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一九零章 宣戰!宣戰!

「沃邦號」雖然傷亡慘重,較之岸上的第七連,還算好了——第七連一共死了十九個人,幾乎七去其一,同正經打了一場惡仗,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此時此刻,三條中國軍艦,不是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對「沃邦號」形成了一個……九十多度的半包圍了嗎?
桅盤高聳,港口空曠,都利於槍聲傳播,深夜之中,萬籟俱靜,那一聲大響,尤其動人心魄,於是,船上、岸上,皆一片混亂。
哪兒不對勁兒不曉得,可是,同阿爾貝少校一樣,只挨了一輪炮擊,雅涅克中尉便得出了相同的結論:這個仗,沒法兒打了!
雅涅克中尉和第七連的士兵們正在對海上的變故瞠目結舌,中國「欽使護衛團」派人送來了口信:
大副一邊繼續往「豬玀」身上招呼他的無影腳,一邊破口大罵,「你這隻從婊子屁|眼兒里鑽出來的笨驢!陰溝里的臭蟲!若中國人真的打過來了,你不被中國人打死,就得去『走跳板』了!」
整個會議廳都回蕩著皇帝陛下的咆哮聲:「我要讓中國人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是沒有關係的啦!你們看,中國人的炮位和我們的駐地的距離,明顯超過了有效射程——所以,當然不是來攻打我們的啦!
在半空中的時候,他看見一隻斷手,在頭頂瘋狂的打著轉兒——
不對勁兒啊!
雅涅克中尉拒絕了。
他娘的,總算解脫了!
更加沒有想到,中國人的攻擊計劃,昨天傍晚就定了下來,同己方的「夜和*圖*書驚」,其實沒有任何的關係。
直到天色微曙,才終於搞清楚了:中國人並沒有打過來,更沒有「打進來」,熱鬧了這許久,原來一直在自相殘殺。
不好!
哦……
……
那他們是來幹嘛呢?
「沃邦號」的大副巡崗,經過前桅杆下的時候,隱約覺得上面桅盤情形有異,他老人家不憚繁鉅,親自爬了上去,一看,果然,那個負責瞭望警戒的水手,正安然箕坐,背倚桅盤內壁,呼呼大睡,口涎長流,鼾聲響亮——就是自己方才在甲板上聽到的異聲了。
人同此心,兼之瞎折騰了幾個鐘頭,個個精疲力竭,又忙著救死扶傷,因此,對於中國人的「異動」的反應,便異常之遲鈍了——
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一腳踢了過去,大吼:「豬玀!」
話音未落,三條中國軍艦的側舷,便冒出了一團團的白煙,十數枚炮彈,幾乎同時脫膛而出,轟轟然巨響之中,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呼嘯著撲向「沃邦號」。
於是,雅涅克中尉和阿爾貝少校做出了相同的決定:投降。
娘的,糟了!
實力懸殊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打的著你,你打不著他!
咦,這是往哪兒打炮呢?往我們這兒嗎?不能吧?打不著我們呀!
嗯,他們來是為了防備我們出去打他們嘛!
「土倫事變」——法方稱之為「沱灢事變」——是早上七點鐘前後發生的,八個小時之後——巴黎時間上午九點鐘和-圖-書,法蘭西帝國政府正式對中國宣戰。
這個仗,還怎麼打?!
中國人的炮彈——怎麼可以飛的如此之遠?!
呃……
於是,不及穿好衣服,便開槍「還擊」。
哎,不對,不對——
甚至,「中國人打進來了!」
《告萬國書》只看到一半,拿破崙三世就決定對中國宣戰了。
這場「夜驚」,總算告一段落,可是,已經傷亡慘重——
算錯距離了?中國人測距的功夫,不會這麼渣吧?
茶山半島的中國陸軍,開出營門,最前頭的,是十幾門大炮。
不過,阿爾貝少校神明未衰,昏厥過去之前,一伸右手,抓過一個水兵,大吼:「我命令——掛白旗!投降!……」
「啪」一聲,那隻斷手,摔在了頭部的右側,阿爾貝少校下意識的往左一讓,覷到了自己的左臂——肘部以下,都不見了。
最後一個,死因古怪——混亂之中,被人擠下了海,淹死了。
港口風平浪靜,不比外海風高浪急,身為一個水兵,居然能被淹死,也算奇葩,大約宿醉未醒,糊裡糊塗之中,失足落海,就再也浮不上來了。
三條中國軍艦迅速調整姿態,都以側舷對正了「沃邦號」,阿爾貝少校的腦海中,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阿爾貝少校很清楚,「沃邦號」無力承受第二輪炮擊了。
瞭望手總算搞清楚了,揍他的不是中國人,而是敬愛的大副大人,他舔了一下嘴唇,正待自辨,嘴裏卻是一股子hetubook.com.com咸腥味兒——那是他自己的血——不曉得是鼻子還是嘴巴被踢爛了。
「沃邦號」上,碎片迸濺,血肉橫飛,火光四起,濃煙滾滾。
看著一個士兵拚命的揮動著白旗,雅涅克中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竟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哪兒腳步紛沓,哪兒人影幢幢,就往哪兒打!
十分鐘之後,中國人的炮兵陣地上,冒出了一股股白煙。
聽了下邊兒這群各懷心思的混蛋忽悠,弄了一個什麼「十二條」出來濫竽充數,才致有這個《告萬國書》的奇恥大辱!
我操!
「沃邦號」的鍋爐,還沒有生火,這個仗,根本沒法兒打!甚至,跑都沒法兒跑——除了鍋爐沒生火,中國人還堵著港口呢!
較之肉體的傷痛,內心的沮喪,更加難熬,看著慘烈的「戰況」,他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槍——我他娘的怎麼這麼倒霉?!攤上了這麼一件鬼差使?!
操,這隻手,還真是老子的!
這個念頭剛剛轉過,他便昏厥了過去。
這……
阿爾貝少校大吼:「準備戰鬥!」
御前會議只是走了走形式,連最不贊成對中國開戰的勒伯夫將軍也一聲不吭的投了贊成票——這個時候做仗馬之鳴,只怕立即會被免去陸軍部長的職務吧!
船上,連同大副和那個始作俑者的瞭望手在內,一共死了七個人。
這……
那個水手「哎喲」一聲,兩隻手胡亂撲騰,惶然驚呼,「中國人打過來了!中國人打過來了!」
其餘https://www.hetubook.com.com五個,有三個是死於瞭望手之手——他爬下桅杆之後,狀若瘋狂,見人就開槍,子彈打光了,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阿爾貝少校本人,亦為遲鈍付出了代價——一枚炮彈擊中了艦橋,他被氣浪高高掀起,重重的拋到到了甲板上。
誰的?自己的嗎?
法軍並非沒有留意到這些「異動」,卻以為,己方槍聲大作,直亂了半夜,中國人如此動作,是「正常因應」、「以備萬一」,並沒有想到,中國軍隊即將發動攻擊。
中國人大可一直呆在「射程」之外,一直發炮,一直到將自己這百來號人都轟成了渣或者打到再也沒有炮彈可用了,再從容的發起「衝鋒」——到時候,所謂「衝鋒」,不過就是過來撿拾自己的骨頭,以及收集還未被炸碎的戰利品罷了!
突然之間,一股子邪火騰的竄上了腦門兒,無可自控,他猛地抓起擱在一旁的步槍,對準大副的胸膛,扣動了扳機。
命你部立即無條件投降!
不過,這個宣戰,和「土倫事變」沒有什麼關係,此時,莫說巴黎,就是西貢,也不曉得土倫發生了什麼。
或者,這一輪「空炮」,只是嚇唬我們?這個……以示警告?
倉促之下,混亂之中,到處黑漆麻乎的,往哪兒「還擊」呢?
連長雅涅克中尉也受了傷——右臂中彈,幸好沒傷著骨頭。
三條中國軍艦,一一生火、解纜,其中兩條,向外港駛去。
明擺著的——
在法國人精疲力竭的收拾「夜驚」的殘局時,中和_圖_書國人正在做充分的戰前準備;昨天晚上,又已對具體的技戰術做了反覆的推演;最關鍵的是——距離太近了!因此,對於三條中國軍艦來說,「沃邦號」就是一條活生生的靶船,根本無需做任何「校正射擊」,只第一輪炮擊,所有的炮彈,便幾乎都準確的命中了目標。
至於郎東元帥之流,激動的簡直要捶桌子了。
岸上的第七連,紛紛從睡夢中驚醒,不止一個人,像那個瞭望手一樣,大呼:「中國人打過來了!」
海上,兩條駛出港口的中國軍艦,掉了一個頭,再次進港,法國人還奇怪呢:中國人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想幹什麼呢?
有一個是被流彈擊中而死——誰射出的「流彈」,就不可考了。
兩門「拿破崙炮」都變成了擺設,「夏賽波步槍」都變成了燒火棍!
使者沒有多說一句話,掉頭就走。
「砰」一聲大響,不曉得是大副大人踢打下屬的動作太舒展、太飄忽了,還是子彈的力量太猛了,他一個筋斗,打桅盤上翻了出去,凌空直墜,結結實實的摔在了甲板上,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彈了。
他後悔死了——早就該宣戰了!
一枚又一枚炮彈,飛進了軍營,頓時,房塌屋陷,人仰馬翻。
營地一片狼藉,到處血跡斑斑,傷者的呻|吟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當然,最激動的,還是拿破崙三世本人。
直到這兩條軍艦一左一右,分了開來,原先沒挪窩的那條軍艦也開始離開泊位了,「沃邦號」艦長阿爾貝少校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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