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俊微微倒吸一口冷氣，聲音不禁有些發顫了，「可是，他是艾翁的——」
「這個『亂』，」筱紫雲說道，「指的是——張勇、華爾、伊克桑、姜德，彷彿李傕、郭汜、張濟、樊稠一般，一人支一攤兒，誰也不服誰，你爭我奪，甚至，大打出手！」
再一頓，加重了語氣，「艾翁還要通過『白人』，掌握整支軒軍！」
「高人？誰呀？」
「呃……栽給哪個呀？」
桂俊小雞啄米，「對！對！」
「怎麼會？」筱紫雲再將手一讓，「說罷！」
一時之間，桂俊被弄糊塗了，不過，轉了幾圈念頭之後，終於反應過來了，「你是說……栽贓嫁禍？」
「哦？」筱紫雲將手一讓，「請道其詳！」
「啊……對！」
頓一頓，「叫『白人』對『山人』下手，他未必肯干；可是，若『山人』已經不在了，叫他擁戴艾翁，他無論如何不能不幹了吧？」
「不錯！」筱紫雲點頭，「艾翁說，丁世傑、張勇、伊克桑三個，是最早跟著『山人』混的，丁世傑既轉了文職，軒軍諸將，論資歷，便以『白人』最為深厚——同張勇不相上下；別的人，華爾也好，姜德也好，都比不了！」
腦海中，浸在鮮血中的阿歷桑德羅和庄湯尼又冒了出來。
「我是這樣子想的，」桂俊說道，「『白人』鑽進了『黑人』的套兒，背著『山人』，做了那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兒——雖然，他還不曉得『黑人』的主子就是艾翁，可是，事實上，他已經上了咱們的船了！」
「寶某人是只老狐狸，」筱紫雲說道，「叫他跳出來造『山ｍ.hｅtubooｋ•coｍ•coｍ人』的反，他未必肯干；可是，如何處置軒軍、收為己用，卻是除掉『山人』之後的事兒了！」
「咱們既捧『白人』做『松江軍團軍團長』，」筱紫雲說道，「他對艾翁，自然就更加感恩戴德了；另外，『白人』畢竟不是『山人』，就不為別的，只為將『松江軍團軍團長』的位子坐穩了，他也得緊抱艾翁的大腿——『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這是一招『一石二鳥』！」筱紫雲嘿嘿一笑，「不但軒軍『歸心』；艾翁當政的最大一塊絆腳石，也搬開了！——厲害吧？」
「你想一想，」筱紫雲說道，「除掉『山人』之後，哪個是艾翁當政的最大障礙啊？」
「是啊！」
頓一頓，「如此這般，你說，軒軍這把刀子，是不是就握在咱們手裡了？」
打住。
「呃……是！」
頓一頓，「軒軍，就譬如一把極鋒利的刀子——為什麼『山人』倒行逆施而無人可抗？不就是因為他的手中握著這樣一把刀子嗎？」
「那是！」筱紫雲說道，「不過，艾翁固然英明睿智，但在如何處置軒軍、收為己用上頭，也另有高人指點……呃，獻策獻計的！」
再一頓，「可是，若這把刀子握在咱們手上呢？」
頓一頓，「另外，『白人』的夫人，是端麗皇太后的親戚，認真說起來，『白人』也算是皇親國戚了！艾翁說，論『親親之義』一層，別的人，也比不了！」
「啊？」
桂俊訝異，「哦？」
「張某人大老粗一個，」筱紫雲說道，「到時候，開府建牙，起和*圖*書居八座，正經一方諸侯，很可以了！——有什麼不樂意的？」
「厲害！」桂俊的聲音，還是有點兒發抖，「真正是厲害！」
頓一頓，「對咱們來說，『白人』到底手握重兵，他若站出來擁戴艾翁，艾翁的執政，可就……順理成章的多了！」
興奮讚歎之餘，還是有些疑惑，「不過，張勇的資歷，既然同『白人』不相上下，『白人』接『松江軍團軍團長』的位子，那……張勇會不會不服氣？」
「無妨，都在艾翁算中！」筱紫雲豎起兩根手指，「兩條路——」說著，曲起一根手指，拿剩下的那根手指，晃了一晃，「第一條，就是丁世傑的那條，給張勇個總督、巡撫什麼的干——叫他轉文職！」
再一頓，「所以，『白人』接『松江軍團軍團長』的位子，頂夠資格，就看有沒有人捧他了！」
桂俊暈乎乎的，「對！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自覺音量高了些，趕緊壓低了，逼著嗓子，「不是說，他對艾翁的大事，一直……那個不陰不陽的嗎？」
桂俊心悅誠服，「艾翁真正是……算無遺策！算無遺策啊！」
目下，坐在「松江軍團軍團長」位子上的，並不是「山人」本人；不過，筱紫雲的表述雖不甚準確，但桂俊曉得他的意思，並未發生誤會，說道；
頓一頓，筱紫雲說道，「如何才能叫軒軍不亂呢？艾翁說了，『山人』一死，就得趕緊叫人接他的位子——不是輔政王的位子，而是那個什麼……『松江軍團軍團長』的位子！——不能拖！」
桂俊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腦中www•hｅtｕbｏｏk•cｏｍ.com突然靈光一閃，心頭猛的一跳，試探著比了個手勢，「莫不是……這個？」
「軒軍……不亂？」
桂俊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到時候，這個贓，會不會連寶某人也一塊兒栽進去？
「啊？」
「就是說——咱們要捧『白人』做軒軍的頭腦？」
筱紫雲兩隻手搓在一起，語氣之中，有壓抑不住的興奮，「寶某的這番獻替，有用的很！——而既然肯做這番獻替，也說明了，對於『山人』的得勢，寶某也終於是忍無可忍了！於是，不再觀望，正經投入艾翁的麾下了！」
……
見筱紫雲面露笑容且微微頷首，桂俊曉得，自己的「瞎捉摸」對路了，於是，愈發的來勁兒了：
「栽贓嫁禍」不是個好詞兒，但筱紫雲不以為忤，點點頭，「正是！」
頓一頓，「不過，艾翁所謀，還要更加深遠——『白人』的『大用場』，並不止於擁戴艾翁當政！」
頓一頓，「退一萬步，若他真的不樂意，那就走第二條路——」將曲起的那根手指又豎了起來，「將軒軍一分為二，『白人』、張勇，各領一軍，都做軍團長！」
打住。
「當然不是！」筱紫雲說道，「寶某人怎麼會——」
「哦！」桂俊頗出意外，「寶鋆吶！」
頓一頓，「第二，要保證軒軍不亂！」
筱紫雲「格格」一笑，「到時候，刺殺『山人』的，就另有其人啦！」
「艾翁說，」筱紫雲說道，「不能不承認，軒軍，確實是天下強軍！咱們大清，別的兵統統攏在一塊兒，論戰力，也及不上軒軍的一半兒！」
「對！對！」桂俊拚命點
htｔps://ｗww•ｈｅtubｏｏk•cｏm.coｍ頭，「真這麼著，軒軍真就在咱們掌握之中了！這可真正不得了！這以後，咱們說話——哦，艾翁說話，還有哪個敢不聽？——不得了！真正不得了！」
「我自個兒瞎琢磨，」桂俊說道，「說的不對，你可別笑話我！」
筱紫雲大拇指一翹，「不錯！這就是『白人』的『大用場』！」
桂俊悚然，「如此說來——軒軍還真不能亂！」
果真如此，艾翁的手段，也太過——厲害了！
「啊……」
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姓索綽絡的那一位。」
頓一頓，「軒軍太強了！若只交給一個人管帶——不論此人是誰——時間一長，都難保他不會飛揚跋扈，不聽朝廷的招呼，乃至……生出異心來！一分為二，姓他他拉的也好，姓張的也罷，既然誰都壓不過誰，那麼，就都得聽朝廷的招呼——也就是聽艾翁的招呼！這叫『分而治之』！」
筱紫雲盯著他的手勢，深深點頭，「不錯！正是此人！到時候，咱們就把殺『山人』的贓，栽到他的頭上！」
頓一頓，「就像《三國演義》裡頭講的那樣——你想一想，李傕、郭汜他們，後來打成了什麼樣子？狗腦子都打出來了！整個京城都打沒了！真到了那一步，艾翁就算當了政，那個局面，也是很難收拾的了！」
「這樣做，」筱紫雲說道，「還另有一大好處——」
「艾翁說，」筱紫雲說道，「除掉『山人』之後，第一，要保證軒軍不反——這不必說了。」
頓一頓，「畢竟，目下，張勇的官兒，比『白人』大；爵位，也比『白人』高。」
「再者說了，m.hetubook.com.com擁戴艾翁，『白人』自個兒，也大有好處啊！『花花轎子人抬人』，艾翁當政，當然就要提拔『白人』——他就爬到張勇、姜德他們上頭了！哎，這不就遂了他的意了嗎？——他不是一直很看不慣那個姜德嗎？」
「替『山人』報仇？」桂俊愕然，「『山人』……可是咱們除掉的啊！」
頓一頓，「所謂『得道多助』——目下，『道』也好，『勢』也好，都在咱們這邊兒！咱們的大事，必定可成的了！」
頓一頓，「這一招，根本就不能叫寶某人曉得的！」
「叫張勇轉文職？」桂俊遲疑了一下，「呃，這條路，好是好，不過，不曉得張勇樂意不樂意？」
桂俊眼睛亮了，「哦！……」
頓一頓，「這一招，呃，不是……寶某人想出來的吧？」
「軒軍若亂了，」筱紫雲說道，「非但無法收為己用，而且，說不定，整個大清，也都跟著亂了！」
掌握整支軒軍？這可是沒想過！
「又如何？」筱紫雲獰笑著，「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再者說了，此人對艾翁，本來也沒有多少情義！」
桂俊呆了片刻，嘆口氣，說道，「也是——也怪不得艾翁。」
頓一頓，「既然如此，是不是……呃，除掉『山人』之後，一時半會兒的，咱們就不能宣布他是『反逆』了？不然的話，軒軍——」
頓一頓，感嘆著說道，「這一招，還真是——」搖搖頭，「哎，說『山人』是此人殺掉的，合情合理，我想，還真沒有人不相信的！」
「不錯！」筱紫雲說道，「咱們非但不能宣布『山人』是反逆，還得替他報仇！——如此一來，軒軍就更加歸心艾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