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七四章 俺在下一盤大棋

善娘目光一跳,隨即淡淡說道,「那就只好我一個人去找法國人了——我在法國人那兒,說話雖遠不如你管用,卻也未必就辦不成這件事!」
略一頓,眼中的寒光已變成了火光,「可是,『王師』是怎麼對待我們的?——拿槍就打!就這麼一路打將過去!就像……打野雞、打兔子一般!春|水社死傷了十幾個兄弟姊妹,連我,都差一點中彈了!——子彈堪堪擦著鬢角飛過去!」
頓一頓,「你呢,就請暫時留在端雄,待北圻的仗都打完了,再說吧!」
「你是說——要我和你一起,給越池、山西、升龍……送假消息?」
頓一頓,「我叫你想想清楚的,就是這些!到端雄,還有一段時間——你就好好兒的想一想吧!」
阮景祥臉上,陰晴不定。
「又如何?」
透一口氣,「莫雷爾你已經殺了,你的底兒,我也都曉得了——請問,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呢?」
頓一頓,「西貢那兒,有幾個兵、幾條船啊?天朝大軍南下,西貢再如何『固若金湯』,陷落,還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到時候,您這位『欽犯』,還能走去哪裡?」
「撤出山西的軒軍,原來躲在立石?潛入端雄的那支兵,叫做什麼……『特種合和*圖*書成營』?」
「對!」
「『北京—東京』艦隊已經沒有了!」善娘冷冷說道,「待『遠東第一軍』余部和什麼『聯合艦隊』一網成擒之後,法蘭西的遠征軍,便……海、陸盡皆覆沒了!」
頓一頓,皺眉說道,「這件事情……你怎麼沒跟我說過呢?」
「我是說——」善娘說道,「反正,到時候,非但春|水社——甚至整個北圻、乃至整個越南侍奉天主的,都已不再奉羅馬為正朔了!」
半響,澀聲說道,「之前,你說……『寒心的事情,並不止一件』,不過,就不是對我,而是對法國人了——什麼事情啊?」
頓一頓,「就像——莫雷爾那個混蛋侮辱我,阿爾諾說的,不也是『誤會』嗎?——我操他媽!操他兩個的媽!那是『誤會』嗎?!」
「還有,」善娘繼續說道,「改了宗,羅馬教廷就有『絕罰』,也無所謂了!反正,到時候,老——」
「我還是不會將你交給中國人或朝廷的——這你放心!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做那種喪良心的事情!到時候,我派人送你去西貢也說不定!不過,該想清楚的,你最好先想想清楚!」
「你是沒見著,」善娘咬著牙,話頭轉了回去,「船上https://m.hetubook.com.com的法國人,一邊兒射擊,一邊兒狂笑——他們的笑鬧,在岸上都聽得見!他們哪兒是在反擊?他們就是在打野雞、打兔子!就是在……取樂!拿我們越南人的命取樂!」
「想什麼?」
安立甘宗即聖公會,亦即英國國教,「安立甘」為「盎格魯」之諧音;信義宗即路德宗,馬丁?路德創立於德意志,算是天主教一分為二而基督新教正式誕生之標誌,其核心教義為「因信稱義」,故曰「信義宗」。
頓一頓,「中國人要我啥也別做——不論看到了啥,都當沒看到!山西的軒軍躲在立石——當沒看到!特種合成營進了端雄——當沒看到!太原的軍力超過了一萬——當沒看到!說給法國人聽的,還是兩千五百人!」
善娘妙目之中,寒光閃爍,「就是『升龍事變』——法國人那個什麼鬼『降龍行動』時候的事情!春|水社的兄弟姊妹,曉得法國人要來,不少人跑到紅河邊兒看熱鬧——同時,也有個『歡迎王師』的意思。」
頓一頓,「改宗,對於春|水社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啊!咱們那班兄弟姊妹,哪兒分得清這個宗、哪個宗?反正,只要還是侍奉上主就好了!」
再一頓,「和-圖-書你呢?你又如何?我被那個混蛋侮辱,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能說什麼?!能做什麼?!」
頓一頓,「不過,我問你的話,你也別躲——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跟著法國人一條道走到黑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聲音喑啞低沉,「中國人……要你做什麼?」
阮景祥愕然,過了片刻,嘆口氣,苦笑說道,「那是誤會!……巴斯蒂安上校他們進入紅河口后,不是遇襲了嘛……岸上草木茂密,船上看過去,也沒法子甄別,哪個是襲擊者、哪個是自己人啊……」
頓一頓,「我問你,這樣的『法蘭西帝國』,你還要繼續做他們的忠臣孝子嗎?!」
「到時候,」善娘緩緩說道,「你可就沒有功可以折罪了!」
不知不覺,善娘口中,「中國」已變成了「天朝」。
「什麼意思?」善娘繼續冷笑,「安立甘宗是什麼意思?信義宗又是什麼意思?」
滯一滯,將那個「娘」字咽了回去——她之崇信天主,雖遠不如阮景祥之虔誠,但目下畢竟尚未「改宗」,還在羅馬之治下,對於「上頭」,基本的禮貌,還是要講究的。
「那位副團長倒也沒有明說,」善娘說道,「不過,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反正和-圖-書,他說了,春|水社只要『改宗』,便既往不咎,一切『附逆』的行徑,皆可不問——」
阮景祥無言可對。
「瞞?——彼此彼此吧!」
阮景祥渾身一震。
善娘惡狠狠的瞪著他。
「目下,」善娘目光灼灼,「越池、山西、升龍同山陽、宣光、端雄之間,消息斷絕——之前,阿爾諾派過兩批信使,都被截下來了!——也就是說,目下,咱們兩個人,是遠東第一軍北上部隊唯一的『信使』了!」
「『大局已定』——你沒的說錯!可是,仗並沒有打完呀!——山西、升龍那兒,法國人還有兩個團呢!越池那兒,法國人還有一大堆的船呢!」
阮景祥瞠目結舌,「你是說……你是說……你是說……」
阮景祥愕然,「改宗?什麼意思?」
善娘冷笑,「你以為我會把你交給中國人?或是交給朝廷?怎麼會?我到底叫你一聲『哥哥』的——我做不出那種喪良心的事情來!」
阮景祥不說話。
善娘「格格」一笑,「你應該問——中國人不要我做什麼?」
「聰明!」善娘大拇指一翹,「不過,半真半假吧!——不能都是假的,幾千法國兵,萬一有幾個逃了回去呢?」
阮景祥再次長嘆一聲,「原來如此——你瞞的我好!」
hetubook.com.com再說?」
說了好幾個「你是說」,才終於極吃力的將下頭的話說了出來,「中國人慾……別立一宗?!」
再一頓,「哦,對了,你自然以為——我可以『移居法蘭西』啊!哼!到時候,我怕連交趾支那總督都未必能夠走得掉!——甭說你這個越南人了!天朝大軍兵臨城下,法國人自身難保,你以為,那種時候,他們還顧得上你?!」
阮景祥的臉色極其難看,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
阮景祥冷笑,「好算計!不過——我若不肯干呢?」
阮景祥冷笑,「怎麼?你要我跟著你一起『將功折罪』嗎?可惜,事已至此——阿爾諾已降了!大局已定了!哪裡還有什麼功可給我立的呢?」
善娘冷笑,「跟你說?有用嗎?你除了『誤會』……還能說別的什麼嗎?你看——你方才說的,不就是『誤會』嗎?!」
頓一頓,「反正,如果咱們裝的足夠像,大可以兵不血刃,將這些兵、這些船,一網成擒!——這個功勞,還不夠大嗎?什麼罪,都可以折掉了!」
阮景祥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別立一宗」對他的震撼,遠遠超過了善娘的反水,一時之間,茫然若失,不曉得說什麼好?
阮景祥避開善娘的視線,搖一搖頭,「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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