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說話的，是聖母皇太后。
榮安做了皇帝之後，關卓凡在兩個妻子之間，明顯不再能夠「一碗水端平」了，大部分的「夫妻生活」，都是和皇帝一塊兒過的，他並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而是實在沒有法子——慈安說的一點兒不錯，皇嗣之重，關係社稷，過於九鼎，他一定要「集中精力」，先把皇嗣的問題解決了，才能及其餘。
慈禧、慈安對視一眼，彼此會意，慈禧轉向敦柔，「還有幾齣戲？」
「我想，」慈禧認認真真的說道，「你得儘快將楠本稻叫進京里來了。」
頓了頓，「我和露易絲離開之後，一切演出，都應該按原計劃進行，不然，我和露易絲，會深感不安。」
「是啊！」慈禧介面，「再者說了，咱們也不能虧待楠本稻的——這樣吧，我們姐兒倆做主，只要皇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第一，她的四品『恭人』，升三品『令人』；第二，婦科醫院那一塊兒，除了上海的，我們姐兒倆拿自己的梯己，替她在北京這兒辦多一間『分院』，如何？」
「臣在！」
關卓凡也無暇細想，說道：「是，臣謹遵懿旨。」
慈安附和，「就是！——就這麼定了吧！你呢，也放心！高子在我們姐兒倆這兒獃
和-圖-書著，虧不著她！只有她的好處！」
現在好了，他可以開始彌補對敦柔的虧欠了！
這句「你還真是好本事」，純屬調侃，可是，呃——
維多利亞公主姊妹再次對著兩宮皇太後行禮，「恭喜兩位皇太后！」
「回皇額娘，」敦柔說道，「《白門樓》之後，還有兩出，一出孫菊仙的《二進宮》，一出筱紫雲的《玉堂春》。」
「敦妞兒先留在這兒，替我們姐兒倆照應著；你將兩位貴客送回國賓館，就趕緊回宮吧！」
頓了頓，「哦，對了，楠本稻有個女兒，叫做高子的，是吧？」
關卓凡微微一怔，「是。」
楠本稻雖然已經有了「恭人」的身份，但到底是平頭百姓出身，楠本高子若做了兩宮皇太后的近侍，立即身價百倍，出了頤和園，便可以和宗室貴女相敵了。
「都撤了吧！」
見主人家面有難色，維多利亞公主馬上意識到問題所在了，立即再次站起身來，說道：「今日承蒙兩位皇太后盛情款待，視聽之娛，十分盡興，我和露易絲，也多少有些累了，想向兩位皇太后請假，早些回國賓館歇息，改日再來給兩位皇太后請安。」
「呃……是！臣謹遵懿旨！」
「是！m.hetubook.com.com」
慈安、慈禧同時將手讓了一讓，慈安笑道：「同喜！同喜！」
關卓凡暗暗透了口氣，放下了心。
關卓凡這才醒悟過來，暗叫慚愧，自己居然忘了旁邊兒還有兩位貴客！真正是被喜悅沖昏了頭了！
這倒是。
他馬上轉向敦柔，歉然一笑。
微微一頓，還是正對著慈安，不過，目光卻飄向關卓凡，「這兩天，皇上的御體，不是有點兒不大舒服嗎？——嗐，那是害喜呢！」
不過，現場與此事直接相關之人等，個個都在經受著巨大的情感的衝擊，也沒有人覺得慈安的玩笑有多麼出格。
關卓凡還沒來得及答話，慈安又搶在裡頭了，「對，對！北京這兒辦婦科醫院，你不是怕有些冬烘腦袋反對嗎？這個事兒，也包在我們姐兒倆身上！但凡有說三道四的，你叫他來找我們姐兒倆，我們姐兒倆替你給他啐回去——哪怕是親王呢！」
關卓凡躊躇了一下，「上海那邊兒，楠本稻正在忙婦科醫院的事兒……」
原先擔心敦柔吃味的，但見敦柔也是滿臉歡容的樣子，看見丈夫轉過頭來了，更是粲然一笑，猶如春花之綻。
關卓凡身子一顫，幾乎就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之間，口乾舌燥，心也和_圖_書「怦怦」的跳了起來。
一聽要撤戲，維多利亞公主趕緊說道，「不必！不必！請不要因為我和露易絲的早退而更改演出計劃！想來，這些可敬的藝術家，為了這次精彩的演出，一定準備了許久，而且，能夠為兩位皇太后演出，也是他們至高的榮耀！就這麼撤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關卓凡更是咧嘴傻笑，不曉得該怎麼應答慈安的「誇獎」？
微微一頓，「關卓凡！」
這個「歉然」，不止於黃玉敬進來之後，他一直沒有顧得上「照應」敦柔，箇中原因是什麼，也不必多說了。
「對了，」維多利亞公主說道，「我想，皇帝陛下既然有喜了，輔政王殿下……該趕緊趕回宮去吧！」
慈禧、慈安再次對視一眼，皆微微頷首，慈禧說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關卓凡一怔，還沒來得及答話，慈安已經一迭聲的說道，「對，對，對！妹妹想的真是周到！是得趕緊把楠本稻叫過來！關卓凡，你今兒晚上就打電報，叫楠本稻趕緊進京！最好明兒就動身！愈快愈好！」
「這是應該的，」慈禧說道，「叫人幹活兒，不得對人好點兒？」
微微一頓，「臣代楠本稻謝過兩位皇太后的恩典。和-圖-書」
微微一頓，「啊，我這麼說也不大妥當，我不是說楠本稻目下做的事兒不重要，而是……凡事總有個輕急緩重嘛！」
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正待說話，慈安已經搶在裡頭了，「皇帝有喜了？——確實嗎？」
第一，母后皇太后從來不開這樣子的玩笑；第二，這是什麼場合？就開這樣的玩笑，也不能在這樣子的場合開啊！
這個念頭，兩宮皇太后和關卓凡自己，都是有的，不過，作為主人，自己是不可以開這個口的——關卓凡是「地陪」兼「通譯」，他自個兒跑掉了，將客人丟在這兒，算怎麼一回事兒？
「關卓凡！」慈安轉向關卓凡，滿臉笑意，春光燦爛，「你聽到了沒有？皇帝有喜了！——你還真是好本事！」
轉念一想，這個「同喜」，未必十分合適，於是又改成，「託福！託福！」
慈禧微微透一口氣，轉身對著維多利亞公主姊妹，微笑說道：「咱們自個兒在這兒說了一大篇兒，客人還不曉得怎麼回事兒呢！」
「謝謝」說完，關卓凡忽然想起，還有一個極重要的人物，自己一直沒有「照應」呢！
關卓凡又是一怔：這是什麼路數？
連忙對著維多利亞公主和露易絲公主致歉，然後將事由說了。
「關卓凡！」hｔｔｐs://ｍ•ｈeｔｕｂｏｏk•coｍ•cｏｍ
「回太后，」黃玉敬滿臉堆笑，「確實！確確實實！太醫院院使王守正、左院判魏吉恩、右院判韓一翰，幾個頂尖兒的太醫都請過脈了，大伙兒的看法一模一樣——皇上的脈象，是不折不扣的喜脈，再不能弄錯的！」
可見，母后皇太后實在是高興壞了！已經「口不擇言」了！
關卓凡回過神兒來，「臣在！」
話沒說完，就叫慈安打斷了，「嗐！你分不清孰輕孰重嗎？皇嗣關係社稷，那個……九鼎之重！區區一個婦科醫院，怎麼能夠相提並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關卓凡只好說道：「是，臣謹遵懿旨。」
維多利亞公主和露易絲公主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然後站起身來，對著關卓凡，斂衽為禮，「恭喜輔政王殿下！」
「楠本稻這一回進京，」慈禧說道，「少說也得呆上一年，叫人家母女分隔整整一年，也不大好，這樣吧，你叫楠本稻把高子也帶上，到了北京，不必她自個兒操心高子的衣食住行——也不必你輔政王操心，就把高子放在我們姐兒倆這兒好了，我們姐兒倆替她照應著，叫她一切都放心好了！」
關卓凡翻譯過去，就是「謝謝！謝謝！」了。
聲音里透著莫名的驚喜，甚至都有點兒發顫了。
關卓凡趕緊長揖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