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是不是又失眠了?」
「沒什麼事。」
放眼望去,那分明是一張放大了幾倍的案情分析板,牆面上紅線錯綜複雜,照片星羅棋布,而所有的線索,全部都指向十年前一起案件。
駱尋閉著眼,臉上一片冰涼。
他沉默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氣才接了電話。
從監獄出來后,他先去找了一趟常有為,看了看時間,沒再回警局,順路回了住處。
旁邊的女人要比他稍微矮一點,他攬著她的肩膀,正是她的姐姐駱凌菲。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風把窗戶吹開,似乎有雨絲吹到了他的臉上,那雙眼睛里滿是愧疚和痛苦。
對面的人似乎也有些小心翼翼:「小尋啊,你最近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工作順不順利,你要注意身體的,知不知道?」
可屠國安自殺了,在他即將執行死刑的前一周自殺了,這件事跟當年的案子有什麼關係?遲夏不得不多想,卻怎麼也想不通。
但最引人注意的,是書桌背後的那張牆。
駱尋又坐了起來,捏了捏眼角:「爸,媽是不是有什麼事?生病了還是怎麼了?」
回憶如潮湧一般,駱尋鼻酸眼熱,轉身坐到了椅子上,除了雨聲,房間里只剩下孤獨的沉默。
駱尋站在這面牆前,銳利的目光看過一張又一張和*圖*書的照片,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個受害人的照片上。
駱尋看著照片,似乎也想到了當時的場景,他忽的一笑,指腹輕輕劃過相框。
駱尋盯著那張照片許久,彷彿透過照片看到當年活生生的人,那個永遠笑著的,堅定而又溫柔的人。
駱尋坐在床邊,抬頭看著窗外的雨:「爸,你們放心,我遲早會抓到兇手的。」
黑暗之中,到底是誰在推著真相往前走,遲夏意識到危險包圍在她周圍,但她不怕!
那時候駱尋是天之驕子,他的父親事業有成,他的母親溫柔嫻靜,他還有個不管他幹什麼都全力支持他的姐姐。
遲夏當時無所察覺,很喜歡這個散發著肥皂香味的小刻件,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返校后不久,就傳來了父母的死訊。
駱尋的父親駱緯鈞接過了電話。
「駱尋啊,我是爸爸。」
「駱尋同志,你的姐姐今晚有幸被你接一下嗎?」
電話那頭很明顯因為這句話高興了起來:「好啊,媽給你做你喜歡吃的菜,你別騙媽媽啊,這些年……」
搗鼓了一桶方便麵的時間,外面忽然下起了雨,空氣中帶著一絲冷意,風從未關嚴實的窗戶吹進來,順便帶進來了一些雨絲。
遇害的,是遲夏的父母,準確來說,是她的養父母。www.hetubook.com.com
駱緯鈞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囑咐兒子:「兇手要抓,就是窮盡這一生,都要抓,但是小尋啊,你要清楚,你現在是家裡唯一的孩子,一定要注意身體和安全,鄭老師和常局長都給我打了電話,你就差沒住在警局了,你這樣不行你知不知道?」
不管是誰,她總會查出來。
這面牆上所指向的案件,跟駱尋那邊並非同一個案子。
可他連他姐姐的公平和正義都給不了?
那是他剛剛進入專案組的那天拍的。
她攥了攥拳頭,目光堅定。
斷定林氏夫婦死於他殺。
她說到這兒猛地停了下來,母子倆都有些沉默,駱尋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隱忍的哭泣聲。
他猶記得當時自己說的話。
她重重地呼了口氣,打開了桌子上一個木製盒子,那裡面是一個用肥皂雕刻的小貓刻件。
十年了。
駱緯鈞說:「你媽媽最近情緒不太好,你不要擔心,要是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她。」
「媽。」
「我知道。」
父母的死讓她備受打擊,被刻意壓制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零星地佔領她的生活,她當時並不知道鄰居家發生的慘案,還是後來才聽說的。
「沒什麼大事,就是下雨驚醒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照片上是個女孩子,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長m.hetubook.com.com
相溫婉,眉眼處和駱尋有些相像,那是他的姐姐駱凌菲。
駱尋笑了起來:「我那是案子忙,這會兒就在家裡。」
林氏夫婦遇害前,屠國安是唯一去過林家的外人,兩天後,她的父母死於一場火災中,眾人都以為那是一場意外,但遲夏堅持屍檢,法醫從他們體內檢查到一種特殊藥物,而正是這個藥物造成他們的死亡。
後來她聽說了鄰居那個案子的詳情,稍微打聽了一下,竟然發現了相同的小貓刻件,她不顧一切,想回到東州。
在她的書房,竟然也有個和駱尋家裡大同小異的案情分析牆,此時遲夏正站在這面牆前,目光充滿著思索。
而是五年前,東州,平江路348號,林氏夫婦遇害案。
「姐,你親愛的弟弟,駱尋,此生將要在探尋公平和正義的道路上發光發熱了!」
「媽,我挺好的,你放心啊。」
她要真相!
……
與此同時,遲夏的住處。
1.25連環殺人案。
「駱尋同志,你的姐姐有個禮物想送給你。」
駱緯鈞說著,又頓了頓:「兒子,咱們得走出來,你知道么,咱們的日子還得過下去,走出來,不妨礙我們抓兇手……」
他深吸了一口氣,遲疑著拉開桌子的抽屜,拿出裏面唯一的一張相框。
駱尋從回憶中抽離出來,他m.hetubook.com.com起身關好窗戶,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正好瞥見手機屏幕亮著,不知道誰打了電話過來,手機嗡嗡地響著。
記憶回到五年前,那是她返校前一天,出門和朋友聚會,回來的時候媽媽把這個小貓刻件拿給她看,說是來修空調的師傅送的,她很喜歡,知道遲夏喜歡貓,所以把這個刻件轉贈給女兒。
遲夏回到東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屠國安,但很可惜,一無所獲。
駱尋聽著父親的呼吸聲,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掀開半扇窗戶,任由雨絲順著風打在他的臉上。
「你別辯解,我自己的孩子我比誰都清楚。」
「弟弟,你的姐姐想跟你共進午餐。」
那一天他循著他夢想的步伐,踏進了警局的大門。
一個簡易衣櫃,一個鞋架,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看起來老舊的冰箱,構成了駱大隊長的家。
電話那頭駱緯鈞又囑咐了幾句才掛了電話,駱尋卻睡不著了。
「你姐姐的生日快到了。」
駱尋胡亂擦了幾下頭髮,也不管頭髮還沒幹就躺在了床上,聲音里多了幾分溫情:「媽,等過段時間,我回家一趟,專門陪你。」
駱尋拿起電話,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字:媽
可是五年過去了,這個案子到如今還是懸案一樁,遲夏因為是親屬無法參与案件偵查,作為爸爸的好朋友,省廳廳長喬立夫做了決hetubook.com.com
定,遲夏畢業后直接留在了欽城。
駱尋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時分。
相框里嵌著一張合照,駱尋是主角之一,照片上的他意氣風發,稍顯稚嫩,帥氣而又昂揚,笑容里都帶著年輕人的一股衝勁兒,瀟洒,奮發。
她總會笑眯眯地看著他說:「弟弟,你的姐姐現在有個忙需要你幫一幫。」
十年一晃而過,但當年的變故帶給這個家庭的悲痛卻在這十年間從未消散,反而是一點點的沉澱下來,壓的他們每個人都小心翼翼。
周家這個案子里出現的小貓刻件,跟媽媽送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
大概拍照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駱凌菲的心情很好,笑的見牙不見眼,眼睛像月牙一樣眯起來,照片上似乎都沾染著喜悅。
這也是她會去監獄見屠國安的原因。
他從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行屍走肉,父母一夜白頭,只有那個被惡魔奪去生命的姑娘,她永遠停在了花一樣的年紀。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對方從床上下來走到了外面。
他對未來充滿希望。
他心裡頭也哽著,想安慰卻說不出口,直到電話里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他說:「爸,我知道,您放心。」
這位駱大隊長的住處有點出人意料,他的住處只是一間五十多平的單間,除了洗手間和廚房,剩下的空間實在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