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不知在什麼地方，電話里轟隆轟隆的，像是有許多車在跑，說了好幾聲她才聽清。
何樹也幫忙收拾了她們留下的東西，發現了一個很舊的黑皮本子。
大舅也是時隔好幾年，才又在丈母娘家裡吃上了一頓飯。
包的這麼嚴實，何樹都有些好奇是什麼好東西了。
警察過來確定是自殺后，醫院幫忙整理了死者儀容，娘倆的遺體都暫存在停屍房中。
何樹時不時就上樓去詢問暖暖的家裡人聯繫上沒有？
原來暖暖的爸媽也離婚了，醫院給暖暖爸爸打去電話，對方說早就不聯繫了，他不管。
在賬目的背面，還記著暖暖媽媽跟外面借的錢。
越往後看越多，甚至連別人給的東西也記著，就包括這一陣子，暖暖媽媽在醫院對面飯店要到的那些飯菜，她都記上了。
趙奇水很擔心會對何樹的心理有什麼影響。
「嗯。」何樹應了聲：「我明白的，乾爸。」
何樹跟趙奇水一前一後的往住院部大樓里走，看著在前面的乾爸，何樹覺得自己其實是幸運的。
唯一有點特色m•ｈｅｔuboｏｋ•ｃｏｍ.com的，就是大窗戶旁邊鋪了一層地毯，上面有針織的坐墊，還擺著一個竹藤編製的方形小茶几。
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也沒弄，今天上午才倒出功夫來處理。
「那娘倆，你該幫也幫了，咱們無親無故的，也算是可以了，那都是她們自己的命…」
舅媽這時候也從屋裡出來，笑著跟何樹說還有東西給他。
問了小姨，原來真的是芭蕉。
其實是趙奇水害怕何樹會害怕，因為他今天看了那個女人跳樓死了的樣子，這一天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白天人來人往的還不覺得怎麼樣，到了晚上，那些疼的睡不著的，一個個哼哼唧唧的聲音，聽著就滲人。」
幸運的遇到了這樣關心自己的人，給了他一份特殊的親情。
於是就給家裡打了電話，但家中電話沒有人接，他便打給了小姨。
多的三四萬，少的一兩百甚至幾十塊她都記上了，名字和欠款還有日期，記得清清楚楚。
趙奇水拍著何樹的腿：「乾爸的意思就跟這句話一樣hetubook.com.com
，這命啊是像山一樣重，還是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都是自己的選擇。」
何樹翻到最後，還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寫著：一個好心的年輕小伙，何樹五萬元。後面還有他的手機號碼。
「這個叫掌上電腦，你外婆說啊，你們大學生用著正好，裏面功能很多呢。」
說完，他看看何樹：「你懂吧？懂我說什麼吧？」
何樹搖頭，醫院這種地方，他非但不會害怕，反而還很熟悉。
何樹看著乾爸認真的開解自己，微笑著提醒他：「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然後又給他們換下來的臟衣服在醫院水房的池子里洗乾淨。
張叔今天就能下地慢慢走了，何樹見他們沒什麼事，就回了外公家。
「人就跟那貓貓狗狗一樣，命很薄的。」
何樹點頭：「嗯，我懂。」
直到晚上9點多，才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從後窗那裡往下看，除了那塊碎掉的石板，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比羽毛還輕？」趙奇水撓了撓頭。
和-圖-書倆人來大都，都沒帶什麼衣服，何樹上午去給乾爸跟張叔買了換洗的衣服跟日用品。
看大舅的樣子，心情非常不錯，昨晚應該也是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爺倆坐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壇邊上，這裡是正門，看不到暖暖媽媽跳樓的那個地方。
趙奇水看了眼何樹：「你害不害怕這地方？」
知道她們家裡有人來，何樹就放心了，又回到了張叔的病房。
因為他的好心，並沒有給這對母女帶來希望。
「不怕就好。」趙奇水抽了根煙，想著怎麼能開導孩子，但他又沒什麼文化，也不懂應該怎麼說。
翻開一看，上面記錄的都是帳，密密麻麻的，都是暖暖生病以來的花費。
回到張叔的病房，乾爸已經把事情說給張叔聽了，兩人在那裡感嘆人命貴賤，說沒就沒了。
第二天，何樹沒有再去問那母女倆的事了，乾爸會在大都多陪張叔幾天。
「舅媽，這是什麼？」
「懂就好。」趙奇水搓了搓臉，似乎也是解釋的很累。
晚上，乾爸去外面抽煙，讓何樹陪著。
「乾爸，我沒和_圖_書那麼膽小，也沒嚇著，你不用擔心。」何樹知道乾爸擔心他，才拉他出來說話。
然後又通過警察聯繫到了暖暖的外婆家，那邊說明天會過來人處理。
「哎，你也是比一般的孩子的懂事。」趙奇水嘆了口氣：「其實太懂事了也不好，想的多，人就累。」
乾爸昨晚就是在醫院陪張叔的，今天何樹要留下來，他就又去租了一張摺疊小床來。
大舅今天竟然也有了笑臉，問何樹擺在院里好不好看。
「明白就好啊。」趙奇水站起來伸了伸腰，活動了一下脖子還有胳膊腿：「走吧，咱們回去。」
酒店那邊的房也退了，乾爸晚上就在醫院睡小床。
「你張叔跟我說啊，他就不愛待在醫院里。」
晚上原本打算回外公家，但何樹又想知道，那母女倆有沒有親人會來接她們。
何樹翻到中間部分，上面寫著賣房入賬27萬，然後來大都，做二次化療這個錢就幾乎都用光了。
跟著舅媽上了樓，舅媽帶了何樹到她跟大舅的房間去了。
從布套里把東西倒出來，是一個比手機大了一些，厚實了ｗww.heｔubook.ｃｏｍ•ｃｏm一些的機器。
差不多有一米多高，碧綠的大葉子，有點像芭蕉。
或許，她在記這些的時候還覺得有希望，以為女兒的病早晚會好。等好了之後，這些欠下的錢跟恩情也會一筆一筆慢慢還上。
何樹接過舅媽遞過來的一個小包，打開了裏面是一個盒子，盒子再打開裏面還有一個布套。
何樹還沒進過舅媽的屋呢，這屋裡布置的也很簡單，就是一張雙人床，靠門邊有一個大衣櫃，然後是床頭櫃。
「給，何樹，這是你廣行哥哥的外公外婆給你的禮物，你也跟著叫外公外婆就行。」
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看得何樹內心無比的難受。
這是大舅的丈母娘給的，昨天舅媽給大舅打電話，讓他開車去幫忙拉回來的。
大舅今天在家，小姨也在家，何樹回去的時候，兩人正在往小院里倒騰兩個大盆栽。
「對對對，還是你念書多，能記住這個詞。」
有顯示屏，下面還有許多小按鍵，既像手機，又有些像電腦。
「哎，其實啊，很多事看的多了，就不當什麼事了。」
暖暖娘倆的家人一直沒有聯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