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頓，「只『倒』皇帝不『倒山』——敦柔公主未必能相信吧？」
「好處？她已經是固倫公主了，已經到了頭兒了，咱們還能給她什麼好處？」
「譬如，」桂俊覷著筱紫雲的面色，「說『山人』『弒君』啥的——」
桂俊想了一想，笑一笑，說道，「嗯，就像《石頭記》里說的，甄家派了幾個有頭臉的管家娘子給賈家送禮，來者雖是下人，可是，到底是親戚家裡的人，因此，史老太君以下，對這幾個管家娘子，都客氣的很——」
過了好一會兒，筱紫雲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有些話，還真不能叫馬金揆直接說給『西邊兒』聽，還是得——」
筱紫雲點頭，「對了！」
頓一頓，「她總不成……改嫁吧？」
頓一頓，說道，「這個事兒，到底只是咱們的猜想，並沒有找到一丁半點兒實在的證據，說白了，其實就是……造謠！『西邊兒』肯相信也就罷了，若是不肯相信——嘿嘿！」
桂俊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你啥意思？總不成——」
過了片刻，桂俊還是用懷疑的口吻說道，「即便敦柔公主不中意這門親事，可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山人』若倒了，她有什麼好處？弄heｔuｂooｋ.coｍ.com不好，不還得……守活寡？」
頓一頓，「兩宮皇太后肯對馬金揆假以辭色，道理大約是一樣的。」
頓一頓，聲音變得低沉了，「得這樣子辦——馬金揆說給敦柔公主聽，然後，敦柔公主說給『西邊兒』聽。」
「哦……」
「這種事情，」桂俊有些詫異，「馬嬤嬤會說給兒子聽？」
「證據嘛——」筱紫雲乾笑一聲，「找的到，最好；找不到——咱們可以自個兒造出來嘛！」
「嗯……」桂俊轉著念頭，「馬金揆是馬嬤嬤的兒子，就算……一時半會兒的，馬金揆的話，敦柔公主不能信到十足，不過，也不至於不由分說便砍了他的腦袋，或者，將他交給『山人』。」
「你曉不曉得，」筱紫雲說道，「敦柔公主第一個想『倒』的，其實還不是她的老公，而是她的這位皇帝姐姐？」
再一頓，「而她呢，就像古時候，咱們打不過番邦，只好拿公主去『和親』——她呢，就是那個送給番邦的公主！」
「這不關地位、能耐的事兒——」
「哦……」
頓一頓，「哎，這個事兒，你又是怎麼曉得的？——又是馬金揆說的嗎？」
「不中意？」桂俊奇道，「她還能找到比『山人』……地位更高、能耐更https://m.hetubook.com.com大的夫婿嗎？」
「老公是老公，」筱紫雲「嘿嘿」一笑，「可是，敦柔公主對她這個老公——或者說，對兩宮皇太后替她『拴』的這樁婚事，可不見得有多中意！」
「當然不能！」
「已經到了頭兒了？」筱紫雲狡黠的一笑，「今上原本也是固倫公主，同敦柔公主一樣的人——不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頓一頓，「只不過，馬金揆還沒找到單獨給『西邊兒』遞話兒的機會——迄今為止，都是在德和園大戲台回的話——都是大庭廣眾，而且，都是當著『東邊兒』的面兒——兩宮皇太后都是一塊兒過來聽戲的。」
筱紫雲「哼」了一聲，「女人都可以做皇帝了，改個嫁，有什麼稀奇的？」
頓一頓，「馬金揆是最了解他這個小主子的脾性的，兩下里一湊，便曉得是怎麼回事兒了！」
突然間，他反應過來了，猛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說——」
頓一頓，「是艾翁說的！至於艾翁是怎麼曉得的，你也不必問了，總之，對這件事情，艾翁有十足十的把握——十足十就是這麼回事兒！」
「就是我方才說的，」筱紫雲說道，「原本都是一樣的人，現在，一個做了皇帝，一個做了『臣妾』——和_圖_書如果僅僅是堂姊、堂妹也就罷了，問題是——二女共侍一夫！這不成了一個大老婆、一個小老婆嗎？」
筱紫雲：「嗯？」
桂俊也乾笑一聲，「還是得人家肯信才成啊！若是不肯信，只怕馬金揆的那顆腦袋，當場就得從頸子上搬家了！」
「是啊！」
「是啊！」筱紫雲又是「格格」一笑，「都是女人，都姓愛新覺羅，嫡嫡親的堂姊妹，憑什麼，這個皇帝，只能你做？不能我做？」
「單獨？」桂俊說道，「這樣的機會，不好找吧？」
「退一萬步，」筱紫雲說道，「即便敦柔公主真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下不了跟她老公翻臉的狠心，那咱們就跟她說，咱們不『倒山』，只『倒』她的皇帝姐姐——如此一來，她下這個『狠心』，就比較容易一些了吧？」
想了一想，還是用懷疑的語氣說道，「可是，這些事兒，你是怎麼曉得的呢？——這個，總不能……『想當然耳』吧？」
微微一頓，「這口氣，如何咽的下去？」
打住。
桂俊呆了半響，透一口氣，「還真是——」
「你說『西邊兒』不甘心『撤簾』，」桂俊斟酌著說道，「總想著那個……『復辟』，這個——嗯，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可是，若沒有實在的證據，叫她下定同『山人』翻和-圖-書臉的決心，只怕……不大容易吧？」
頓一頓，「總之，我覺得，這個事兒，真得小心著點兒！——一步棋走錯了，可就『滿盤皆落索』了！」
頓一頓，筱紫雲說道，「或者說，就是因為『山人』的地位太高了、能耐太大了——大到將她的阿瑪趕下了台！」
「我想，」桂俊慢吞吞的說道，「就算找到了『獨對』的機會，有些話，也得很小心、很小心的說，不然，一個不留神，可就——」
頓一頓，「我想，到了『山人』這樣的地位，是只能往上走、不能往下走的——一往下走，就收不住腳了！一不留神，可就粉身碎骨了！這個道理，咱們懂，敦柔公主不可能不懂吧？」
「是啊！」
「呃……只『倒』皇帝不『倒山』？」
桂俊糊塗了，「什麼意思？老婆做不成皇帝，『山人』這個老公，自然就——」
筱紫雲「格格」一笑，「為什麼不相信？——事實上，就算皇帝『倒』了，『山人』也未必就做不成『皇夫輔政王』了！」
桂俊怔了一怔，若有所悟，「哦……」
筱紫雲不說話了。
「可是，」桂俊說道，「即便敦柔公主相信了馬金揆的話，就一定會說給『西邊兒』聽嗎？——『山人』，到底是她的老公啊！怎麼敢保證她一定會『大義滅親』呢？」
「和_圖_書嗯，隱隱約約的說過些，」筱紫雲點了點頭，「馬嬤嬤對敦柔公主，大約是太擔心了，憂形於色，叫兒子看出些端倪來了，娘兒倆說梯己話，話里話外的，就透了些實情出來。」
筱紫雲躊躇了一下，「是不好找——不過，慢慢兒的找，總是找得到的。」
「這個……不大可能吧？」桂俊遲疑的說道，「皇帝『倒』了，山人也就不是『皇夫輔政王』了——」
頓一頓，「我怎麼曉得的？」筱紫雲說道，「說起來也簡單！敦柔公主的心思，別的人不曉得，可是，馬嬤嬤曉得啊！馬嬤嬤曉得了，她兒子——馬金揆，不就也曉得了嗎？」
「啊？」桂俊愕然，「什麼？呃……為什麼？」
頓一頓，「不過，你說的有道理，『山人』倒了，敦柔公主確實談不上有什麼好處，咱們要她入『倒山』的這個彀，得叫她看到些實實在在的好處！」
頓一頓，「這還算好的！若是『西邊兒』將馬金揆交給了『山人』——這姓馬的，能熬得住刑？若是熬不住，還不將咱們——包括『艾翁』在內——一股腦兒的提溜出來了？」
桂俊心想：「慢慢兒的找」？不是說什麼……「不能再拖下去了」嗎？
「不是！」筱紫雲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就是親生的兒子，馬嬤嬤也不可能說的——」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