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一百七十章 掃榻以待

婉貴妃的心跳,不由的加快了!
她的話,帶著一點兒譏嘲,但銀鎖照單全收,順桿兒就爬,得意洋洋的,「那是,臉不大,面子不小!」
銀鎖回來了,一進門,便嚷嚷開了,「真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主子,王爺對您,可真是……」
還有,黃玉敬那幾句話,應該不少都是「他」的原話——「移玉」、「掃榻以待」這些詞兒,一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太監,應該是說不出來的。
滯一滯,還是忍不住,「不過——」
銀鎖剛剛應了聲「是」,黃玉敬便連連擺手:
「他沒說,就說請見。」
第一,沒想到那封信如此之快就到了他的手上;第二,更加沒想到——他竟如此之快就做出了回應!
因此,在軒軍官兵眼中,銀鎖算是半個「自己人」了。
「好吧,」婉貴妃微笑說道,「既如此,我就沾一回銀大小姐的光了——」
她移過一面菱花鏡,鏡中人紅雲淡染,光彩照人,連自己都隱有「美艷不可方物」之感。
……
好意外啊!
要「大妝」嗎?
簡單修飾一下就好了——其實,就不修飾,鏡子里的這個模樣兒,也是可以見得人的吧?
「請他進來吧!」
直起身來,「文淵閣這兒,https://m.hetubook.com.com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要不,這個信,您現在就寫?王爺許還在軍機處,您現在寫,說不定,趕得及在他出宮前就送到他手裡呢!」
「貴太妃太客氣了!奴才這副草料,如何當得起呢?可折殺奴才了!就兩句話,說過了,奴才就得回去了,可不敢多打攪!」
「銀鎖,送一送黃公公——還有,拿……二十兩銀子,賞給黃公公!」
傳午膳之前,銀鎖便將信送了出去——送給軒軍之何人、何人又將如何轉致輔政王之座前,婉貴妃並未過問。
婉貴妃將書放回書架,轉過身來,「走罷!」
「不過什麼?」
這就是典型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了——「掃榻以待」,一個很普通的對客人表示歡迎的詞兒嘛!
「不能不啰嗦!主子,咱們可是『皇考妃嬪』,除了分例和逢年過節的那丁點兒,再沒地方生髮了的!您這樣子大方,過不了多久,景仁宮就得鬧虧空!到時候咋辦?向老爺伸手?哼,這個手,您伸的出去嗎?」
那就不是傳旨了。
銀鎖陪著黃玉敬出去之後,婉貴妃強自壓抑的心跳,又快了起來,臉上也重新的熱了起來。
「黃和_圖_書公公」是乾清宮總管黃玉敬,婉貴妃不由微覺奇怪,「什麼事情?傳旨嗎?」
「給都給了,你還啰嗦個什麼勁兒啊?」
事實上,銀鎖不是在吹牛,這個小姑涼,在駐防紫禁城的軒軍中,真的擁有很高的「人氣」。
「是!那,奴才就告辭了?」
「主子!」銀鎖用埋怨的語氣說道,「您怎麼那麼大方?一給就是二十兩?黃玉敬又不是過來傳『恩旨』的,就算他是乾清宮總管,十兩銀子的賞,也足足夠夠的了!」
婉貴妃搖了搖頭,「再急也急不到這個份兒上——」
「哎喲!貴太妃賞的太多了!」黃玉敬一張老臉,笑的皺成了一團,再一次請下安去,「奴才謝貴太妃的賞!」
「王爺……回宮了?」
「呃……是!」
黃玉敬是宮裡資歷最老、銜級最高的太監,不論哪一個「主位」,對他都是很客氣的。
那就——有點兒奇怪了。
婉貴妃兩隻妙目,光芒一閃。
……
幸好,黃玉敬說話的時候,照規矩垂著眼,應該沒有發現「貴太妃」的「失態」。
今天,他應該很忙才對啊!怎麼能夠抽得出時間——
所謂「老爺」,是指婉貴妃自己的父親,即做過左都御史的奎照。
頓一https://m.hetubook.com.com頓,「再者說了,他出宮,自然是去『關大營』,剛剛打了大勝仗,獎勵有功,撫恤傷亡,說不定,還要布置『乘勝追擊』什麼的,多少大事要辦?這個時候,咱們搶在裡頭,插一杠子,太不識眉眼高低了!」
黃玉敬的銜級,是正四品的「宮殿監督領侍」,在太監裡頭,這就是「頂銜」了,一般的傳話、辦事,不必勞他的駕,只有傳旨——還得是比較重要的旨意,才會由「宮殿監督領侍」出面,可是,若「口含天憲」,則一進景仁門,就要表明來意,他既沒說,那就不是來傳旨了。
第二,我曉得他的——他其實根本不喜歡女人「大妝」的!
婉貴妃偏過頭,斜乜了銀鎖一眼,「喲,看不大出來,咱們家銀鎖的面子,還真是不小呢!」
「信,」婉貴妃說道,「要等他出宮之後再送;還有,文淵閣也不是適合寫這個信的地方——這個信,當然還是回景仁宮寫。」
話沒說完,婉貴妃回過頭,瞪了她一眼,銀鎖自知不妥,趕緊將後頭的話咽了回去。
第一,沒有時間了——他的時間,極其寶貴,能夠抽出時間,第一時間,同自己見面,極其難得,自己這兒,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黃玉敬並不坐下,只垂手說道,「是這樣子的——輔政王說,本來,他很應該登門向貴太妃請教的,可是,嘿嘿,到底不是那麼……方便,這個,只好屈貴太妃的鳳駕,移玉乾清宮,輔政王……掃榻以待。」
黃玉敬進了門,滿臉堆笑的請下安去,待他站起身來,婉貴妃說道,「銀鎖,替黃公公看座。」
銀鎖微微一怔,但這一回,她並不多問,只清清爽爽的應一聲,「是!」
婉貴妃定定神兒,用盡量從容的語氣說道,「好,請公公先給王爺回一聲,說我隨後就到。」
將近申正,也就是快到下午四點鐘的時候,銀鎖來報,「乾清宮的黃公公來了!」
「是,王爺一出『關大營』,就回宮了——剛到的乾清宮。」
別的不說,每一個在咸和左門站過崗的軒軍士兵,最後都和銀鎖成了朋友——婉貴妃住景仁宮,出景仁門右轉,迎面即咸和左門,出咸和左門,即入東一長街。
「妃嬪勞軍」一事上,銀鎖尤其起勁兒,上跳下竄,奔前忙后,可說是整個後宮「沖在最前頭」的那一個,而幾乎每一個同她打過交道的軒軍官兵,都記住了這個嬌俏活潑、愛說愛笑、迥異於其他循規蹈矩的宮女的小姑娘。
……
和_圖_書對了——」婉貴妃沉吟了一下,「回到內廷,你先不必跟我回景仁宮——你先去一趟景陽宮,跟玫貴妃說一聲,如果不打攪的話,今兒個的午膳,我和她一塊兒傳。」
婉貴妃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她不等銀鎖回來,自己動起手來,描眉畫黛。
銀鎖還有一個重大的「加分項」——在駐防紫禁城的軒軍內部,流傳著一個說法,這個小姑娘的未婚夫,是某師某團的一個排長,目下,正在越南前線。
咦,這句話裡頭,好多個「時間」啊。
還有,「掃榻以待」?聽著,怎麼,好像,別有——
銀鎖的性格,屬於天生「自來熟」一路,加上外形靚麗,若她有心拉關係、套交情,則幾乎沒有人會不對她留有良好的印象,而紫禁城雖大,她「拉關係、套交情」之首選對象,不是妃嬪、宮女、太監,也不是內務府大小官員,而是駐防的軒軍官兵。
銀鎖還是搬了一個小馬扎過來——太監銜級再高,也是奴才,不可以和妃嬪「平起平坐」,就算「賜坐」,也只能坐在馬扎一類的物事上。
而且,是以行動回應!
「哦……也是……」
她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銀鎖福了一福,「主子可別這麼說——奴婢怎麼當得起?」語氣卻還是得意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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