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等了沒多久,身後傳來一道略帶驚喜的聲音:「遲夏?」
走了很長一段路的時間里,遲夏和瞿白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同時很不悅地皺了皺眉,互相去看對方,很快又笑了出來。
「我不要你送。」遲夏徑自走進雨里:「你別送我。」
三個人又回到酒店,遲夏幾乎是跑著進包間的。
駱尋笑了笑:「好。」
三個人走進去,駱尋又回頭看了一眼,遲夏和瞿白的身影正好消失。
遲夏目光淡然,並沒有在意。
「不喜歡。」瞿白說:「可能小時候喜歡,後來就不喜歡了。」
遲夏哼笑一聲:「大概是吧,那你為什麼喜歡柿子和石榴?」
瞿白的傘微微低了低,儘可能地擋住他們的表情。
直到一輛車疾馳而過,遲夏抓著他的胳膊往旁邊一躲,瞿白的傘一斜,雨珠順著傘骨匯聚成一條落到了遲夏的胳膊上。
她鬆了手,繼續往前走。
歸來跟邱老說:「行啦,咱們馬上就走了,您還打算冷著張臉啊?」
有人探出車窗問他:「小尋,怎麼了?」
邱醫生和歸來走在一起:「她這樣也挺好的,該傻www.hetubook•com.com的時候就傻,該聰明的時候就聰明,非要恢復那該死的記憶做什麼,那東西對她而言可不一定是好事。」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嗎?」
「嗯。」遲夏還是難掩愉悅:「家裡人來看我,一起過來吃個飯,你呢?」
駱緯鈞擋著車門上方護著妻子下來:「那得看你能回家住幾天,你要是不回來,我們還不如早點回去的好。」
難過,憤怒,煩躁,克制。
……
兩個中年男人看了遲夏一眼,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很快雙雙離開。
瞿白又把傘移了過去:「沒事吧?」
他朝著某處招了招手,很快有人從車裡下來,給他送過來一把傘。
吃完飯,遲夏和邱醫生雙雙逃走,歸來和往常一樣,很自覺去結賬了。
遲夏挽起袖子,絲毫不介意肘窩還沒有消散的針扎痕迹被瞿白看到:「一點雨而已。」
歸來靠在門看戲,又見他坐了下來:「行了,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吧,點你愛吃的,老頭子我請客!」
歸來向林錯認真傳達了邱老的意思。
歸來跟林錯彙報著工作和圖書
,一邊回他:「邱醫生,我們是警察,我們秉承著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總不能到了自己身上反而畏畏縮縮的。」
「女孩子都喜歡吃糖。」瞿白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我說的對不對?」
他的胳膊光潔一片,沒有她預想中想要看到的東西。
邱醫生還有些私事要辦,歸來送他過去,遲夏送走他們,自己在酒店門口打車。
邱老氣呼呼哼了一聲進了包間:「吃吃吃,身體照顧不好你以後想吃你都吃不了!」
「你以後就知道了。」瞿白說:「雨大了,我送你回去。」
那頭給他回了八個字:「順其自然,有人管她。」
她停下腳步,腳下微微向前,和瞿白面對面,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歸來進去一看,她是什麼貴點什麼,跟以前一樣,專往老頭子的心窩子戳。
他們撐著傘過馬路的時候,駱尋的車子正好在停在了酒店門口,他下了車,望著遲夏和瞿白的背影皺眉。
等他們寒暄完了,邱醫生一聲令下:「行了,階段性任務完成,咱們吃飯去吧。」
車子濺起的水花還是有一些落在了和-圖-書瞿白的襯衫上。
「知道。」
遲夏莫名其妙的被邱醫生和歸來押著去做了全套檢查。
他說完,認真地指了指手機上和林錯的聊天記錄:「錯姐說的,我只有配合的份。」
對她而言,荔枝味的糖是她那段非人歲月里唯一的甜,所以喜歡,怎麼也忘不了。
誰都沒有再說話,遲夏移開目光,默不作聲地扯過他的胳膊,拉起他的袖子。
「我點好啦。」遲夏立馬狗腿地把菜單給他遞了過去。
遲夏聲音有些哽咽,有些不依不饒:「糖也是酸酸甜甜的,你為什麼不喜歡?」
雨絲落在黑傘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瞿白濕了半邊肩膀,但目光一直透著柔和。
遲夏接了,剝開糖塞進嘴裏:「瞿白,你為什麼不吃糖?」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喉嚨發疼,千言萬語想說,但擠出來也就只有這麼兩個字。
邱醫生又嘆了一聲:「哎,我不懂那麼多,她瘋起來跟江疑那個媳婦不相上下,你們得管著,不能由著她亂來,會出大亂子的。」
那雙眼睛灼熱地盯著他,瞿白想移開,卻在某一個瞬間忽然覺得,他們能www.hetubook.com.com夠這樣面對面清清楚楚地看彼此的機會以後會很少了。
他拉開車門:「爸,媽,先吃飯,吃完飯再回家,家裡的房子我找人收拾過了,對了,你們這次打算待幾天?」
「我談點事。」
瞿白的目光在她胳膊上一掃而過,很快移開目光,從兜里掏出荔枝糖給她遞了過去。
瞿白走過來:「你也來這兒吃飯么?」
為什麼不喜歡?
凌楠挽住兒子的胳膊:「回家住吧,媽媽做你喜歡吃的菜,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一系列檢查做完的時候她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但還是乖乖跟在邱醫生後面,聽他跟相熟的朋友約定明天拿檢查結果。
駱尋收回目光:「沒什麼,看到了個熟人。」
「柿子是甜的,石榴酸酸甜甜的。」
想起舊事,瞿白臉色更加溫和:「小時候環境不好,她跟人打架,戰利品就是柿子和石榴,巴巴地給我送過來,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遲夏回頭,看到瞿白和兩個中年男人走在一起,他側頭跟對方說:「一個朋友,我聊兩句,你們先走吧。」
瞿白也笑:「那個酒吧可掙不到多少錢,還和-圖-書得靠別的門路,你去哪兒,我送你。」
「小狐狸,還不到時候。」
遲夏想了想,忽然說:「瞿白,我們走走吧。」
和她不喜歡石榴和柿子一樣,那都是他們彼此的戰利品。
瞿白一怔,似乎有些意外,很快驚喜就從他的眼睛里浮上來:「好啊。」
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這兩人的戲就會徹底落幕,然後回歸到一種無比和諧的地步,你來我往,像一對關係親密的正經爺孫。
遲夏如獲大赦,徹底鬆了一口氣。
于常人而言隨手可見的東西,對他們來說,要經過廝殺才能得到。
老頭子眉頭一皺,眯著眼看了菜單:「你可真是會給我這個窮苦的老頭子省錢啊……」
瞿白腳步動了動,終究聽了她的話,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瞿白很快跟了上去,他似乎能夠感受到她此時的情緒。
可他們的戰利品,背後都帶著血。
「順其自然吧。」
瞿白抿了抿嘴:「我有個妹妹……」
對他而言,石榴和柿子是她送的,所以喜歡,一輩子都忘不了。
遲夏微微張開嘴呼了口氣,眼仁發疼,淚光潾潾。
他輕聲說著,丟了傘,轉身也進了雨里。