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三三六章 請兇犯對號入座!

哎,介個簡直就是「神跡」啊!
誰能夠從中國政府和世界各國的交惡中獲利呢?
「對於阿歷桑德羅神父、文通譯和王雜役之不幸遭遇,我們深感悲痛!同時,亦不由發出衷心讚歎:若非對上主抱有最虔誠的信仰和依戀,阿歷桑德羅神父如何能夠以超愈常人之毅力,強忍劇痛,終而投入聖母之懷抱?」
「中國政府正在辦洋務、行新政,敞開國門,交通萬國,此諸君所深知也。」
「中國在世界上,也有自己的敵人」——目下,這個「敵人」,舍法蘭西其誰?
「諸君深知,中國政府在推行新政的過程中,許多既得利益者之利益多有動搖,其中有認清形勢、接受現實者,但也有始終憤懣不平、時刻尋機反攻倒算者,這種人,對泰西人,未必真想『見一個、殺一個』,然而,對於主持新政之當政者,卻是惡也欲其死!」
「『南堂』不幸而為兇犯破壞中國和泰西各國友好關係之工具,阿歷桑德羅神父、文通譯、王雜役不幸而m.hetubook.com.com為兇犯惡行之犧牲!」
看到這兒,不止一位讀者,不由自主的劃了一個十字,「哈利路亞!」
「而據我們對於輿情的掌握,民間是否存在這種極端勢力,也是很值得懷疑的。」
還有,中國的教務,歸法蘭西代管,果如此,法蘭西不成了監守自盜、賊喊捉賊?!
這是何其嚴重的指控?!
歡喜讚歎,此之謂也!
「悲而怒」既無,「怒而啥啥」的,自然就更加木有啦。
然而,一經錢尚書的「神來之筆」,阿歷桑德羅的慘死,立即「升華」到了「虔誠」、「信仰」、「依戀」、「毅力」、「懷抱」的層面,「驚而悲」則有,「悲而怒」則無——變成了「悲而讚歎」乃至「悲而歡喜」了!
再說國外。
「中國在世界上,也有自己的敵人。」
有了這個「同理心」打底,再往下看,感覺就不一樣了——中國政府好像變成了「自己人」,不論說什麼,聽起來,都更順耳www•hetubook•com.com、更容易接受了。
這——
「中國的敵人,自然希望除自己之外,中國樹敵愈多愈好——若中國自絕於文明世界之外,以至於各國聯手謀中,那就最好不過了!」
對案發現場的描述,則儘力客觀,無所隱晦,包括:
「則兇犯犯案並以『扶清滅洋,殺盡洋夷』張揚,其本意,實在於藉此挑撥中國政府和世界各國之友好關係,從中漁利也!」
對於第一個發現了阿神父的「虔誠」、「信仰」、「依戀」、「毅力」,併發出「歡喜讚歎」,進而「曲筆」點出「神跡」的人,讀者們立即生出了「同理心」——外交照會不是以個人名義發出,則這個「同理心」的對象,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中國政府了。
「若中國同各國交惡,廣樹強敵,政府顧此失彼,他們就有了反攻倒算的機會了!」
「中國政府內部,關上國門、自絕於世界的聲音,已經絕跡;更不存在對泰西人『見一個、殺一個』的極端勢力。」
而其m•hetubook•com.com倒伏之地,正正在「聖母山」聖母像之下,鮮血汨汨,侵染了聖母像的雙腳和裙擺——
「因此,名為『扶清』,實為『倒清』!」
驚而悲、悲而怒——這都是順理成章的。
哎,做出如此驚人的「指控」,中國人是已經有了相關的證據,還是純粹出以邏輯推理呢?
這不是在極明顯的暗示:法蘭西參与乃至主使了「南堂」的兇案嗎?!
進一步——怒而斷交乃至興兵,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因此:
「中國政府,實為本案之最大受害者!」
哈利路亞!
「案情通報」之環節,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庄神父曰」,一個是對案發現場的描述。
先說國內。
照阿神父的傷勢以及庄神父的描述,中刀之後,阿神父應該立時斃命才對,然而,阿神父居然行動自如,不見聖母不咽氣兒,介個——
「很明顯,中國的敵人——國內的、國外的,將從中國同世界各國交惡中獲益!他們,就是干犯此案之最大嫌疑者!」
好吧,繼和圖書續往下看。
「但是,時至今日,支持改革開放者,愈來愈多,反對改革開放者,愈來愈少;而即便最保守者,也是承認同萬國交往的必要性的,所異議者,只是開放的程度罷了。」
「而據庄神父雲,兇犯與『南堂』及阿歷桑德羅神父、文通譯和王雜役等受害者,亦無私人恩怨。」
對於阿神父的「虔誠」、「信仰」、「依戀」、「毅力」,有讀者甚至開出了更大的腦洞:
看,阿歷桑德羅被抹了脖子之後,一時不得便死,撞撞跌跌的往回跑,從北到南,鮮血淋漓,灑了一路,連蔡爾佳都說,「瞅著挺瘮人的」。
關卓凡原先擔心,此案的某些細節——特別是阿歷桑德羅的死狀,將火上澆油的刺|激相關人等的神經。
看到這兒,幾乎每一個讀者都想到了:
雪白的漢白玉聖母像,倒伏的神父,強烈的紅白「撞色」,這副「好有畫面感」甚至「好有象徵意味」的景象,叫「相關人等」看見了,怎不觸目驚心?
牆上的八個血寫的大字:「扶清滅洋,殺盡洋和圖書夷」;地上的皇宮侍衛奎光的腰牌;以及,阿歷桑德羅神父重傷之後,由北而南,掙扎著挨過大半個南堂,最終倒伏在「聖母山」的聖母像腳下。
可是,一方面,這個「指控」,並未「的指」,法國人還不好自行對號入座;另一方面,照會中的孰為「獲益者」、孰為「受害者」、孰為「嫌疑者」,在邏輯上,簡直無懈可擊,則不「的指」、亦「的指」,不「對號」、亦「入座」了!
「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扶清滅洋,殺盡洋夷』云云,並非兇犯之本意。」
我滴個神哎……
因為嚴重懷疑庄湯尼對案情做了隱瞞甚至曲改,因此,不厭其煩,一切案發之前因、過程,皆冠之以「據庄神父雲」——言下之意,這隻是庄某人的一面之詞,未必就是此案的真像啊!
「對於洋務和新政,中國政府內部,確實還存在著不同的意見,即是說,還存在著一定的保守的力量。」
緊接著阿歷桑德羅的事由,冒出了一段日後被各國外交界許為「神來之筆」、甚至奉為經典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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