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陛下也是故意的,你去與陛下發火

「……我不一樣。」
「斯不回丞相府,要去長安君府也。右相不如勞煩國尉,汝二人年紀相仿,可為伴也。」
看嬴成蟜面色有異,蓋聶面癱著臉補充一句。
「哦。」
「……」
李斯知道,他和出身好的王綰,尉繚等人不一樣。
「他落後半步。」
尉繚講過這句話,轉身,向著咸陽宮內行去。
「說話休要雲山霧罩,你我並非一路人。」
「你也退後一步。」
「為何?」
他沒有那個資本,他不想再做茅廁中的老鼠。
世家貴族能明哲保身,他李斯不能。
「年紀大了走路有些吃力,左相可願扶我一程,同回丞相府。」
他沒懂嬴成蟜什麼意思,或者說是他懶得去想嬴成蟜什麼意思。
他人不能做的,李斯也能做。
「……不管趙高在不在,你以後都退後皇兄一步走。」
「……蓋聶,你平常就這麼和皇兄走?」
「往常還有趙高與我同行,今日趙高不在。」
你不願意在群臣hetubook.com.com面前說原因,可以,私下找朕說。
「那你不也和陛下同行?」
「嗯。」
始皇帝面無表情,心中暗笑。
唯有如此,才能讓李斯脫穎而出。
而此時的嬴成蟜,很有自覺性地追上了頭一個離開的嬴政身影。
說這話的蓋聶沒什麼反應,這些宦官,宮女,郎官卻是覺得聽了這話。
「還不退後一步!」
秦在極西,齊在極東。
嬴成蟜話語卡殼,始皇帝偏轉頭看著他。
李斯九死一生,也要來到秦國,這裏便初顯他心中那份偏激。
方才尉繚說他李斯是走狗,他反唇相譏,卻沒有反駁走狗這兩字。
覺得沒什麼意思,扭頭目視前方前行。
「對啊。」
蓋聶回看。
始皇帝夾在兩人中間,忍住笑意,不言不語,走著看事態發展。
夜入咸陽宮,站等一下午。
蓋聶依言退後一步,不疾不徐地跟著兩人。
又入穀倉,看到穀倉的老鼠見人不跑,反和*圖*書而炸毛凶人,吃的滾瓜溜圓。
人啊過得好不好就和老鼠一樣,所處環境決定了生活狀況。
不管不顧,寧做孤臣,也要奪得丞相之位。
「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什麼意思。」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蓋聶。
「皇兄,這二策……」
踏著青石板,以極小聲自言自語。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懷疑蒙家要染指其廷尉之職,為了不受威脅。
這種政策,怎能因為一個豎子的一句反對就輕描淡寫揭過去,陛下在想什麼!
其背景看去,卻是沒有一絲蕭瑟之感,反而有極大衝勁。
他出身楚國,其父其母皆普普通通,他在楚國為一不入官身的小吏。
大秦一文一武,居臣之頂峰的二人這番爭鋒,目前沒有幾人知悉。
李斯行的正,走的直。
這句話聲音沒有提高,但也沒有可以拉低。
嬴成蟜退到和蓋聶齊平。
嬴成蟜:……
「國尉可要同行?」
右丞相王綰看了眼李斯背影。
還有距https://www.hetubook.com.com離始皇帝極近,正在廊道上站立值守的郎官,也聽得見。
要死要死要死……
「陛下也是故意的,你去與陛下發火。」
「算。」
「你不是臣?你也是君?」
嬴成蟜聽了這句話,就盯著蓋聶看,再看,繼續看。
一人插話,步履穩健,行至二人中間。
蓋聶轉頭瞥了嬴成蟜一眼,不知道自己這位前君上這話什麼意思。
「我欲前往章台宮面見陛下。」
嬴成蟜怒斥蓋聶。
所以李斯變賣家產,毅然去往齊國投身稷下學宮荀子門下,得了學識得了名聲。
「這是僭越!你是臣!皇兄是君!臣怎和君同行呢?」
山野匪盜,剪徑強盜數不勝數。
為武將的尉繚罵人直來直去,不留絲毫情面。
為文臣的李斯罵人稍微轉彎,不留任何餘地。
多疑,謹慎,偏激。
他上茅廁,看到茅廁的老鼠見人就跑,皮毛暗淡,瘦小不堪。
李斯拒絕了王綰拉攏,留下這麼一句話,獨自一人和-圖-書踽踽離去。
抬腳上前和始皇帝並肩。
但如果二人繼續這麼說下去,很快,朝臣將盡知。
那個年代,一個人要跨越如此遙遠距離,其困難程度比現在困難無數倍。
「我與皇兄情同手足……」
他人能做的,李斯能做。
蓋聶點點頭。
雖然我不在乎禮數,但皇兄還是在乎這東西的啊!
所以距離始皇帝一米遠侍候的宦官,宮女都聽得見。
「皇兄,他說話不過腦子。」
嬴成蟜看向始皇帝另一側,也和始皇帝並肩的蓋聶。
他的腳步一直未停,一直和嬴政保持在一個水準線上。
「你不總與我說人人平等?」
「我不需要同僚,只需得陛下心意,長安君心意便好。此二策實施與否,對這個天下造成何種影響,斯不在乎。做走狗,又如何?」
敢打破這種談話的,其地位必然不低,正是大秦右丞相王綰。
「那趙高平常都和你這麼走在皇兄身邊?」
他能做得,就是拼盡全力,拼卻性命,將一切都豁出去,不和_圖_書留退路。
「……咸陽宮不是長安君府,不一樣。」
「……」
又在天下皆言秦國無道,秦人蠻夷的情況下跋山涉水,趕赴秦國。
李斯和王綰這種老秦人貴族不一樣,也和尉繚這種魏國世家子弟不一樣。
這他喵的不是僭越了嘛!
「如此,只得改日再同行了。」
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蓋聶面無表情,腳步不停。
這便是李斯,一個有無上才華,對權柄有巨大慾望的人。
《史記》有言:年少時,為郡小吏,見吏舍廁中鼠,食不絜,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於是李斯乃嘆曰:「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這便是李斯的老鼠哲學。
這些人立刻額頭沁出細密汗珠,卻不敢伸手去擦拭,心臟開始怦怦亂跳起來。
「陛下,聶若是僭越,長安君這樣就不算僭越乎?」
嬴政在朝堂舉動很明顯。
於是做出了感慨。
嬴成蟜沒覺得自己要死,他覺得蓋聶要死……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