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干戈戚揚
第三四二章 生剝法蘭西皇帝陛下之麵皮

咦,公使閣下好有自信心哦?
原時空的一八七零年,洋務運動開展未久,遠未到收穫期,中國依舊是一個百廢待興的狀態,彼時對陣法國,絕不可能有一八八三年的戰果,較之二鴉,中國的命運,不會好到哪裡去。
而對法國來說,欲對相關國家予取予求,「護教」是最好的一個藉口。
這個,領導到底是領導啊。
博羅內本能的猛一揮手,粗暴的打斷了克萊芒,「不!」
這就是法國「護教」意義之所在了。
可是,英國崇信的是英國國教,俄羅斯崇信的是東正教,在宗教層面,同天主教都是對頭,不可能真心為教廷出力。
頓一頓,博羅內覺得,自己這句話雖然說的斬釘截鐵,但其實反而顯得有點兒心虛,「退一萬步——即便咱們打敗了,教廷還是離不開法蘭西!還是不敢接中國人的這個球!」
「我是說萬一……」
對於法國來說,利益之外,面子也是極緊要的。
想當年,天主教一統歐陸,神權凌駕於世俗政權之上,對於國王和諸侯,教廷頤指氣使,呼來喝去,更擁有直轄的「教皇國」,領土廣達四萬平方公里。
「呃,是……」
更重要的是,原時空的一八七零年,可不是本時空的一八七零年,也不是原時空的一八八三年。
你不給法國www.hetubook.com.com做中國的這個「護教」,豈非生剝法蘭西皇帝陛下的麵皮?
拿英、法做一個對比,情形就非常明白了。
博羅內倒沒在意克萊芒的譏諷,豎起一根手指頭,搖了一搖,「我們不能給中國人遞什麼好話——不能示弱!」
「你是說,萬一咱們打敗了?」
「怎麼可能?!」
不過——
「呃……照會裡,畢竟沒有直接提法蘭西帝國的名字,咱們這麼做,豈非……對號入座了?」
克萊芒不說話了,可是,呼吸也變粗了,臉子也放下來了,心說,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地步了,你還在那裡瞎犟,有意思嗎?
「這……也是。」
「我看,『南堂』這件案子,咱們不能再追究下去了!而且,還得想個法子,婉轉的給中國人遞幾句好話……」
真的這麼嚴重嗎?
「正當?」博羅內一聲冷笑,「真正的『正當』是勝利——戰爭的勝利!等到咱們打敗了中國人,他們還能夠要求同教廷建立什麼官方關係嗎?——還有人管他『正當』不『正當』嗎?」
「這……也是,不過,萬一……」
博羅內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紙張,很想三下兩下,將這份該死的「副本」,撕的粉碎——可是,不行啊。
誰不曉得,法蘭西皇帝陛最愛的m.hetubook.com.com一樣物事,就是面子?
還有原時空的「天津教案」,也很說明問題。
是的,真就這麼嚴重——不論對於教廷還是法國。
「再者說了,」博羅內說道,「如果沒有法蘭西帝國的支持,教廷的老巢,都要被義大利人端了!他怎麼敢在中國的問題上拂逆法蘭西帝國的意願呢?」
法國既有「護教」之責,則其在中國代表的,就不僅僅是羅馬教廷,而是整個天主教世界;而且,一般的中國人,也分不大清楚天主教和新教的區別,許多時候,法國人便越俎代庖,連新教的事情也管了起來,於是,法國在中國,便隱然有「泰西共主」的趕腳了。
後來呢,新教崛起,天主教世界分崩離析,對於世俗政權,新教國家不必說,即便是天主教國家,教廷也失去了發號施令的能力,慢慢兒的,乾坤顛倒,教廷反得仰世俗政權的鼻息過日子了。
如今的教廷,是王二小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做賊心虛」——好生刺耳啊。
在中國這種地方,若沒有足夠強大的政治乃至軍事力量的支持,「牧羊大業」是根本成不了氣候的——很明顯,教廷自個兒是木有這個力量的,而能夠提供這種支持的泰西國家,其實就兩個,一個英國,一個法國,最多,再www.hetubook.com.com加上半個俄羅斯。
「就得對號入座!」博羅內咬著牙,「照會雖然沒有直接提法蘭西帝國的名字,可是,瞎子都看的出來,所謂『某國』,指的就是法蘭西帝國!咱們若緘口不言,豈非示萬國以法蘭西心虛理屈?——而若非做賊,何以心虛?何以理屈?何以不敢說話?」
哼哼!
克萊芒沉吟了一下,「這倒也是。」
博羅內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態度的不妥,站住了,擺了擺手,微微放緩了語氣,「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只說對了一半!」
頓一頓,用極其遺憾的語氣說道,「唉!實在是太可惜了!」
克萊芒倒沒有博羅內那樣子的感慨,他關注的重點,已經不是找中國的麻煩,而是中國找法國的麻煩了。
英國對中國發動的兩次戰爭,一鴉以鴉片、亦即貿易為藉口,二鴉以「亞羅號」事件、亦即主權——中國侵犯了英國的主權——為藉口;而法國對中國發動的戰爭——也包括同時期對越南發動的戰爭,則皆以宗教為藉口。
想到這兒,原先的怨氣,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話頭扯的略略遠了一點,但是,足以說明「護教」對法國的重要性。
如今,「教皇國」已萎縮至羅馬一隅,若不是法國派兵駐守,替教廷撐腰,這個「教皇國」,早就連皮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骨頭的被義大利吞下去啦。
「這……也是。」
想那義大利,還是天主教國家呢,哼!
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一個法蘭西。
「不過——」博羅內盯著桌子上皺巴巴的「副本」,嘆了口氣,「『南堂』一案,確實是不能再『追究』下去了——這一點,你說的對!」
因此,法蘭西這顆大粗腿,教廷不能不抱緊了。
二鴉法國是以「馬神父事件」而伙會英國侵華,對越南就更加不必說了——法、越百年恩怨,前文已有詳述,在此不再贅言。
……
頓一頓,「非但如此,我們還得就這份照會,向中國人提出強烈的抗議!——抗議中國人對法蘭西帝國的污衊!」
頓一頓,冷笑著說道,「在中國,若沒有法蘭西帝國的支持,單靠教廷自個兒,能夠玩兒的轉?——做他們的清秋大夢吧!」
若終究不能饜其所求,則中法戰爭幾乎必然提前一十三年爆發,而且,中國所對陣者,未必僅法國一家。
「心動未必不會,」博羅內說道,「可是,行動——教廷是不敢的!」
起火?地震?
歐陸尤如此,天主教國家尤如此,遙遠的東方、特別是中國,就更加不必說了。
「沒有萬一!」
「所以,」博羅內說道,「中國人的這個球,教廷絕不敢接!若教廷過來試探咱們,咱們就給他和_圖_書來個……嗯,照中國人的說法,『王顧左右而言他』!教廷那撥人,也不是傻瓜,也就只好識趣閉嘴了!」
他不由有些佩服博羅內了——這確實是正大堂皇的做法。
克萊芒用帶一點譏諷的口吻說道,「哦?一半?哪一半?請公使閣下教我!」
「不過,」克萊芒猶豫著說道,「在國際輿論上,咱們還是挺被動的——畢竟,中國人提出『建立官方關係』的要求,呃,是正當的……」
「那,以公使閣下之見,中國人對教廷提出『建立正式官方關係』,中國的教務,『由中國政府和教廷直接商辦』,羅馬那邊,會不會……」
事實上,對法國人有這份「信心」的,還不止法國人自個兒,還包括——英國人。
「天津教案」一出來,法國立即一馬當先,代表教廷和泰西諸國對中國嚴厲問責,進而引發法使豐大業被「義民」殺害事件,事情愈發不可收拾,若不是彼時剛剛好爆發了普法戰爭,法國不能兩線作戰,不得不匆匆了結「天津教案」,掉頭專註歐洲一線,也不曉得,中國能不能吞的下高盧雞的開天殺價?
他將照會「副本」往桌子上一拍,背起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吐納粗重,胸膛起伏——那頭困獸,又回來啦。
看著公使閣下來來回回十幾次,克萊芒頭都有點兒暈了,終於忍不住,試探著說道: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