臉砸過去——那可就要掀起絕大的外交風波了!
這個意見,克萊芒也同意了。
事實是,博公使先一腳踢翻了一張椅子,接著兩條胳膊一揚,又掀翻了一張桌子。
通觀全文,不但是勝利者的口吻,還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勝利者的口吻:什麼「懸崖勒馬」,什麼「做出保證,永不再犯」——就跟訓孫子似的!
自己不就可以慷慨激昂,痛詆巴黎老爺們的顢頇了嗎?
可是,眼下,忍得了也好,忍不了也好,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搞清楚狀況!
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是!」
還有,什麼「支付俘虜營的相關費用」——他娘的!從古至今,有叫犯人自己出坐牢的錢的嗎?!
只看到一半,博羅內臉就漲紅了,腦子裡「轟轟」作響。
可是,中國人明顯是蓄謀已久啊!
過了片刻,博羅內煩躁的搖了搖頭,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從腦子裡甩出去,「西貢那邊兒就這樣,至於巴黎那邊兒——」
第三,賠償中國的軍費和越南的損失,並支付俘虜營的相關費用www.hetubook.com.com
博羅內胸膛起伏,愈來愈急促;嘴巴微張,歪斜的愈來愈厲害;眼中的光芒,愈來愈盛,幾乎就要燃燒起來一般,克萊芒感覺,公使閣下就要失控了,正想說話,只聽博公使大吼一聲:「送客!」
可是,目下,什麼都不曉得。
事實上,何止於南寧?廣西境內的電報線路,已經修到了中越邊境的鎮南關和海邊兒的防城啦!
你看,什麼「俘虜營」,什麼「許貴國贖回『蝮蛇號』、『梅林號』、『瑪麗公主號』等二艦一船」——中國人宣稱的「無一人片板逸出」,不但不是「信口開河」,甚至,或許,竟連「誇大事實」也不算!
暴跳如雷一輪之後,博羅內的憤懣,總算略略發泄了一些,深深透一口大氣,說道:「發電報!兩份!一份給西貢,問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兒?!一份給巴黎——把這個『抗議照會』轉給外交部!兩樣都不能耽擱,趕緊的!」
真是除了「送客」二字,再無第三字可出口了。
第四,做出保證,永不再犯。
這倆後知後覺的法國佬!
第一,懸崖勒馬。
真正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頓了頓,「中國的電報線路,好像已經修到了南寧府——升龍到南寧,比到西貢要近得多!就是走海路,升龍到香港,也比到西貢要近不少!」
看過了,克一秘的臉色,也變得鐵青了。
原因呢:桂俊背後的那位「尊貴的人士」,面目模糊,也沒有提供任何調兵遣將的細節,巴黎方面不可能僅僅因和_圖_書為一個普通奉教旗人的幾句話,就接受「中國政府即將對法蘭西發動大規模的戰爭」的說法,並做出相關因應。
「是!」克萊芒說道,「還有,果真如中國人吹噓的那樣……『無一人片板逸出』,西貢方面,還不曉得怎樣才能收到升龍戰況的消息?可別像咱們這樣——」
初初聽到「抗議照會」四個字,博羅內還本能的興奮了一下,原因呢,照以往的經驗,法蘭西帝國接到「落後國家」的「抗議照會」,十有八九,都是法蘭西欺負了人家,佔了人家的便宜,「落後國家」乃提出抗議——包括以前的中國。
以上四條,請貴國政府於一個月內,予以答覆。
「還有,」博羅內微微咬著牙,「給庄湯尼送個信兒,請他今天晚上過公使館一趟。」
現在,事實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還不能跟人說,我之前已經獲得了相關的情報——嗯?你既已經得到了相關的情報,為什麼不向上級報告?輕忽至此,要負什麼責任?哼!
第一,法軍強闖紅河,炮擊升龍,等同撕毀《壬戌和約》。
誰成想,中國人這麼快就動手了?!
最可氣的是那個「又及」——「金額以伊等之購置價並計入歷年通貨膨脹為準」?!
不過,博羅內馬上就發現,那是「以前」。
確實,中國人的這份「抗議照會」,不但挑釁,還是侮辱。
語氣猶豫了,「傳言畢竟只是傳言——」
是啊,不知不覺的,中國人已經修了這麼多的電報線路——以前怎麼不覺得呢?
「中國人居然已經把m.hetubook.com.com電報修到了南寧!」克萊芒皺著眉頭,「不知不覺的,中國人居然已經修了這麼多的電報線路!——哎,以前怎麼不覺得啊?」
又及:許貴國贖回「蝮蛇號」、「梅林號」、「瑪麗公主號」等二艦一船,金額以伊等之購置價並計入歷年通貨膨脹為準。
雙眼圓睜,額頭青筋暴起,臉上忽青忽紅,嘴角不斷抽動,以致整張嘴都歪向了一邊兒,顯得異常猙獰。
一場海戰過後,即便勝者,亦會傷痕纍纍,何況敗者?退一萬步,就算「蝮蛇號」、「梅林號」、「瑪麗公主號」皆完好無損,還有折舊費呢?你他娘的居然要把這三條舊船、破船當做新船賣回給我們?!還得算上通脹?!
博羅內怔了一怔,不由就茫然若失了。
克萊芒應了一聲,然後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懷疑,目下,西貢那邊兒,說不定還不如咱們呢——交趾支那總督府說不定還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升龍戰況的信息呢!」
第二,是次軍事行動,確實遭受了極慘重的失敗。
呃,不對!先動手的,是拉格朗迪埃爾、穆勒那班混蛋!
等一等再說。
「好吧,」博羅內終於點了點頭,「就照你說的辦,『邸報』出來了,再補發一份電報。」
現要求法國政府:
這個鬱悶啊!
對於這兩個「等同」,中國政府給予最強烈的譴責,提出最嚴正的抗議!
今夕何夕,居然……乾坤顛倒了?!
第一,西貢確實在沒有知照駐華公使館——甚至可能也沒有向巴黎請示——的情況下,發動了對升龍的軍事行和-圖-書動。
簡直想找一塊豆腐,一頭撞上去了!
這簡直就不止於「挑釁」和「侮辱」,而是「調笑」了!
敗仗已經難以想象,敗的如此之慘,更是不可思議——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法軍不做任何溝通、交涉,即對協守升龍的中國軍隊發動攻擊,等同不宣而戰。
微微一頓,「還有,北京的關於升龍戰況的種種傳言,要不要梳理一下,一併報告巴黎?畢竟,中國政府的『邸報』,最快也得一、兩天之後才能看的到。」
在克萊芒和那位致送「抗議照會」的中國外務部司官眼中,公使閣下之形容,十分可怖:
博羅內心煩意亂,踱了幾步,站住了,「給西貢的電報照發,附上那份『抗議照會』——不過,唉!你說的對,目下,拉格朗迪埃爾、穆勒他們,對升龍的戰況,很可能還一無所知呢!」
說到這兒,打住了。
待他看完了,全身上下,連同拿著「抗議照會」的雙手,都不可自控的顫抖起來了。
「抗議照會」大意如下:
不然,別的不說,單說一點——中國軍隊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跑到升龍去?
第二,對中國和越南做出正式的道歉。
事實上,短短的幾分鐘里,博羅內確實起了不止一次這樣的念頭:將手中這張該死的紙攥成一團、擲到中國人那張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的臉上!
這是最叫博羅內憤懣的——因為未從己方得到任何升龍之役的消息,一切皆茫然無所知,所以,對於中國人的挑釁和侮辱,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回應——連「不接受抗議」這種話都沒法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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